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必那小环出言询问,江胥便冷笑道:“你就输在想当然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背地里做了那么多的腌臜事,真当自己能摘得干净不成?”
“若我是你。”江胥端起茶盏:“就该收好自己的狐狸尾巴好生做人,能求一刻的安宁便是一刻。”说着,江胥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可你偏偏就不愿安于现状,见不得半点儿别人的好,什么都想夺来手里不说。”
“你还真当这世上都是与你一般的腌臜货色了不成?!”江胥语气陡然一重,那茶盏被磕上桌面,水液四溅。小环身子一抖,在那寒风里头还真有两分楚楚可怜的味道。不过在坐的三人都将她的真面目瞧得清楚,是以没一个向她投去心疼或是安抚的目光。
王墨伸出手去,还将那桌上的点心往吴易奚手边推了推。眼看着两人相谈甚欢,江胥缓了些神色,接着道:
“你这计划嘴开始的错误,就是你看错了王墨。你自幼长在那莫燕身边,见多了后宅阴私,哪里知道什么叫做君子?”这话音落了,王墨半点儿谦逊都无,理直气壮的回过头来,冲江胥稍一颔首。
江胥便回一个微笑,接着道:“我们之间早已互通有无,就连那春药的解药,都已经在王家这头备下了。这其中有多少机会容你迷途知返,哪怕就是在进门之前——”
话说到这儿,这小环才反应过来。吴易奚进门之前曾与那王家的门房交换过一个眼神,似是等待一般的站定了片刻。
可事已至此,再说多少都是无用功了。那小环咬了咬牙正要开口,却猝不及防之间对上了吴易奚暗含失望的眼神。这女人煞白的唇张了张,就听吴易奚叹息道:“罢了,就把她送回老宅吧。也省的再在这跟前闹什么事。”
这也算是折中的办法了,江胥点了点头,却是听那小环急声道:“你们不能送我回去吧!我可是太太送来少爷跟前的,若是真把我送回了老宅,江胥,你当你能在太太跟前交代吗?!”
这话一出,江胥却是目露惊愕之色,她勾了勾唇角,讥讽地道:“交代?我早与她撕破了脸皮,哪里还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无非就是表面上更难看些罢了,又不会掉块儿肉。”
说着,江胥还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明摆着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小环拿捏不得,只能咬了咬牙,又将视线投向了吴易奚。吴易奚虽说是为人刻板了些,可怎么也不是个昏聩无能的主。
此时便转开了视线,只当对那小环的视线一无所觉。这女人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王墨还慢慢悠悠的斟上了茶,讥讽的瞧着她狼狈的模样。
后头王家的家丁已经到了跟前,王墨见江胥和吴易奚都没有发话的意思,便只能无奈地摆了摆手,打发道:“好了,先把这位小环姑娘送回吴家,怎么也是别人的家事,我们不好插手。”
那家丁也是实诚,扯着小环便拖出了大门。这女人足底还沾着积雪,就在那地上留下一道乌黑的痕迹。
江胥瞧了许久,直到吴易奚都觉出不对低声来唤才移开视线。可那道黑色的印痕却似是留在了心口,半天都难以消弭。
江胥抿了抿唇,只觉得心底慌乱分毫不减。再看吴易奚和王墨,两个大男人解开了彼此的误会,这会儿已经捧着酒杯开始谈天说地了。王墨这人出身不低,又四处行商,走过了不少的地方。
那些个见闻却正是整日埋头苦读的吴易奚所欠缺的。是以这两人从开始的相看两厌针尖麦芒,到相谈甚欢称兄道弟,也就不过是两个来回的时间罢了。
等江胥回过神来,便显然是插不进嘴了。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是冲身边的小丫鬟招了招手,将一包白色的粉末交到了她手里。
那小丫头也是跟了江胥不短的时候,早已经习惯了江胥取出什么看起来相貌平平,实则惊天动地的玩意。是以她接过啊药包时也是十足的小心,就差往心口捧了。
不过这药也确实不是什么妥当的东西,江胥抿了抿唇,笑着提点道:“这药你可莫要碰着了,就直接去交给陈玉,让她找个人,对那小环略施惩戒。”
这么些日子下来,整个别院就没有看那小环顺眼的。是以江胥这话出口,便半点不出意料的从那小丫头眼中看到了惊喜和欢悦之色。这小姑娘狠狠点了点头,便将那药包小心收起,妥帖的放在了衣襟里头。
江胥是半点不担心陈玉的,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那机敏的小丫头足够反应出她的意思。是以江胥便呼出口气来,若无其事的看向吴易奚和王墨。吴易奚似是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正端着那酒杯与王墨高谈阔论。
江胥转过视线,便见王墨面上泛红,可眼底尽是清明,笑着望了过来。两人视线相对,俱是一笑。
……
这头江胥自认解决完了小环,却是没能料到那府中守着的另一个大麻烦。这小环被随意扔进吴家别院,狼狈的站起身子,视线里头便出现了一双绣着锦缎,华丽繁复的靴子。
这府中的两个主人家都是简谱随意的性子,底下的下人又穿不起这般料子的衣物,小环心下有了猜想,面色苍白的缓缓抬起头来——
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俊秀却苍白的脸,吴锁抱着双臂,笑眯眯的冲她眨了眨眼睛:“这不是我们小环姑娘吗?怎么跟条丧家之犬似得?莫不是背地里使了手段没成,又被人识破了吧?”
