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
晨曦微露之际，那悠扬却又透着紧迫的号角声，如一把锐利的钩子，生生将杨桐从酣睡中扯醒。
“究竟出了何事？”杨桐揉着惺忪睡眼，从柔软的床榻上起身，一边匆忙穿衣，一边朝着门外高声问询。
“陛下呀，可不得了啦，联军已然开始攻城啦！”冯勇满脸惊惶，脚步匆匆地冲了进来。
“慌什么！不过是攻城罢了，又不是城已被破。联军若不攻城，咱们来此又所为何事？”杨桐咂了咂嘴，冲着门外大声吩咐：“快为朕披挂战甲！”
“喏！”
两名身姿矫健的随行千牛卫应声而入，小心翼翼地为杨桐披上那身黝黑厚重的战甲。此甲乃是工部依照杨桐身形精心打造，全由精铁铸就，单论分量，足有百来斤之重。若不是杨桐平日里坚持勤练武艺，着力锤炼自身气力，只怕光是这副战甲，便能将他生生压垮。
足足耗费了一刻钟的工夫，杨桐才将战甲穿戴整齐。此时，高甑生早已率领一众千牛卫，神色肃穆地等候在门外。见杨桐出来，即刻簇拥着他，朝着城楼方向快步赶去。
待杨桐登上城楼之时，一场激烈的攻城大战已然如火如荼地展开。只见女墙之外，联军好似那汹涌澎湃的黑色潮水，铺天盖地般朝着虎牢关疯狂涌来。密集如雨的箭簇，带着尖锐的呼啸，如蝗虫过境般朝着城墙倾射而来。两旁的千牛卫迅速举起盾牌，如同一道坚固的屏障，将杨桐护在身后。
杨桐放眼望去，很快便瞧见了正在城楼上沉着指挥将士抵御敌军的岑文本，以及紧紧护卫在他身旁的罗成。
“这些联军简直疯了！竟全然不顾兵法常理，连试探都没有，就这般贸然发动全面攻城！”罗成面色涨红，狠狠喘着粗气，忍不住破口大骂。
杨桐从冯勇手中接过千里镜，朝着诸侯阵营望去。但见阵营后方，各方诸侯已然齐聚一处，正遥望着眼前这激烈的战阵。再看城楼下，联军的战士犹如密密麻麻的蚁群，前赴后继地朝着城楼上奋勇攀爬，那数量，绝非一两万之数。虎牢关外但凡能够容纳人的地方，此刻都已被联军挤得满满当当。
“陛下，依臣看，瞧这联军的架势，似乎是抱定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虎牢关一举攻破的决心啊。”岑文本来到杨桐身侧，微微皱眉说道。
通常而言，两军对垒，总会有一个相互试探的过程。就拿这攻城之战来说，敌方一般都会先设法试探一下城池的防御虚实，而后据此制定相应的作战方略。如此一来，既能选出最为有效的攻城策略，找准进攻的关键要点，从而提升攻城的效率，又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己方将士的无谓伤亡。然而此番，联军却全然不按常理出牌，一上来便展开了全方位、无死角的猛烈进攻。从一军统帅的角度来看，这种打法无疑是极为愚蠢的，简直就是对麾下将士生命的漠视与不负责任。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联军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凭借着人多势众，这般打法倒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发挥出他们的数量优势。
虽说联军人数众多，但对方主将如此视人命如草芥的打法，即便是老谋深算的岑文本，心中也不禁涌起一丝不满与不适。
“这并不奇怪。”杨桐将千里镜递给身旁的罗成，轻轻摇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恐怕朕身处虎牢关的消息，已然被联军知晓了。”
“这怎么可能！？”罗成满脸的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看向杨桐，“如今河洛之地，各个关卡皆已严密封锁，就算联军在此安插了细作，又如何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如今这朝堂之上，觊觎朕性命之人，大有人在。”杨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何人竟敢如此大胆！？”罗成听闻此言，顿时怒发冲冠，他们在前方出生入死，浴血奋战，背后却有人这般阴险地捅刀子，这等行径实在令人愤慨！
“没什么不可能的！”杨桐再次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诸位将军需做好万全准备，此番联军来势汹汹，怕是不好对付。”
岑文本对此倒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如今看来，也唯有这个缘由能够解释联军此番反常的举动。他已数月未曾返回朝堂，对朝中之事了解有限。但他深知，朝中对杨桐推行的诸多新政持反对意见的大有人在，此次诸侯联合起兵，正是杨桐新政所引发的矛盾的一次集中爆发。
“陛下，此刻是否立刻启用新武器？”岑文本瞥了一眼那如潮水般连绵不绝的联军，转头看向杨桐，进言说道，“眼下正是绝佳时机，敌军如此密集，一旦新式武器发挥威力，定能打得联军措手不及。”
“不急！”杨桐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此刻动用新武器，也不过只能暂时击退联军。若联军发觉虎牢关难以攻克，必定会分兵去攻打其他地方。朕要等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再给他们迎头痛击，彻底瓦解他们的士气！”说着，杨桐转头看向罗成，“如今这虎牢关内，有三万兵马驻守，又有这雄关之险可恃。诸位将军坚守的时间越久，我军的优势便越大。此番能否重创联军锐气，可就全仰仗诸位将军的本事了。”
“陛下但请放心！”罗成用力一拍胸脯，满脸的豪情壮志，“根本无需动用新武器，末将等定能将联军击退！”
“好！就要你这股子豪迈气势！”杨桐满意地拍了拍罗成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朕拭目以待！”
