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站在原处迟迟不敢动弹，直到慕九歌和战狂澜都走远了，才冷冷的瞥了这小院中的下人们一眼。
他不知道这些人当中有没有方翰墨的眼线，只知道他们很可能同慕九歌说了不该说的话，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是已然心虚到要私下找个机会，将这几个下人都给解决掉的地步了。
聂城主已经躺倒进棺材里了，夫人也是个无力管事的，只要趁夜里人不知鬼不觉的把人骗出去，这事就能糊弄过去。
管家越想越觉得计划万无一失，并不知道战狂澜已经悄悄跟过来，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
傍晚时分，他将这小院中的下人都叫到了一处，不多不少刚好十人，处置起来略有些麻烦，但有方翰墨安排到这边的人帮忙，想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倒也不是个问题。
“夫人说灵堂中供着的香烛不好，你们几个再去城中各处找一找，看能不能买到更好的来，免得等到城主出殡的时候再出乱子。”他说着，还递了些丰厚的银两过去，是已经想好到时候要做出谋财害命的样子来。
下人们心里直打鼓，生怕管家是要把他们赶出府去，有人忍不住问到：“管家，这去哪里买总该有个说法吧？我们这样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找，总归是不知道该买什么。”
管家见他们并不好忽悠，沉声又道：“我用什么说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是再不跑，就要大祸临头了，下午那两位贵客总归是见到了吧？他们可是奉命在府中寻找勾结外人的奸细呢！”
下人们面面相觑，是都觉得这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直到管家摆出一副严肃无比的样子，催促道：“我身为府中管家，难道还能害你们不成？还不是怕你们枉死，这才出来管一管！”
他仗着这几个下人并不知晓慕九歌和战狂澜的真实身份，索性将他们说成了想要杀良冒功之人。
正在下人们将信将疑，要出去躲一晚上时，夫人由慕九歌扶着，神情庄严的走过来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她已经从战狂澜那里听说了管家鬼鬼祟祟的动向，望向管家的目光锐利至极，不见半点老态。
管家整个人都是一怔，神情慌张的回过身劝道：“回禀夫人，城主灵堂中的香烛有些不好，我让他们再去买些。您这几日身子骨不爽利，还是歇着去吧，余下的事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下人们不敢说话，个个低头看地面，还是夫人丝毫不为所动的质问：“我日日都去城主灵堂中焚香，从来没觉得那香烛有什么不对。”
“管家，单是买个香烛，恐怕用不了这么多人吧。”慕九歌不给管家想借口或者转移话题的机会，厉声道，“更何况你说过的话自己应当不会忘吧？”
管家正欲还嘴，战狂澜就从暗处走出来了：“是我帮你说，还是你自己说？”
派人去买香烛的事好敷衍，但管家可是亲口说了慕九歌有杀良冒功之嫌的，他见战狂澜竟然将方才的话都听到了，半边身子都凉透了。
夫人原本还将信将疑，见状总算是彻底相信了慕九歌，叫来府中护院吩咐道：“将管家带下去关起来，其余人等先分开审问，一切事宜都交给慕姑娘和这位公子，即刻起谁都不许擅自离府！”
自从城主病逝，她便不再出面管理府中事宜，直到这时候目露精光，一下子就镇住了府中众人。
慕九歌隐约窥见了夫人过去的风采，心下折服道：“夫人，有您坐镇，我们便先去查了。”
“尽管去就是。”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审视着周围的人开口道，“我知道城主身故，你们之中必然是有人心思活络，但别忘了，这城中还没有第二个能作主的人，想倒向新主子也该掂量些。”
她心里明镜一般，知道府里既是出了管家这样的内奸，便少不了吃里扒外之人，须得早些震慑才能让他们把狐狸尾巴给收起来。
聂城主不在了，她得撑起这府邸内外的一切，等到了黄泉底下，也可理直气壮的相见。
慕九歌和战狂澜顾不上再跟夫人寒暄，等问过院中下人们，便来到关押管家的空屋中与之摊牌道：“你是受何人指使污蔑于我？铁证如山，已经不是你咬死了不认就能够糊弄过去的了。”
空屋中只有几张旧椅子，管家靠墙坐着，整个人都藏在了阴影里，他支支吾吾道：“冤枉啊，我……我就是怕你们跟夫人走得近，再没了我的立足之地。”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一时走岔了路跟蓄谋已久，论起来可是大不相同。
慕九歌向来擅用话术，冷笑道：“是么？但我却是听说，早在我们到来之前，你便着意将这府中事务攥在手里，难不成也是害怕有人跟你抢手里的权柄？如此说来，老管家倒是你的大仇人。”
这一字一句都跟扎在管家脸上似的，他抬起血色褪尽的面孔，想着方翰墨最初交代过的话，嘴硬道：“您说是便是吧，小人命贱，顶多也就是死前喊句冤罢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战狂澜话不多，难得乐意说一次，句句让人发颤，“我已经派人去你房中搜查了，你要是自觉做得干净利落，半点痕迹也没有的话，倒是可以在这里耗着，只不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不知道你体会过没有？”
他黑眸微眯，目光幽深，其间慑人的杀意看得管家差点就一个支撑不住，将知道的事都吐露个干净，他掐着手恨声道：“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慕九歌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轻轻拽了拽战狂澜的衣袖，低声提醒道：“他还没死心。”
不说的话，方翰墨或许还会派人来救管家，可若是说了，他便再无价值可言，兴许会被两边同时弃之如敝屣，死无葬身之地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