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威严庄重的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仿若实质,每一丝空气里都弥漫着权力角逐的硝烟。当今圣上杨桐望着台下的群臣,心中谋划着制衡各方势力、稳固皇权的方略。
“武举选拔令?这与那恩科令相较,差异何在?”杨桐目光深邃,眼中透着一丝疑惑,朝着岑文本问道。话一出口,他心中却已明了,此举看似只是招揽武将,实则暗藏玄机,关乎着朝廷势力的重新布局,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朝堂震荡,让局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岑文本微微低头,双手交叠置于袖中,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道:“陛下圣明,此二者差异显著。如今**厥肆虐,犯我边境,洛阳城看似安稳,实则危如累卵。而朝廷之中,竟寻不出几个可用之将才,实乃危急存亡之秋。陛下此刻颁布武举选拔令,乃是顺应时势之举,名正言顺,出师有名,此为其一。”
岑文本顿了顿,抬眼扫了一圈朝堂上众人的神色,见无人出声,便接着说道:“其二,武举选拔所涉乃军权分配。现今陛下在军中威望虽呈上升之势,然军中将领多为淮泗军旧部,盘根错节,势力深厚。但世家门阀与军方势力之间,向来相互制衡。陛下推行此举,世家门阀不但不会阻拦,反而会鼎力相助,只因他们亦想借此机会,在军方安插眼线,以巩固自身在朝堂的地位。而陛下借此机会广纳天下猛将,亦可逐步强化对军权的掌控。那些应召而来的将领,初入军中,无根无基,想要站稳脚跟,除自身武艺超群外,唯有依附陛下这一条路可走。”
“再者,陛下如今虽在关东地区暂稳脚跟,但欲要成就霸业,一统天下,仅靠淮泗军是远远不够的。淮泗军骄纵已久,尾大不掉,长此以往,必成心腹大患。陛下需培养自己的嫡系力量,方能在这乱世之中,掌控全局,成就不世之功。”岑文本言辞恳切,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敲在杨桐的心间,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当前局势的严峻与复杂。
杨桐听闻此言,眉头紧锁,眼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忧虑,轻声说道:“只是这般行事,军中那帮骄兵悍将岂会善罢甘休?若因此引发军变,这后果……恐怕比世家门阀作乱更为棘手啊。”
“陛下勿忧。”岑文本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说道,“现今军中威望最盛者,当属窦炽、周法尚、魏文通、秦琼、尉迟峰、左威这几人。窦炽和周法尚年事已高,且一心向朝,志在辅佐陛下,并无二心;魏文通、秦琼、左威皆是陛下的忠勇之士,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异心;至于尉迟峰,其人性情怯懦,不足为惧,且其侄尉迟恭对陛下忠心不二。待武举选拔令颁布之后,陛下可将韦氏交予臣下,臣愿亲赴尉迟峰府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定能使其全力支持陛下。”
“只要这六人能够支持陛下,其余诸将便掀不起什么风浪!待天下勇士纷纷响应,齐聚洛阳之时,陛下便可寻个恰当由头,让有真才实学者上位,庸碌无能之辈退位。如此一来,不出一年半载,陛下便能将三军大权牢牢掌控在手中,成就帝王霸业,指日可待。”岑文本言辞间充满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杨桐掌控全局的那一天。
“先生所言甚是,只是不知这其三又为何呢?”杨桐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心中对岑文本的谋略愈发钦佩,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丝微笑,满是期待地望向岑文本。
岑文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说道:“陛下,这其三嘛,其实也不难理解。虽说此次是武举选拔,但天下能人异士众多,皆有一双慧眼,定能洞悉陛下的深意。虽说此举不能将天下所有贤才尽收囊中,但必然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引得一些胸怀大志却报国无门的人前来投奔。陛下届时可暗中安排亲信,妥善安置这些人,等待时机成熟之际,再向天下颁布恩科令。到那时,即便世家门阀心怀不满,极力反对,陛下也有足够的人才储备,填补世家所空缺的职位,从而打破世家门阀对朝堂的垄断,重塑朝纲。”
杨桐原本因恩科令受阻而略显消沉的心,此刻犹如被一束光照亮,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他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心中暗自思量着岑文本的话,随即又看向岑文本,问道:“那朝中众臣这边,又该如何应对呢?这朝中大臣,个个都是人精,稍有不慎,便可能被他们抓住把柄,坏了朕的大事。”
岑文本自然明白杨桐的心思,这朝中大臣,哪个不是在权力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洞悉人心的本事。像卢楚、崔宏、马姚、封德彝这些人,皆是智谋过人之辈,无论是谋略还是政治眼光,都绝非等闲之辈,要识破杨桐的意图,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陛下,臣听闻卢太傅有一子,名叫卢晥,自幼聪慧过人,才思敏捷。陛下何不将其招入宫中,担任黄门郎一职呢?”岑文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微微躬身,向杨桐建议道。
“妙啊!”杨桐不禁拍手称赞,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笑道:“朕有先生,犹如鱼得水,这天下大事,何愁不成!”
