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前方发觉叛军阻路!”
武平之地,官道之上,斥候如疾风般策马疾驰而回,尚未下马,便在马背上对着裴元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急切禀报道。
“可知是何人统御的兵马?”裴元庆神色未改,并无意外之色,此次前来,护送高家家小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真正图谋,便是引得王伯当出兵。
“回将军,观那旗号,应是王伯当所部,约莫近万人之众!”
“近万?”裴元庆微微一蹙眉,此刻他手中仅有五百骑兵,即便他裴元庆英勇绝伦,天下罕有敌手,却也深知仅凭这五百人,实难强行冲破万人军阵,那王伯当的兵马,绝非乌合之众可比。
“虎侯,这……”暗卫统领亦是眉头紧锁,若仅裴元庆这五百骑兵,即便战不过,脱身而走倒也并非难事。可如今身旁还有高家一众老小,实难轻易脱身。
裴元庆深吸一口长气,摆了摆手,沉声道:“你且先引领高家众人寻觅一处隐秘之地暂避,某去会一会那王伯当!”
“喏!”暗卫统领领命,急忙前去将此事告知高老太爷。
“转告虎侯,无需顾虑我等高家老小,若局势着实不利,便请虎侯自行离去,切莫因我等而折损将士性命。”高老太爷长叹一声,未曾料到这一路竟是如此波折,他高家庄也算声名在外,竟引得万余大军前来围剿。
当下,暗卫统领带着高家庄众人与裴元庆等人分开,朝着附近一座山林赶去,而裴元庆则率领五百骑军,直面王伯当大军。
极目远眺,便能瞧见一支大军在旷野之上列阵,黑压压一片,成千上万人的气势交融汇聚,形成一股难以言表的磅礴威势。单是这股威势,便足以令寻常将士望而却步,心生退意。然而裴元庆岂是泛泛之辈,他身后的五百骑兵,亦非平庸之卒。即便面对叛军如此浩大的阵势,他们竟无丝毫惧色,紧紧跟随在裴元庆身后,不疾不徐地来到距王伯当大军一箭之地外,整齐地一字排开。
这五百骑兵,个个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竟丝毫不逊色于王伯当的八千兵马。
王伯当望着眼前的裴元庆以及他身后那五百骑士,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虽说裴元庆身旁仅有五百人,但他却丝毫不敢小觑。且不提裴元庆威名远扬,威震四方,单看这五百骑兵所展现出的雄浑威势,若是单独拉出,纵是正面交锋,李密麾下也绝无任何一支部队能与这五百人抗衡。
“王伯当,终究肯现身了?”裴元庆来到两军阵前,目光如电,看向王伯当,冷笑一声道。
“哼!”王伯当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冷冷说道:“裴元庆,你昔日也曾是主公麾下大将,主公待你不薄,为何竟要背弃主公!?”
“李密?待我不薄?”裴元庆仿若听闻世间最为荒诞的笑话,冷笑道:“王伯当,你也算一员大将,这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知是从何处学来?想当年,我为那李密出生入死,立下无数赫赫战功,却屡屡遭受排挤打压,这也叫不薄?”
王伯当面色一寒,冷声道:“你当初走投无路,前来投奔主公,主公大度收留于你,此等恩情,难道你竟全然不顾?”
“哈~”裴元庆又是一声冷笑,道:“如此说来,某还得对他感恩戴德不成!?休要废话,今日你既已现身,便别想活着回去,拿命来!”
王伯当心中一滞,这裴元庆究竟何来如此自信,自己身后坐拥八千兵马,他却仅带五百骑兵,竟敢口出狂言要取自己性命,当真是荒谬至极。
正欲开口反驳,忽见裴元庆伸手去拿弓,王伯当心中猛地一紧,不及多想,身子迅速下沉,头一低,急忙往马背后面躲去。
“嘶~”
一阵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冰冷的箭矢如闪电般撕裂空气,从王伯当头顶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将马背上的鬃毛吹得肆意飞舞。战马受此惊吓,发出声声惊恐的嘶鸣,王伯当哪还顾得上风度,趴在马背后面,匆忙调转马头,往阵中逃去。
“杀!”裴元庆一箭未中,见王伯当往阵中逃窜,冷笑一声,将雕弓往马背上一挂,双腿用力一磕马腹,乌云驹如离弦之箭般迅猛冲锋,手中的八棱梅花亮银锤已然握紧。身后,五百骑兵听闻令下,毫不犹豫地朝着王伯当的军阵如猛虎般扑去。
“放箭!放箭!”王伯当在马背上一路往阵中逃窜,听闻身后传来的如雷马蹄声,口中不停愤怒地大声呼喝。
早已列于阵前的一排弓箭手,立刻弯弓搭箭,然而还未等他们射出箭矢,突然眼前光芒一闪,一杆无人操控的八棱梅花亮银锤如流星坠地般飞至眼前。众人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飞速旋转的银锤便如绞肉机般一头撞进人群之中。所经之处,挨着者非死即伤,残肢断臂漫天飞舞,十丈见方的空间,瞬间化为人间炼狱。原本整齐有序的弓箭手阵形,瞬间大乱,众人惊慌失措地向两边挤去,将原本紧密的阵形挤得混乱不堪。零零散散射出的箭簇,根本无法对裴元庆以及他的五百将士造成丝毫损伤。
这招飞锤之术,乃是裴元庆当年在草原之上,击杀耶律拓海之后,历经无数次实战,逐渐领悟而成,其杀伤力惊人,尤其是在人群密集之处,更是威力巨大。就这么一轮冲击,至少有三四十人被斩杀当场,对敌军士气的打击,堪称毁灭性的。
“开!”一名叛军将领见那八棱梅花亮银锤去势渐弱,怒吼一声,鼓足全身力气,猛地一刀斩向银锤。
银锤受此一击,打着旋儿折回,此时裴元庆已然如旋风般冲到近前,一把稳稳抓住银锤,顺势随手一拖,那将领便被拦腰斩成两截,连带两名来不及躲避的士兵,也一同惨遭斩杀。
“给我杀!”眼见军阵被撕开一道口子,裴元庆一声大喝,与随后赶来的骑兵会合,并不深入敌阵,专挑王伯当的弓箭手部队,展开一阵猛烈拼杀。
王伯当此刻已退回中军,眼见裴元庆对着自己的弓箭手可劲儿屠戮,哪还能不明白裴元庆的意图,这分明是打算将对骑兵威胁最大的弓箭手尽数绞杀。当即厉声喝道:“弓箭手后撤!刀盾手、枪兵上前!”
