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洛欢不见了。
天地之大,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唯一能找到他痕迹的,只有缇萦尸首边上的那把叙印剑和落尘剑。
可是周边设了结界,根本没人能打开。
天算地算,怕是君邪都没有算到,念洛欢重归于善恶谷,求一场天赐的成全。
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办法。他寄希望于凡间,希望能与她相遇,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之中收集她的魂魄。
第一世。
凡间,盛都。
念洛欢名为帝江,是当朝三皇子,夺嫡中的一员,心思深沉。缇萦名为言疏,将军府的嫡女,性子率真。
这日大雪纷纷,忙完公事,帝江趁月回府。
坐在偌大的马车上,帝江揉了揉有些紧绷的额头,心想自己如今在朝中已经站稳脚跟,夺嫡已手中在握了。
“吁——”马车停了下来。
帝江刚下马车,就听到一旁的小厮毕恭毕敬又诚惶诚恐道:“王,王爷,言小姐又来了。她扬言不见你就不回去,看着下雪的天,奴只好让言小姐在里头坐着。”
刚舒展一些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帝江抿唇,不用问,都知道言疏现在在何处。
迈着长腿就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绕国重重遮掩的假山庭院,老远地,帝江就看到那个翘着屁股,扒在自己房门口唉声叹气的人,复又伸手揉了揉额头。
“言疏,注意形象。”帝江走过去拎着言疏的后衣领,把她从门口拉开,抿唇看着她。
言疏见帝江回来,有些疲倦的双眼立刻冒出了亮光。
起先扒在门上的手抱住了他,脸在他黑色的绸缎上蹭了蹭,嘟着嘴撒娇:“二十七天了!我这次忍了二十七天,终于忍不住来找你了。”
帝江伸手把她身子倚正,蹙眉纠正道:“言疏,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言疏眉眼带笑地看着他,胡扯道:“只授受,不亲!”说完又伸手抱住了帝江。
感受到胸前的柔软,鼻尖还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甜,帝江挺直的背脊僵了僵。
良久,才妥协道:“我送你回去。”
抱了许久,言疏才舍得松手,抬头看着他,笑意吟吟:“不用啦,我骑了马来。”
“天太冷,坐马车,我送你。”帝江也懒得和她再争执,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言疏坐在车厢内,认真地看着合眼休息的帝江,心下有些惆怅。
二十七天没见,怎么就觉得清瘦了许多呢?
“无咎,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照顾好自己。”
言疏亲昵地唤他“无咎”,这个名字,是他曾经被发配到庭西时用的名字。
“言疏,我只希望下一次你可以坚持更久一些。”
看着帝江板起的脸,言疏撇了撇嘴,长长叹了口气,“无咎,是你美色撩人啊。”
言疏想着自己都二十的年纪了,这场单相思让她错过了嫁人的年纪,她又何尝不想早早脱身?
但到底行行复行行,守得暖春又寒冬,心中只唯此一人尔。
言疏第一次见帝江,还是十二岁的时候。
那时候的帝江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了,在盛京有“京城绝艳,名震九州”的赞誉。
但这惊才绝艳的少年终究因为母族牵扯,被皇帝不喜,发配到了这种苦寒之地。
说是历练,到底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帝江刚来的时候,连名字也改了,变成了帝无咎。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何意?”帝江至今都记得他父皇锐利的眼神看着他,问出这句话时的情形。
他是如何答的?
“时时警惕,免于过失。”
所以后来帝江谨言慎行,才换来回盛京的机会。他如履薄冰,才能走到后来万人之上的位置。
帝江在庭西的岁月,是言疏最开心的时光。情窦初开,一切情感都理所当然。
可是,这份感情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怀瑾,你说为什么他总是对我爱答不理啊?”言疏此刻哭丧着一张脸,迷迷糊糊地问自己拜把子的兄弟。
言疏和莫怀瑾从小一起长大,情如……姐妹?
虽然莫怀瑾总是说情如兄弟,可言疏想到自己想嫁给帝江的心,便不愿意为了兄弟改性别!
莫怀瑾是个纨绔,出生于家世显赫的武家,分明有实力,却总是留恋于烟花柳巷,没少被莫父拿着棍子打!
这不,刚刚被莫父打了一通。若不是言疏拎着酒坛子过来,估计还在挨打。
两人一同躺在屋檐上,各自拿了酒坛,囔着说要大醉一场。
“谁知道呢?女人啊,也少有好东西!”最近刚被烟花柳巷女人玩弄的莫怀瑾愤愤地怒吼。
“莫怀瑾,我二十了,不会以后嫁不出去吧。”言疏面露忧色。
莫怀瑾听到,一手拍了下言疏,大声囔囔,口中的唾沫飞得老远:“言疏,你别咒自己啊。要是真嫁不出去,我娶你。小爷与你一般大,娶你正合适。”
“鬼要嫁给你!”言疏被莫怀瑾轻轻一拍就倒在了屋檐上,酒坛里的酒洒了半身,凉嗖嗖的!
见酒洒了大半,言疏翁声问:“我还是想搞定他,怎么办?”
“柳儿,一盏茶的功夫,给我带话给帝江。告诉他言疏在我家喝醉了,叫他快点把她弄回去,我家没地了。”
莫怀瑾朝暗处喊了喊,末了,一脸嘚瑟地看着言疏抬了抬下巴,“喏,搞定了。”
僵化了几秒的言疏瞬间从屋檐上坐了起来,拿起空酒坛就往莫怀瑾身上砸。
“莫怀瑾,你干什么啊?啊?让他知道我喝酒会死的!”
“你爹娘最近不是不在家吗?你怕他告什么状。”莫怀瑾囔囔。
“你他喵的,是老娘交友不慎!”言疏拿脚踹他。
“喂喂,你停下!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在他身边喝醉过?”
莫怀瑾拽住言疏的腿,“你傻啊,借着酒劲去他家,色诱他不就可以了吗?”
“可是他那么正经又冷漠的人!”言疏有些伤神地坐了下来。
他要是不那么正经,也许早就被言疏弄到手了吧。毕竟色诱这种事,言疏也不是没有做过……
“相信我,男人的直觉告诉我他对你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