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尉迟峰在营帐内如坐针毡,仿若困于罗网中的猎物,焦虑与不安在心中翻涌。近日王世充与段达的步步紧逼,让他深切感受到了那股如芒在背的压力,魏文通留下的兵权,此刻在他手中不再是荣耀与依仗,反而更似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雷丸,祸及自身。每念及此,冷汗便悄然渗出额头,他深知自己正站在命运的悬崖边缘,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正思忖间,听闻帐外有动静,抬眼望去,只见右骁卫将军周法尚踏入帐中,其身后跟着冯勇。尉迟峰忙起身行礼:“末将尉迟峰,参见右骁卫将军。”言语间,看似镇定,心中却似惊涛骇浪,不停地揣度着对方来意,暗自思忖:“这周法尚,向来以忠君著称,此刻不请自来,定是有所图谋。兵权之事,必是其核心目的。我若不应,以他在军中的威望和手段,恐怕会立刻对我发难,祸事转瞬即至;若交了兵权,日后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我又将何以为继?手中无权,便如无根之萍,只能任人摆布。”但又念及与王世充、段达已因王仁伟之事势如水火,投靠陛下虽险,却也是唯一出路。陛下如今虽势弱,可那正统之名犹如暗夜中的一盏明灯,是他最后的希望所在。若能得周法尚庇佑,或许还能在这乱世中求得一线生机,哪怕只是苟延残喘。
周法尚一脸疲惫中透着坚毅,他此来,实是受陛下杨桐之命,欲掌控这股兵力以对抗王世充与段达。想当年平定匪军之乱,他周法尚亦是战功赫赫,彼时杨林虽权势滔天,却也曾在他麾下效力。后杨林行那废立之举,周法尚暗中联结关东诸侯反抗,虽风波暂息,然朝局动荡,如今王世充与段达掌权,对他们这些老将诸多打压,可他岂会轻易就范。在他心中,陛下杨桐虽年轻,却有着复兴大隋的壮志,自己身为臣子,自当全力辅佐,铲除奸佞,恢复大隋昔日荣光。此次前来收编尉迟峰的兵力,便是关键一步,不容有失。
尉迟峰见周法尚前来,心中暗思:“这周法尚,保皇之心昭然若揭,此刻前来,必是冲着兵权。我若不应,以他手段,恐有大祸;若交了兵权,日后又将何去何从?”但又念及与王世充、段达已因王仁伟之事势如水火,投靠陛下虽险,却也是唯一出路,陛下纵势弱,然正统之名犹存,若得周法尚庇佑,或可保得平安。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又夹杂着几分无奈与忐忑,仿佛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者,明知前方可能是陷阱,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周法尚于主位从容跪坐,冯勇立在一侧。周法尚看着尉迟峰道:“今日前来,有两件事要告知将军。”说罢,微微一顿,目光如炬,似要穿透尉迟峰的内心,观察他的每一丝反应。这片刻的停顿,在尉迟峰听来,却似惊雷炸响,心中愈发紧张,知晓这所谓之事,定与自身命运攸关。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等待审判的囚徒。
“你那妾室,已于前日傍晚由冯勇送入皇宫,陛下安排在乾阳殿,暂侍皇太孙妃。王世充曾入宫抓人,幸得陛下阻拦,料想暂无忧患。”周法尚平静而言,意在让尉迟峰知晓陛下之恩泽。
尉迟峰闻之,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念陛下护佑之恩,又恐是周法尚笼络手段。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一方面,对陛下的感激是真实的,在这乱世之中,有人能庇护自己的家人,实属不易;另一方面,他又不禁怀疑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算计。“陛下此举,究竟是真心怜惜,还是周法尚为了让我就范而设下的圈套?若只是圈套,我一旦陷入,便再难脱身。但无论如何,妾室暂安,让我稍松口气,当即朝着皇宫方向叩拜:“陛下大恩,末将没齿难忘!”拜毕起身,更觉投靠陛下势在必行。此时的他,心中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激烈争斗,一个劝他谨慎行事,莫要轻信;另一个则告诉他,这是唯一的生机,不容错过。
