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我来帮你们一起捉大虫!”
方才众人眼中还是晕乎乎好像不省人事的宋强,竟然诈尸般站起身打破了席间让人心悸的静默。
吕商满脸诧异,嘴巴微张欲言又止;张四郎眼中闪过一阵光芒,随即低头思索起来;孙立则双目微眯,眼中似有三分审视,七分敬佩。
至于解家兄弟,两人脸上的表情却好似在说:“你说的是醉话吧!”
“怎的?莫不是以为我在说醉话?嗝~”
宋强红着脸,虎目圆瞪,很有气势的一句话,却被最后一个酒嗝破坏的漏了气。方才凝重的气氛,竟然变得有些搞笑起来。除了宋强,围坐在桌边的其他人,脸上的凝重全被笑容所取代。
就连堂堂登州兵马提辖孙立,也绷着脸忍住笑,指着宋强说道:“你这厮,喝不得酒,还在此鼓噪!走路都不稳当,莫让大虫吃了去!”
“甚是甚是!贤弟这是喝多,说的醉话!”
吕商抢着应和孙立。他是真的怕宋强借着酒劲胡言乱语,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虽说在北地辽国,宋强一人一刀就能手刃数人。可那毕竟是趁夜色和对方疲惫不防。可捉活的老虎却不是那么回事啊!对于一心想要让宋强成为吕家未来助力的吕商,肯定要打消掉宋强这个荒诞的念头。
解氏兄弟本来听了宋强的话还心底涌起暖意。可他们表兄看似借宋强醉酒笑话他,实则是在婉拒宋强。还有那个商人,更是直接说宋强说的是醉话,做不得数。
捉大虫当然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宋强主动提出要加入,解氏兄弟当然乐见其成。他们也着实不明白为何表兄会出言以醉话一说给挡回去。
席间孙立的笑骂,吕商的谨慎劝慰,解氏兄弟的闷闷不乐,还有宋强的脸红耳燥之际,张四郎张四郎一句话,让众人又安静下来。
“捉大虫的话,也可算上我!苦命人当帮得苦命人!”
“笃!”
孙立手中的酒碗不轻不重的撂在桌上,已经空空如也的酒碗晃荡着,发出闷响声,让人心里一阵的揪紧。吕商紧闭嘴巴不敢多说一言,张四郎没喝多少酒也憋得脸颊通红。
这一切都看在宋强眼中,他多少能猜到,自己还有张四郎提出要帮解氏兄弟捉大虫后,孙立为何明显不快。
他碍于公职身份,自然无法直接为两个表弟出力帮衬。想来这孙立也为此憋闷了许久。而自己这边呢,两个过去跟解氏兄弟素未平生之人,先后提出要帮忙。这无疑是触动了孙立心头最恼火之处。
在孙立明显表达不满后,张四郎果然不敢再多言。
他张四郎能沉默,可宋强不想沉默!他是真的想把解氏兄弟拉到自己身边,与其将来便宜宋江,不如先占为己有!
故而,不管孙提辖多不高兴,帮解氏兄弟上山捉大虫的事情,宋强还真的要揽下来!
“孙提辖,切莫恼怒!我等非是有其他什么龌龊心思!真心只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帮衬解家兄弟!我也深知孙提辖为官一任,讲的就是正大光明!可我帮衬解家兄弟,也不图孙提辖任何好处!”
说着,宋强指着一个劲冲他挤眉弄眼的吕商说道:“我答应吕家哥哥去东平府帮衬,并不会在此久留。今日能与解家兄弟相遇皆为缘分!若能再其之有难时帮衬一二,也算是为将来行走江湖结个善缘!孙提辖若是执意阻拦,莫不如与我较力一试!看我有无资格为解家兄弟出力!”
一番话说出口,宋强特地留意孙立的面部表情。最初时,孙立脸上还有些不悦之色,后来渐渐的,脸上的冷色少了些许。似乎在认真品读宋强话里的含义。
为了达成目的,宋强的话中阐明自己只是单纯的帮忙。实话实说点明自己很快就会离开登州向西远行。自然不会长留此地,借着帮过孙立表弟们的关系索要好处。
而这一点上,已经在登州府落脚长居的张四郎就没有宋强的便利了。张四郎确实想通过帮助解氏兄弟,达到即报答了恩公,又拉近了关系的目的。
宋强不是不想招揽孙立。此人性情磊落方正。虽说力量上并不及自己,但看他能做一府兵马提辖,显然非善与之辈!