随着王伯当的命令下达,前排的弓箭手迅速向后撤退,同时一排排刀盾手与枪兵紧密联合起来,朝着裴元庆的部队缓缓围拢过来。一旦被这些人合围,后方有弓箭手不断放箭,前排又有刀盾手和枪兵阻挡骑兵,裴元庆等人唯有被围杀这一条绝路。
裴元庆自然深知其中的巨大威胁,一番猛烈拼杀之后,不等那些刀盾手和枪兵完成合围,一声长啸,带着五百骑兵如蛟龙出海般杀出敌阵。但并未远离,来到王伯当大军阵前不足一箭之地时,陡然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追兵便是一阵乱箭齐发。
弓箭手已被王伯当撤回后方,一时间根本无法及时调回。没了弓箭手的压制,那些冲上来的刀盾手与枪兵,瞬间被一阵乱箭射得人仰马翻。对方人群密集,裴元庆等人根本无需仔细瞄准,只需朝着大致方向射箭,便少有落空。王伯当见状,连忙命令弓箭手压上前去。裴元庆一箭射出之后,早已带着人马迅速继续后撤。只要弓箭手敢贸然前进,他便带着人马杀回去,再给对方来一轮狠杀。
王伯当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眼见弓箭手还要追击,赶忙下令弓箭手后撤,以免给裴元庆各个击破的机会。
裴元庆见对方弓箭手后撤,心中不禁一阵惋惜,可惜自己所带兵马实在太少,若能再多两千骑兵,王伯当哪还有机会重整旗鼓,单是之前那一轮冲杀,便能将王伯当这支兵马杀得片甲不留。
另一边,王伯当眼见裴元庆脱离了弓箭射程,赶忙重新收拢兵马,整顿阵形。稍稍清点人数,心中一阵滴血,仅仅这一轮冲杀,便损失了近千名精锐,其中大半是来不及撤退的弓箭手。他目光望向裴元庆的方向,心中暗暗惊叹裴元庆那恐怖的杀伤力。为防裴元庆再来这么一招,王伯当赶忙重新调整军阵,两排刀盾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如此虽损失了部分射程,但有刀盾手在前阻挡,至少裴元庆之前那招飞锤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看着王伯当重新结成的阵势,裴元庆不禁冷笑一声,哼,以为这般就能挡住我么?
“投枪准备!”一声厉喝之下,身后五百名将士纷纷自马背上摘下一枚投枪。这投枪仅有五尺余长,枪头由精铁精心打造,枪身重达八斤,不过射程却仅有五十余步。
“走!”又是一声震天厉喝,裴元庆再度如猛虎下山般朝着叛军军阵发起冲锋,不过他手中依旧紧紧握着八棱梅花亮银锤。
王伯当见状,心中一紧,厉声喝道:“弓箭手,放箭!”
“咻~”
一排箭簇如流星般划破长空,朝着已经冲入射程范围内的骑兵疾射而去。
“噗噗~”
数名将士不幸中箭落马,但其他将士却毫无惧色,没有丝毫动摇。直到临近五十步的距离,随着裴元庆一声大喝,身后的骑士同时将手中的投枪奋力掷出。
“嗡~”
四百多根投枪,如蝗虫过境般密密麻麻地朝着前方的盾阵飞去。
刀盾手赶忙举盾格挡。
“嘭嘭嘭~”
锋利的投枪轻易地洞穿了木盾,下方的将士直接被破盾而来的投枪无情洞穿身体,顷刻间倒下一大片。
“着~”
眼看着紧密的盾阵被撕开一条大口子,已经快要冲到阵前的裴元庆再度将八棱梅花亮银锤奋力掷出。
“嗡嗡嗡~”
银锤如螺旋桨般带着刺耳的尖啸声,迅猛没入人群之中。凄厉的惨叫声再度响彻三军,一蓬蓬血雾飞溅,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无情收割。骑兵们紧随着裴元庆的脚步,如饿狼般杀入人群之中。八棱梅花亮银锤在虚空中划出道道耀眼弧光,哪怕是坚固的木盾,在银锤的巨大威力之下,也如纸糊一般,直接被砸得粉碎。一时间,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而王伯当的面色却愈发阴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