周法尚见状,点头续道:“另有一事,陛下已暗中筹备对王段二人动手。你我身处朝外,局势难明,故我此来,望尉迟峰将军助我一臂之力。若将军肯助我接管兵权,陛下已为将军备好从五品之位。”言罢,目光如电,直视尉迟峰,威严自显,不容置疑。
尉迟峰心内一惊,果如所料是为兵权。他心中犹豫,思忖:“兵权若交,如失羽翼;若不交,周法尚定不会善罢甘休,恐遭横祸。”他的额头青筋微微跳动,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然思及自身困境,魏文通旧部难以掌控,若无周法尚威望支持,必被王仁伟等所害。“我如今就像在夹缝中求生的蝼蚁,左右都是死路,唯有投靠陛下,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虽然失去兵权会让我失去现有的地位和依仗,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在这场权力争斗中存活下来,日后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权衡再三,终下定决心,迅速自怀中取出魏文通所留兵符,双手递与周法尚:“末将谨遵将军号令!”虽强作镇定,然微微颤抖之手仍泄其内心惶恐。
周法尚接过兵符,对尉迟峰之果断略感意外,心下亦觉其胆略不足,暗忖:“如此轻易交权,倒也好控。”遂点头道:“三军听我调度,将军原有部曲仍归你统领,明日一早,随我整军,待日上三竿,发兵洛阳。”
“将军且慢!”尉迟峰急忙出言。他心中仍对王仁伟之事忧虑,恐其阻碍发兵之事。“王仁伟今日已来挑衅,若明日我军行动,他必然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捣乱。他是王世充和段达的忠实爪牙,定会不遗余力地破坏我们的计划。我若不事先解决这个隐患,恐怕会坏了大事,到时候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连累陛下的大业。”
“嗯?”周法尚目光一凝,问道:“尉迟将军有何异议?”
“将军有所不知,那王仁伟乃王段二人爪牙,今日受其密令前来杀我,幸得我叔侄击退。若明日我军行动,王仁伟必来捣乱。”尉迟峰苦笑着解释,满脸无奈。
“王仁伟?”周法尚略作思索,问道:“你说他今日被你叔侄击退?”
“正是。”尉迟峰便将今日之事详细道来。
周法尚听完,微微摇头轻笑,目光移向尉迟峰身旁之尉迟恭:“倒是小将军武艺不凡。”心中对尉迟恭之能颇为赞赏,亦在思量如何借叔侄之力除王仁伟之患。“尉迟恭武艺高强,若能善加利用,定能成为铲除王仁伟的得力助手。只是此子似乎对我颇有不满,我需得小心应对,莫要让他心生二心,影响大局。”
尉迟恭见周法尚对叔父态度傲慢,心内愤懑,暗思:“若不是为叔父着想,岂容你如此轻视。待此间事了,定要让你知晓我厉害。”然亦明白此刻应以大局为重,只得强抑怒火,冷冷抱拳,未发一言。“我虽恼怒周法尚的傲慢,但我不能因一时意气而坏了叔父的大事。叔父将我养大,我定要护他周全。如今只能暂且忍耐,等度过眼前难关,再与他计较不迟。”
周法尚见尉迟恭不语,亦不介怀,只一心谋事。思索片刻后,对尉迟峰道:“尉迟将军选两千精锐供我差遣。”
“将军可是要……”尉迟峰试探问道,已猜到周法尚意图。
“既为王段二人走卒,便先除此恶犬,顺势夺其兵权。”周法尚冷哼一声,眼中杀意凛冽,决意以雷霆手段扫清发兵障碍,于权力争斗中占得先机。“王仁伟一日不除,便是我等的心腹大患。我必须果断出手,以绝后患,让王世充和段达知道,与陛下作对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