他深知,现在的自己只是一逃民,一名不文。哪里有资格去招募孙立。不过只要能让解氏兄弟留在身边的话,也就没有水浒传中孙立劫狱后落草的桥段。只等自己羽翼丰满后,现在的善缘,就会成为未来招揽孙立的攻玉之石!
这样的一石二鸟之策,宋强也是刚刚在脑中成型。能否帮助解氏兄弟,就成为实现这一策略的前提。宋强无论如何也要实现这一目的。只是时间仓促,也无法在席上与吕商通气。看他一个劲的冲宋强挤眉弄眼使眼色,也着实辛苦。只待散了席后再好好跟吕商说明。以吕商一路上对自己的重视,想来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吕商确是对宋强执意要随解家兄弟上山捉虎感到不解。他席间就看出来宋强对解家兄弟似有所图。对比他乐见其成。宋强要在宋地落脚自然离不开他吕商帮助,能多招揽两个身手不凡的帮手,在匪盗日渐增多的当下,在各地往来行商也多了分心安。
权衡利弊的吕商低头算计得失之际,被宋强一句“不如来角力”怼的一时失语的孙立确是心头苦笑。
这北地糙汉,虽然话不好听,确实说到自己的一些担忧之处,言语间却也有为自己考虑之意。既如此,何不就顺坡下驴,由他去相助解氏兄弟。
孙立心念通达后,对宋强称呼都变了,不是直呼“汝”,或言“这厮”。颇为郑重的称呼起他的名字来。
“宋强兄弟!山中捉虫凶险万分,吾弟有汝相助,幸甚!只是宋兄弟切莫逞强,吾弟山间行走多年,颇识生存避险之道,只需按部就班,料无危险!”
孙立对宋强的交代,其实也是为他好。但宋强可不想领这个情,让解氏兄弟小看自己。
“孙提辖说的什么话!既然要去尽绵薄之力,怎可还让解家兄弟去照应我?虽然我从未猎过虎豹,就凭这身力气,再不济自保也不成问题!”
“也好!既是好汉,无需多言,满饮此碗!”
孙立一口干掉一碗酒。
而宋强呢,虽然头脑清醒,可胃里烧灼难受,望着酒碗里略显浑浊的酒水就是感觉一阵想吐。刚才一番激昂之言尚未感觉不适。此时却再难忍住,手脚并用冲出脚店。
随即从脚店外传来一阵排山倒海,惊天动地般的呕吐声。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人的喝骂声也传入店内。到惹得孙立哈哈大笑。还是吕商和得了好处的解氏兄弟较为厚道,连忙起身往屋外跑去照应。
一个身穿青色吏官公服,腰束黑色束带,头戴平式幞头,脚踩黑色皮履,手中拿着一把青竹纸扇的高瘦短须中年男子,正指着蹲在一旁还在呕吐的宋强大声喝骂。
在这公人的身旁,站着两名身材矮壮,满脸横肉的恶汉,似在等着自家主子的命令,就冲上去教训那个敢在在自家老爷身前三尺处呕吐的破落户。
“乞儿也敢在此放肆!阻我公务,扰乱县容!竟然随地呕吐污秽之物!毛石,毛铁!给我把他拿下!押回县衙看押!等我秉明县令再处置他!”
得到主子命令,两个壮汉抬脚迈步就要去拿住宋强。
呕吐的有些脱力,故而宋强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壮汉锁住胳膊。一时间竟使不出力气挣脱。
“汝是何人!为何无故对我发难!”
宋强是扯着嗓门喊的,为的就是要引起脚店内的注意。不敢对方为何要抓他,只要孙立能够露个面,应该问题不大。而且吕商也能使钱疏通一二,至少不会真的进了县衙的打牢。
“我是何人?”
宋强怒发贲张的质问,令青衫官吏怒极反笑道:“不妨告诉你!我就是这登州治所蓬莱县的典押毛公埔!贼乞儿最好识相点!免得早早遭了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