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接过他手中的酒,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木雨山又拿出一坛酒,开封喝了起来。他问河伯:“为什么是我?”
河伯的手撑着背靠的屋脊,指尖轻轻点着黄金面具,发出“嗒、嗒、”的声音。他想了想,说:“你知道吗,原先你玩的那个游戏,其实是蓬莱设计的。”
木雨山晃了晃脑袋,有些不理解。
河伯继续说:“这个游戏有很多版本,被分发到各个世界里。你不是第一个符合我们条件的,但你却是最适合的。”
木雨山问:“什么意思?你说点人话行不行。”
河伯解释:“这个游戏我们设置了很多随机性,目的就是为了看看,狻猊借着李无尘复活之后,有没有别的可能性。我们为李无尘制定好了木言言这个女主,又给了聆竹、悬梦、李璟等一众伙伴,模拟了他从小到大的整个人生。可没有一个人能逃脱最后的黑化。”
木雨山问:“难道那个游戏不是大团圆结局吗?我玩的结局,好像只有悬梦死了。”
河伯说:“这就是你和他们的不同。”
木雨山惊讶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初通关游戏后就直接死了,也来不及去论坛那些地方讨论剧情,他玩游戏也不爱查攻略,所以一直以为,那个游戏就该是个大团圆结局。
“可是,这和我穿进来,也没什么联系?”
河伯撑着额叹了声,说:“我们出了差错。原先我们以为,感情是能左右一个人的思想,但是李无尘的感情,脱离了我们的预设。”
木雨山皱着眉说:“超出预设?”
河伯说:“李无尘他不喜欢女人啊,你不是最清楚了么。”
木雨山恍然大悟,木言言这条线从一开始就是徒劳无功的。那就说明,如果河伯按游戏里的路线走的话,根本就无法开头。
“那时李无尘已经下山了,我们原本计划是在路上直接杀了他,就算再难也得那么做了。然后就收到了你通关的消息。”
木雨山一脸狐疑地问:“我前世的死不会和你们有关系吧?”
河伯摇了摇头:“你真是熬夜猝死的,所以我说你是最合适的。通关是大团圆结局,又刚好死了,我们能很快把你的魂魄安插进这个世界。”
木雨山心想自己还真是,有点背。
“那游戏其实多多少少是有点女主视角做的,我们猜测你能走到大团圆结局,或许是天意。本来我说直接给你安排女主任务就行了,九凤那家伙偏说,那样就太容易引起你的怀疑。得让你心甘情愿的当女主才行。”
无语的表情瞬间覆上木雨山的脸,听着河伯说着曾经的安排,木雨山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难道就是被安排好的人生?
一步步的筹谋,一步步的计算,让他掉入这个为了牵制李无尘的陷阱里。
最可悲的还是李无尘。
他想到南旋真人,大概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李无尘的人了吧。想到在瑶山上的种种,南旋真人教给自己的,李无尘爱吃的菜,李无尘难过时做什么事最能开导他等等,一切。
南旋真人是怀着什么心情呢?交代后事吗?他最放不下的不是瑶山,竟是李无尘。
木雨山回忆里满是苦楚,曾经的快乐就像一把利刃,在此刻反复划过他的心尖。他愤懑的说:“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可能认同你们。”
河伯冷冷的说:“我不是你的敌人,木雨山。你们来蓬莱没发现一路上都没人吗?蓬莱也不是你的敌人,相反,现在只有蓬莱能帮你。”
木雨山无情的撇了一眼,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而且我一定会复活他的。你们都错了,错得离谱。”
河伯原本也没觉得自己一番话就能劝说木雨山放弃,至此反倒觉得木雨山有些魄力。他站了起来,衣衫从容不乱,说:“蓬莱可是很有诚心的,明日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说完,一抬脚消失不见。
木雨山回味过来,冲着空气大喊:“我才不要你的破大礼!”