这话可就是往小环伤口上撒盐了,这女人愤愤咬了咬牙,可偏偏面前的又是主家最受宠爱的少爷,是半点儿都反驳顶撞不得。
不过吴锁倒也没有这么讥讽他人的意思,眼看着这女人露出这般悲愤的表情来,吴锁面色一肃,缓缓扯起唇角:“你受了那江胥的算计,落得这么个境地,不会半点报复的想法都没有吧?”
说着,吴锁也不顾那小环豁然抬起的眼,就慢慢悠悠地笑着道:“你想想,我又不会骗你。你身上如今也没什么值得骗得了。我也不是江胥那头的人,这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这话一出,小环便先信了三分。吴锁在主宅因为调戏江胥挨了两顿毒打,这事儿传的人尽皆知。吴锁见这女人面色和缓下来,便稍稍踱了两步,思量片刻开口道:“不如这般,你我联手,再对那江胥出一次手。”
小环如今对江胥都有了些畏惧,不过到底是背后有人,江胥出手还得收敛三分,愣是没让这女人领教到江胥真正的手段。是以这吴锁一开口,小环便又起了心思,将那探寻的视线投向了他。
吴锁便露出胸有成竹般的笑来,他凑到小环耳边,压低了声儿道:“你也知道,净美阁如今的营收有多恐怖。我不仅要那净美阁,还要江胥的人。这里头的手段,你应该最是擅长了。”
小环抿了抿唇,便听吴锁冷笑一声,道:“无非就是个女人,还敢借着吴玉川对我大打出手?真当躲来这县城就安全了?”那吴锁笑音森冷,喷吐在耳边的呼吸都仿佛透着阴冷的寒意。小环没忍住打了个抖,听得吴锁接着道:
“这净美阁的钱财,和江胥那小贱人的身子,我都要攥进手里来。你使什么手段我管不着,可若是做不到……”吴锁绕着那小环转了两圈,指腹从那纤细白嫩的颈子上头划了过去。
“你可是知道后果的。江胥碍着母亲不敢动手,我可不怕。”
小环也是此时才懂了那与虎谋皮的真正含义,可上了的贼船哪儿难么容易下去?她只能打着哆嗦,欲哭无泪的应声道:“少爷放心,这,这江胥我一定帮您处理妥当,安安稳稳的送到您床上去!”
吴锁这才满意似得退了两步,小环方才找出点儿喘息的余地,就听这男人冷笑一声,慢慢悠悠的拖长了语气道:“这么说来,也总该轮到你做些保证了吧?毕竟这事儿我是单出力,还要担着事儿,你总得给些好处吧?”
那小环闻言就是一愣,还不等反应过来,这吴锁已经伸出手来,半点儿不顾及如今还算是光天化日之下,竟就当着底下那家丁丫鬟的面抚上了小环的腰身。
这放在现代指不定就是情侣之间的亲昵举动罢了,可在这分外保守的视乎,可着实算得上是越界。丫鬟们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低头避让,小环也是惊慌失措的对上了那吴锁的眼睛。
两人对视半晌,那吴锁扯了扯嘴角,眼底透出两分狠厉来。小环蓦然失措的转开了视线,只能僵硬着迈开步子,跟在那吴锁身边,两人结着伴往吴锁的住处去了。
走出老远,小环都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交谈声,带着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