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雨山一直跑到几十尺开外,心头的躁动才逐渐安静下来。
瑶山派的整体是一个园,按照太极的的制式分为黑白两半。弟子们的寝室未与黑半部,意为日落而息。
黑半部不止寝室,还有一切对应的诸如食堂、花园等。黑眼上有一株开山祖师爷亲手种植的白色海棠树。花开已千年而不败,后世人皆以为是祖师爷残存的灵力维持着。
白色海棠树长得巨大,瑶山派的房屋本就不高,木雨山现在所在的方位抬头就能看到那树的盖顶。
黑夜里,闪着幽暗的白光,模模糊糊。
他愣愣的看了好一会,直到身体完全稳定,才转过身往反方向走去。
白半部是瑶山派弟子每日学习、静修之地,有教室、藏书阁、武器室等。白眼上是一汪活泉,连接地下水脉,也是当年祖师爷亲自挖的。
黑眼白眼遥相呼应,生生不息,相克相生。
那汪泉水叫归一泉,依着地势而在旁建造了归一殿,是瑶山派的正殿。内里除了平日召集弟子开会外,还供有历代掌门的灵牌,寓意追思先人,不忘根本。
此刻李璟正跪在归一殿前,已经足足一天一夜了。
木雨山到的时候,时辰得是亥时过了。白部除了守夜巡逻弟子之外,再无闲杂人。加上李璟的身份,谁也不敢靠近这里。
他的脚步再轻,也还是被李璟发现了。
李璟抬头看了一眼木雨山,仅有一面之缘的彼此,李璟实在想不起来这是谁。
但是能在宵禁后的瑶山派内行动自如的人,一定非同寻常。
“你是谁?”
“木雨山。”他不慌不忙的自报家门。
李璟有些诧异:“天虞门?”
木雨山心想,这大少爷的名气真大啊,世人都知其名却不识其脸,真是遗憾。
“你来做什么?要回悬梦?我既然已经带她回瑶山,就不会任由你们为非作歹。”
这一番话若不是他跪着说,木雨山可能就被他威慑住了。
木雨山讪讪的说:“我跟天虞门没关系了,你不要多想。悬梦是我师姐,我不会伤害她。”
李璟却防备重重:“谁知你的话可不可信,你们天虞门……”
没一个好东西。
木雨山都想替他补完。
“慎则君,你跪着说话可真没气势。”
这一句嘲讽弄得李璟有些面里挂不住,可自己跪在这里,一是求师父救悬梦一命,二是给各位先祖谢罪。断然不能说起就起。
木雨山看穿了他的心思,双手悠闲的抱在胸前,道:“师父他不会救悬梦的,但是李无尘会。你与其在这半死不活的跪着给人看笑话,不如去帮帮他。”
李璟看着他的双眼里写满了疑惑。此刻他有万千疑问都想宣之于口,天虞门的大少爷为何称南旋真人为师父,还知道师父不肯救悬梦。还有他怎么认识李无尘,好像还特别熟。
半晌他才迟疑的开口问了一句预想里都没有的:“无尘回来了?”
木雨山弯下腰,伸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的双脚估计早已麻木,自己便当个木桩,借他靠一靠。
“回来许久了,我正从那过来,他们在给悬梦取出那血蝎。”
这句话说完,他感觉身旁的李璟更站不住了。
李璟颤抖着声音问:“生取?”
木雨山答:“是啊,想想就很疼。”
突然李璟暴跳如雷,立直了身体怒吼:“糊涂啊!不能生取的!”
木雨山被吓了一大跳,他不明所以,直言:“不生取,悬梦根本活不过今晚!你在这发什么脾气?”
李璟瞪了他一眼,扭身立马狂奔回黑部寝室。
木雨山跺了跺脚,追了上去。周围景致像幕布一样快速划过,他追着李璟很快回到了寝室。
屋内。
李无尘的手已被包扎好,而身旁一个蛊盅里,正是取出来的血蝎。
他没有立马杀死这只蝎子,因为他要拿这只蝎子做研究,毕竟木雨山身体里还有一只更甚的。
李璟愤怒的抓起李无尘的手,吼道:“你疯了,血蝎连接她的血脉已经十几年了,你现在直接取出,会害了她的性命的!”
李无尘神色淡定,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扳开那只禁锢的手,道:“师兄你也知道,如果此刻不取,她今晚也会命丧于此。血蝎已取,她的血脉流通受阻,我用聚灵符调动她身体里的灵力去维持片刻运转,虽不是长久之法,但能暂缓三日。”
李清裳也凑身过来拉住随时要干架的李璟,劝道:“三日内,我们定能找到办法的。”
李璟呆滞的看着床上躺着的悬梦,她的周身转动着一圈符咒。她眉头紧锁,好似沉浸在噩梦里,不得逃脱。
我们,自然也包括李璟。
木雨山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他拉走李无尘,出了寝室。心疼的看着那只手,问:“疼吗?”
李无尘故作虚弱道:“疼啊。”
木雨山情急所致,听不出这语气里的意味,他关切道:“啊,那我给你呼呼。”
李无尘低笑,凑近问:“怎么呼呼?”
“就是……”木雨山认真地把他的手拿起,凑近了些,嘴里轻轻呼出热气。
当木雨山呼够了想问一问还疼不疼时,他抬起头看见李无尘一脸笑意盯着自己,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又被调戏了。
他一把甩开李无尘的手,傲娇道:“李无尘!我好想咬你啊!”
李无尘笑着问:“咬哪?”
这幅暧昧不明的笑容勾动了两个人白天的回忆,潺潺而动的流水,热意奔袭的指尖,还有缱绻的眼神,彼此握紧的双手……
木雨山有些抵不住,瞬间退后了两步。
这两步退的可真巧,李清裳从寝室出来就看见这一幕。
她轻声道:“你们回去吧,早些歇息,明日再想办法。”
李无尘的脸变得就是比翻书快,方才那番神色现已荡然无存,他冷静地对师姐作揖:“师姐也早歇息。”
在他们两人要踏上云鹤御剑回后山时,李清裳叹了口气,问:“师父果真不肯救她吗?”
还没等李无尘回答,李清裳就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