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城主率人在距离凤城只剩下数里的林子里歇了许久才再次上路,他原本是想再派手下去探一探的,奈何一路上连个凤城中的将士都没遇到,想探都不知道该怎么探。
随从忍不住询问道:“城主,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进城?大小姐的回信中说随时恭候。”
“那就先往前走吧,不过不必焦急。”云城城主当着亲信的面也不愿吐露心声,捋着胡须道,“九歌固然有孝心,但废帝生死未卜,这凤城城主又曾经反叛过,我是怕她被人挟持,不愿见我们啊。”
“那我们就更该去了,城主,有些事宜早不宜晚,要是等到这凤城城主真露出马脚,只怕新帝就再用不着咱们了。”随从考虑得倒是很多。
云城城主怕的就是成为弃子,沉吟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但你瞧瞧如今的状况,人心惶惶,到处都在戒严,就算是没几个人的小城池也会安排守军,凤城这么大的地方,可能这么太平吗?”
他为人多疑,曾经花大价钱收买过战廷风身边的人,知道这凤城一直是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连打持久战的准备都做好了,结果却是全无用武之地。
这滋味难受异常,就跟一口气不上不下刚好卡在嗓子里似的。
随从见城主都发话了,唯有开动脑筋,大着胆子猜测道:“您是说大小姐回给您的信是旁人伪造的,这凤城里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捉拿我们?可是他们拿下我们,又能有什么用?”
“这我不知道,但云城好歹也是四大城之一,前些年打过老夫主意的劫匪也有不少,做事还是更谨慎些。”云城城主下令道,“先找个地方驻扎起来,明天早上再派人进城打探消息。”
他的手下长到这么大,就没有离开过云城,周身的习气与一般的云城人截然不同,一出现在城中就吸引了云绝尘特意安排在城门口,乔装成小贩模样的手下的目光。
手下跟了此人一路,后来索性跟出城外看了个清楚,这才又回城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
对此,云绝尘惊喜得很:“王后,你果然是料事如神,云城城主宁可在城外休整也不肯冒险进城,想必是中了你的空城计,咱们又能多些时间准备了。”
“那是自然,对付这样的人就该对症下药。”慕九歌话说得轻巧,实际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她这一招险得很,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狼入室,算计旁人不成,先把自己不是原装货的事暴露出来。
这个世界跟她前世所在的现代截然不同,百姓们对九洲神明的信仰强得惊人,要是知道她是借尸还魂而来,定会把她当成妖孽烧死的。
慕九歌想到这里,登时一阵后怕,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住心中迷茫,又对云绝尘道:“他是奉战廷风的命令来这边办事的,我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五。”
“你有什么主意就尽管说好了,在下一定会全力配合。”云绝尘相信她的能力。
可慕九歌却是长吁短叹道:“我要是有主意的话就不会这么发愁了,事到如今,我已是声名狼藉,除了尽力拖延他们进城的时间外,我能做的也只有照顾好陛下,等他清醒后再做打算了。”
托战廷风的福,她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王后已经成了九洲人人喊打的毒妇,假以时日,恐怕会成为说书人口中的反派,有止小儿夜啼的奇效。
云绝尘本想安慰慕九歌几句,转念想到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改口道:“我能做什么?”
慕九歌倒也没跟他客气:“照常过日子就是,最好能让凤城瞧着特别太平。”
“在城中办个灯会如何?”云绝尘对凤城每年的盛事了如指掌,苦笑着解释道,“本来农会之后就该是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到时候城中的青年男女都会出来游玩,是个定情的好日子。”
他身为城主,每年都会登上城墙与民同乐,还会亲自点燃第一盏花灯向上天祈福,但今年的农会上已经出了那么大乱子,他实在是无心游玩,直到慕九歌提出了唱空城计的办法。
“这个主意好。”慕九歌不必云绝尘多说就能明白他的顾虑,委婉道,“往事不可追,活着的人若是一味沉溺在悲痛中,死去的人也不能安心,所以该办的盛会还是要办,刺客只会比城外的人更多疑,不会蠢到故技重施的。”
农会已经是被战廷风派来的刺客毁了,若是这灯会也没了,凤城中的愁云惨淡只怕到年末都散不去,她希望能借此机会一箭双雕,让城中百姓从伤痛中走出来。
如她所料,灯会照办的消息一传到潜藏在城里的刺客耳中,就被解读出了另外的意思,信使更是后怕道:“这招就是引蛇出洞,幸好我们没有离开据点,否则就中计了。”
除了那日在农会上被杀的刺客,以及在被捕后服毒自尽的死士,他们还活着的人不多了。
另一边,城外的云城城主更是被灯会的消息震惊得险些摔了碗,他暂停了用膳的动作,轻轻将碗放平,难以置信的追问道:“你是说凤城里的百姓都跟没事人似的,都在街上准备灯会?”
“是,属下也觉得奇怪,但我借着吃饭和买东西的机会跟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搭过话,感觉此事不像有假。”他说着,还将一盏带回来的花灯也呈给了城主。
这灯是随从在凤城中找街边的小贩买的,因为造型独特,价格便宜的缘故,这灯在凤城中可谓是随处可见,就连城门外都挂上了好几盏,等到灯会那日点起来,定是个热闹非凡的景象。
云城城主满腹疑惑,正想再多问一句之时,另一名随行的亲信过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封用火漆加盖了的信,神情凝重道:“城主,这是皇城里派人送来的信,说是要您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