满身酒气的木雨山跌跌撞撞的跳下屋顶,脚下没留意,摔了个猛,他的屁股摔的生疼,嗷嗷叫了起来。
流星原来一直在屋檐底下听他们谈话,虽然不是很明白河伯的用意,但他对蓬莱印象不错,不觉得蓬莱仙家会害他们。
可是木雨山喝了个烂醉,估计他此刻说什么也不会听了。
“流星,你来的正好,扶我一把。”他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眼里尽是水花。
流星嫌弃的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捞起,说:“又喝成这样。”
木雨山勉强站直身体,很快又弹靠在柱子上说:“没人管我,我爱喝多少喝多少。”
他手中酒坛已空,倒了许久一滴都不剩。木雨山觉得没意思,把酒坛往身后一甩,寂静的夜里,碎裂声显得巨大。
流星用力锤了一下木雨山说:“你发什么酒疯?辰礼睡着了,你别吵醒他。”
木雨山用微红的双眼看着流星,一张嘴就是酒气:“你明明很关心人家,为什么还要拒绝他?”
流星一把推开他,捂着鼻子躲得老远。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管不着。”
木雨山被他一推,站不住脚,顺着柱子跌坐在地。又嘟嘟囔囔的说:“我不管我不管,那你为什么不睡啊?我有心事,你也有吗?”
流星疑惑地问:“你真醉假醉?”
木雨山突然笑了起来:“我想醉,就醉。想不醉,那就不醉。”
流星果然被呛的无语,他白眼一翻,无奈地说:“我真是闲的慌跟你扯什么。”
他转身要走,木雨山陡然清醒了一下问:“是因为桃花仙吗?这里,即使明知他回不来,你都不敢住。”
一语戳中流星的逆鳞,流星愣住了身形。
木雨山也不知道自己醉没醉,但是他好像猜到了,曾经的往事。他平息着急促的呼吸,放缓语气说:“桃花仙,他是不是对你做过一些事,一些本不该发生在你和他之间的事。”
流星闭上双眼,握紧双拳,围绕在他心里的都是隐忍。
“够了,你不要说了。”
木雨山平静的看着流星,他之前猜想流星的病和血液有关时,就猜到他是什么病了。
准确来说,并不是和血液有关,而是和他身体的免疫系统有关。血蝎最开始被桃花仙造出来,大概是为了替代流星身体里坏死的免疫系统。
那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无论什么世界里都是,令人难以启齿的,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无药可救的一种病。
戳心。
但他心里憋着火气,又喝了酒,满脑子都是撒不出的气。他又说:“流星你若是因为这些拒绝辰礼,是不是太不给自己机会了。”
倏然,流星一拳砸了过来,把木雨山砸到在地。他凶狠地说:“机会?谁给过我机会了?一千多年了,我被困在老妖怪身边一千多年,我只要想起他对我做的事我就泛呕!为什么,凭什么?”
木雨山立马拿膝盖顶上流星的肚子,把他撞开。才起身,又被流星揍了回来,二人扭打在一起,不使灵力,全靠的是蛮力。
木雨山不识好歹的还用话刺激流星:“桃花仙的所作所为是令人不耻,可你总是沉沦于过去,不肯走出一步,你这段伤痛就永远过不去。辰礼又欠你些什么,要被你吊着?”
流星又是一拳,用足了劲砸在他脸上:“你说个屁!我没有吊着他,你难道不知道我要死了吗?”
木雨山吐掉口中的血说:“那你就去说清楚啊,你又巴着人家对你好,又要人家看着你死去而痛苦,你倒是好享受!”
流星被他压在地上,突然泄了气:“我没有。”
木雨山好一顿喘,全身出了不少汗。这一架打的他酒气散发,身体舒畅。他看着流星了无生趣的脸,有些厌烦的起身。
“流星,你有没有想过接受他,即使知道结局会分离,至少在一起过。”
流星沉默了。
木雨山爬了起来,他的领口敞开,衣裳不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流星做了些什么。
“为了避免以后的悲伤,而制止此刻的欢愉,其实很不值得。流星,我只希望你别留遗憾。”
说完这句话,木雨山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内睡大觉去了。
他们两谁也没发现,庭院的角落里,方才的屋侧面,辰礼正站在那里,把他们的对话全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