且说这虎牢关的城墙，高达七丈，寻常的云梯在它面前，着实难以发挥作用。此前，诸侯们便一直在赶制新的攻城梯。说来也怪，这虎牢关的城墙，不知是否为了追求美观，竟设计了一个倾斜的坡度。如此一来，云梯倒是能够稳稳地贴在城墙上，攻城的士兵攀爬起来看似轻松了许多。起初，负责攻城的将领们还暗自嘲笑，觉得这新建的虎牢关不过是徒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然而，待到真正开战之后，这些将领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但见城头之上，弓箭手纷纷探出身来，对着云梯上的士兵一顿猛射。这才惊觉，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啊！
不仅射手能够从女墙处轻松地攻击云梯上的将士，那从城墙上推下的滚木、礌石，也与以往大不相同。由于城墙有坡度，滚木、礌石砸到人后，并不会径直落到城下，而是会在城墙上多停留一会儿。如此一来，造成的伤亡竟比以往高出了三倍之多！
这虎牢关的设计者，心思当真阴险至极啊！
“快把投石车推上来！”负责指挥攻城的独孤明，眼睁睁看着己方战士如同下饺子般不断从城墙上坠落，心中又急又怒，猛地挥动令旗。后方的投石车这才缓缓被推向前线。虽说护城河已然被填平，可直至此刻，那吊桥却依旧未能被他们打下。更可气的是，控制吊桥的并非寻常绳索，而是铁链。这可把一众攻城将领气得够呛，吊桥不放下，就无法轰击城门，无法进攻城门，仅靠这攻城梯攻城，简直就是拿士兵的性命去填啊！那看似容易攀爬的有坡度城墙，实则大大增加了攻城的难度。到现在为止，成功冲上城墙的将士寥寥无几，己方伤亡惨重，而对方却伤亡甚少。再这么下去，负责第一轮进攻的李唐军，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嘎吱~”
一阵刺耳的机括扣动声响起，五十辆投石车在士兵们的奋力推动下，缓缓来到前线。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木材摩擦声传来，伴随着投石车的轰然巨响，几十枚石弹如脱缰野马般，隔着一百二十多步的距离，带着震天的咆哮，朝着城头狠狠砸去。
“轰~轰~轰~轰~”
巨大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不少石弹精准地落在城墙上，躲避不及的将士瞬间被砸得血肉模糊。
就在此时，一枚石弹不偏不倚，朝着杨桐所在的方向呼啸飞来。杨桐目光一凛，下意识伸手握住剑柄。却在这时，眼前陡然一黑，高甑生如同一座巍峨的铁塔，已然迅速挡在他身前。高甑生仰头望向那从天而降的石弹，猛地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手中高高举起铁锤，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石弹狠狠轰去。
“轰~”
石弹瞬间粉碎，化作无数碎石，被高甑生一锤子狠狠抡到城墙之外。不少李唐军士卒遭了无妄之灾，被从天而降的碎石砸得人仰马翻。
“好！”杨桐眼中光芒大盛，忍不住放声大笑，“我军有甑生这般神勇无敌的猛将，朕还有何可担忧的！”
正是凭借高甑生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守军的士气并未因石弹的攻击而受到太大影响。然而，倘若对方的投石机再这般持续轰击几轮，守军的士气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动摇。
罗成飞起一脚，将一名刚刚爬上城墙、妄图扑向自己的李唐军士卒狠狠踹下城墙，口中怒骂道：“咱们的投石机呢？赶紧给我反击！”
另一边，丘行恭见状，冷哼一声，果断下令：“投石机，立刻反击！”
随着罗成一声令下，在城墙靠后的位置，一百二十架投石机迅速被将士们固定就位。这虎牢关城墙本就极为宽厚，自从丘行恭坐镇虎牢关后，不仅将城墙高度大幅拔高，更将城墙宽度拓宽至二十丈。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容纳更多的守军，还能请工部人员在城墙上直接制造投石机，无需再从城下费力往上搬运。
“轰轰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破空声响起，上百枚石弹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呼啸着朝着敌军飞去。刚刚发射完一轮石弹，正看着敌军被压制而面露喜色的独孤明等人，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惊愕地发现，上百枚石弹如雨点般从天而降。
“轰轰轰~”
即便士兵们手持坚固的盾牌，在这从天而降的石弹面前，也如同纸糊的一般，毫无防御之力。仅仅一瞬之间，整个投石车附近便响起一连串凄惨的惨叫。由于人群太过密集，这一百二十枚石弹，一下子便卷走了近两百条鲜活的生命。更为关键的是，两台投石车也被石弹精准命中，瞬间化为一堆毫无用处的废木材。
“这……”独孤明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这也太欺负人了吧！那城墙上究竟是如何安置下这么多投石机的？
更要命的是，对方占据居高临下的优势，投石车的射程比他们远了不少。李唐军的投石车只能对着城墙轰击，而对方的投石车却能凭借地势，覆盖范围远超他们。就这么对轰下去，己方的投石车迟早会被对方全部摧毁。
而他们，甚至连对方的投石车都难以看清，这差距也实在太大了！
“井欗！井欗呢？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推上去！”李道宗气得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大声咆哮。
早已准备就绪的十五架井欗，在士兵们的推动下，缓缓朝着城墙移动。虽说这井欗仅有五丈高，但好歹能够稍稍缩短双方之间的差距。此刻，众人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井欗能够发挥些许作用，否则今日李唐军攻城，可就真要颜面扫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