说到底,这招乃是拉拢卢楚、崔宏、马姚等人的权宜之计。如今这些人位高权重,尽享荣华富贵,杨桐手中已无更多的封赏可以给予他们,要想让他们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力,便只能从其家人身上着手。这黄门郎一职,虽说官职不高,但其近身侍奉皇帝,乃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只要行事谨慎,不犯大错,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有了这般好处,相信这些人便不会轻易与杨桐作对。毕竟,世家门阀虽为一个阶层,看似铁板一块,但内部实则矛盾重重,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之事屡见不鲜,有时其激烈程度甚至远超战场上的刀光剑影。
“陛下谬赞了,臣不过是尽臣子本分,为陛下分忧罢了。”岑文本连忙躬身行礼,脸上虽谦逊有礼,但眼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他深知自己的谋略已深得皇帝之心,日后在朝堂之上,必将更加受宠。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巍峨的宫殿之上,给这庄严的朝堂增添了几分神圣的气息。杨桐身着龙袍,端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目光威严地扫过台下的文武百官,郑重地宣召卢楚之子卢晥、崔宏之子崔痒、马姚之子马冲以及封德彝之子封伦入朝,担任自己的侍读,官拜黄门郎,从七品官,伴其左右听候差遣。随后,杨桐神色庄重地宣布,因**厥侵扰边境,致使社稷动荡不安,为了重振大隋江山,朝廷将于三月之后,在洛阳校场设立擂台,举办盛大的武举选拔,广纳天下勇士入朝为将,助朝廷平定这乱世纷争,保大隋江山社稷之安宁!
正如岑文本所预料的那般,卢楚等人因子女得了杨桐的恩赏,心中暗自权衡利弊得失,深知此时与皇帝作对绝非明智之举,故而选择缄口不言,默默接受了这一安排。而其余百官,大多并未看透其中的关键所在,只当是皇帝为了增强朝廷军事力量,抵御外敌入侵之举,便纷纷随声附和,大力支持。倒是朝中武将,除了窦炽、周法尚、秦琼、魏文通、左威之外,其余众将大多面露不安之色,心中暗自担忧自己的地位将会受到威胁。但有秦琼等人在朝堂之上极力支持皇帝,再加上众多士人出声赞同,一时间,这些武将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公然反驳,只能将这股怨气深埋心底。
“将军,陛下今日颁布了这武举选拔令,这不是明摆着要将我淮泗诸将往绝路上逼吗?”早朝之后,魏文通刚刚回到府邸,还未及坐下歇息,便有几名昔日的部将匆匆赶来。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一名武将满脸怒容,率先开口,言语间毫不客气,全然不顾及尊卑之分。
有了此人带头,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七嘴八舌地抱怨道:“正是啊,将军。这朝廷能有如今的局面,全靠我淮泗军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方才得以维持。如今陛下刚刚站稳脚跟,便想着要瓜分我淮泗军的军权,这等忘恩负义之举,怎能不让我等心寒?”
魏文通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可怕,心中亦是对皇帝的这一举措颇为不满。但他毕竟在官场沉浮多年,深知此时冲动行事绝非明智之举,只能强压心中怒火,听着众人的抱怨。
另一名武将在一旁摇头叹息,满脸悲愤地说道:“没错,那秦琼、左威本就不是我淮泗人,如今却能与将军平起平坐。当初陛下虽说不再追究过往之事,如今看来,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如今自以为掌控了大局,便想要对付我等,削弱我们手中的军权。哼,想当初,杨公在世时,还有王世充、段达两位将军掌权之时,那小皇帝见到我等,还不是满脸讨好。如今得势,却翻脸不认人了。”
淮泗军在杨林、王世充、段达等人的统领下,长期以来养成了骄纵野性的作风,对于杨桐这个年轻的皇帝,他们从心底里就有些轻视。即便如今有魏文通、秦琼、左威等人的镇压,军中仍时有暴乱发生,只是都被迅速平定下去。再加上杨桐近来君威日盛,尤其是在抗击**厥一战之后,洛阳三军表面上对杨桐已无明显抗拒之意,但这些武将内心深处却依旧不服气,习惯了对杨桐的轻视。如今被杨桐这般强势地推行武举选拔令,他们心中的不满顿时如火山喷发般爆发出来,在魏文通面前,言语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住口!”魏文通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怒火,冷冷地说道:“陛下何曾说过这样的话?你们这般胡言乱语,若是传了出去,是想害死我等吗?而且,听你们的意思,是说那王世充、段达不该杀,本将军就活该被他们害死吗?”
说到此处,魏文通心中想起当初王世充、段达不顾道义,为了一己私利,欲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情形,心中的怒火更盛,双手紧握,微微颤抖。
“末将不敢!”几人听闻此言,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忙躬身行礼,不敢再多说一句。他们深知魏文通的脾气,若是真的惹恼了他,自己的性命恐怕堪忧。
“哼!”魏文通冷哼一声,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我魏文通这条命是陛下所救,莫说陛下只是向天下招募猛士,就算陛下真要削我官职,甚至要取我魏文通的性命,我魏文通也绝无怨言。况且,陛下已经有言在先,三月之后,洛阳设擂,你们若是不服,自可凭借本事去争,休要在此处像那长舌妇人一般聒噪不休,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本将军不讲情面!”
“喏,将军息怒!”众人被魏文通的气势所震慑,眼见魏文通眼中隐隐浮现杀机,不敢再多言,连忙躬身告退。他们心中明白,如今的形势,已非他们所能掌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寻其他对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