“走！没天理了，没天理了，走，回去告诉老爷！没天理了！”画雨眠气得胸腔起伏，在玉彻的搀扶下往回走。
那二人走后，这边就独留念浣溪和念归二人。
“离大人，可否把孩子放下来？”念浣溪柳眉微蹙，一双眼含情脉脉，不知道的，还以为面前的是她哪位心上人呢。
“这伤怎么弄的？”
念浣溪看了一眼念归，小声道：“画雨眠打的。”
离川眸子微眯，“当真？”
“千真万确，我瞧着也心疼极了。可是她念了当初缇萦上仙废他儿子修为的事情，说什么也要拿这事出气。真是苦归儿，小小年纪便……”
说着，念浣溪还拿帕子擦起了眼泪。
“那些话也是画雨眠教的？”
“是。”念浣溪哽咽道。
离川看过念归精瘦的后背，手心一亮，便替念归治背后的伤。
末了，道：“小子，回去多吃一些，别瘦的和猴一样。下次我若是再听你撒谎，便拔了你舌头。你那手指头若是再那般指人，我便剁了你的手！”
念归怔怔地看着他，巴掌大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轻唤：“爹——”
“啪——”念浣溪闻声打了他一个巴掌，“你闭着眼瞎唤什么人？”
“娘——”念归盯着通红的脸颊红了眼眶。
念浣溪连忙看了一眼缇萦，发现缇萦并无异样，这才施礼道歉：“上仙，方才被逼无奈，还望上仙不要往心里去。归儿方才胡言，还望上仙不要见怪。”
缇萦面无表情地点头，“我自然知晓。毕竟，是我亲手杀了他爹，哪能出现在这里让他叫爹？”
离川睫毛轻颤，将念归放下后，便要离去。
念浣溪连忙拽住他的手腕，急道：“离大人，今日之事千恩万谢，不知要如何报答？”
离川看了一眼念浣溪高耸的腹部，示意念浣溪将手放开。
念浣溪只觉手一烫，连忙松手。“离大人若是愿意，浣溪做牛做马定拿性命回报。”
离川慵懒地倚在树边，眼里噙了几分笑意，“少夫人这话说的好生让人误会，举手之劳罢了。卿卿万不要放在心里去，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念浣溪脸色一白，看向一旁的缇萦，眼底携了几分恨意。
“大我几万岁的老男人，你要脸不要脸？”缇萦耳根微红。
“不要脸才能把妻追到手。”离川淡淡瞥了一眼念浣溪，“少夫人还不走？打扰我和卿卿花前月下啊。”
念浣溪指甲深嵌到手心，牵着念归便回去。
带着念归回到念家，念浣溪将门窗关好，帷幕拉起，便将念归甩在地上，怒问：“你为什么喊他？”
念归害怕地看了一眼念浣溪，小声道：“我感觉他是爹爹。”
“感觉？缇萦那个蠢货定是没有认出，你这一喊让她察觉，岂不是撮合他二人？”
念归显然不明白念浣溪说的是什么，只是迷茫地看着她，眼中一如开始一般，满是小心翼翼和害怕。
“念浣溪，我最后警告你，你若是再在孩子面前说些这样的话，你便不要认这孩子了！”
门被推开，钟娘满脸怒意地站在门口。念浣溪方要上前解释一二，钟娘瞪了她一眼，将念归抱在了怀中。
钟娘眼底含了泪，“浣溪啊浣溪，你是做娘的人啊！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娘，那事不是我做的。”
“我自己的种我岂会不知？那日是不是你把归儿丢到结界旁的？”
“是谷主，与我无干。”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拿你儿子做饵？”钟娘死死地抱住念归，从开始便遮了他的耳朵，让他听不到这段对话。
“我儿子？”念浣溪露出轻蔑的笑，“只有我和洛欢生的孩子才配叫我娘，这个杂种算什么东西？”
“念浣溪！”钟娘气得真想一掌打醒这个女人。“我再问你，是不是你撺掇的画雨眠去找离川？孩子身上的伤也是你打的？”
“是又如何？他说的那些话还是我教的呢！”
“我如何生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儿！”
“娘！”
念浣溪不服气，“凭什么缇萦命就那么好？她亲手杀了洛欢，她便不蛇蝎心肠了？是她把洛欢从我身边夺走！如今他回来了，她还要霸占在他的身边！凭什么？她凭什么？她是有无人能及的美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上神？脑子如朽木一般，什么事都做不来，凭什么这样的女人可以霸占洛欢的心？”
“凭人家一颗赤诚之心！”
念浣溪好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拿袖掩唇，“赤诚？她当初动了杀师兄杀公主的心，怎么不见母亲说一句赤诚？”
钟娘知晓和念浣溪说不进话。
她抱着念归往外走，冷声道：“你日后不必再来见孩子，既然做不了母亲，何必怀了一个又怀一个！”
“又一个死胎罢了。我若不是被逼，会嫁给他？如今洛欢回来了，我定是要断了这门亲事。”
钟娘眼底划过一丝震惊，带着念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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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的时候缇萦躺在屋檐上，她望向一轮皎月，免不得想到白日的事情。
念归那一声“爹”在她心中荡来荡去，惹得她满心烦闷。
“卿卿有烦心事？”离川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
缇萦瞥向离川，凝视了片刻，道：“你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那孩子为什么喊你做爹？”
“许是我骂他的那股劲像他老子。”
“得，他爹可温和了，从来不发脾气，也很少说狠话，更不会像你今日这般蛮横无理，目中无人，字字珠玑。顶多……”
“顶多什么？”
缇萦像是想到什么，唇边带了几分笑意，“顶多急了的时候，眼睛通红，一脸委屈得和小媳妇一样。一张本就好看的脸，总喜欢垂着眸，衬的面若桃花，引人遐想。”
离川垂眸看着缇萦，好半晌才将目光移开，淡淡道：“你对他挺熟悉，只是识人不看表面，你也未必熟悉他几分。”
缇萦点头，“若是从前，也许是如此。可在后来的几百年里我时常回忆，便对他有了重新一番认识。”
“哦？”离川勾起唇角，掩过眼底的晦暗。
“他，披着羊毛的狼，又狠又霸道，还装得很。骨子里有傲气，心底又有不可触及的柔软。总以为自己看清一切，到头来，还是被别人玩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