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已然停摆足足两个月之久,然而朝廷所掌控的两州三部,却依旧有条不紊地正常运转着。众多官员离职,竟未给朝廷带来如众人预想般的困境,这可让朝中不少大员内心惶恐不安。他们不禁思索,这是否意味着,平日里他们在朝堂上每日商讨国家大事,实则有些多余?毕竟即便没有他们,整个国家并未陷入混乱,依旧能够顺畅运行。
且说这朝堂上下,自停摆那日起,便如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泛起层层涟漪。两州三部虽少了诸多官员,却似运转有序的精密器械,照常运作。朝中大员们,本以为此番停摆,朝廷必乱,可事实却让他们如坠迷雾,满心惶恐。
心态的转变不知始于何时。起初,他们期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天子认清士人的重要性,明白朝廷根本离不开士人。然而,事实却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这一次,杨桐并未妥协,而是硬生生与他们僵持了两个月。
遥想当时,众人皆以为此计一出,天子定会妥协,毕竟士人在朝堂之重,不言而喻。可谁能料到,杨桐竟如那屹立不倒之青松,毫不退缩,与众人僵持两月之久,恰似一场无声却激烈的博弈。
最为关键的是,在这两个月里,朝廷并未因他们的离去而停止运作,这使得所有人都心生恐慌。
像卢楚、崔宏这般大家族倒也罢了,即便没了在朝为官的身份,卢楚、崔宏依旧是天下闻名的名士,他们的家族也依旧昌盛。但并非每个家族都如卢家、崔家那般具备自立自强的能力。没了朝廷赋予的身份,短期内或许还行得通,可时间一长,难免会走向没落。
熊无病在卢楚寿宴上自杀,而后四位家主在宫门前负荆请罪,似乎都在向士人传递一个信号:皇权当兴!
此般种种,犹如惊雷,在士人阶层中炸响。熊无病之死,四位家主之举,无不在向众人昭示着那皇权渐兴的趋势,令人心中暗惊。
没错,正是皇权当兴。
自杨桐掌权以来,皇权便在一步步稳固。但当此次皇权与士人阶层正面交锋后,至少在关东地区,皇权占据了上风。士人阶层大批辞官、致仕、请愿,却并未给皇权造成太大影响,反倒是士人阶层自身损失惨重。
想那杨桐掌权后,皇权之势便如那初升朝阳,蒸蒸日上。此次与士人阶层正面抗衡,恰似龙虎争斗,最终皇权胜出,士人阶层则如受挫之军,损失惨重,令人唏嘘。
如今,杨桐终于重开朝堂。一大清早,天还未亮,距离早朝尚有一个时辰,朝廷的官员们便迫不及待地聚集在乾阳宫中,他们急切地想要知晓杨桐的态度。
天未破晓,乾阳宫外便已人影绰绰。官员们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皆盼着能尽早得知杨桐心意,那场面,仿若一场大戏即将开场。
至于宫外此前聚集的士人,大多已然散去,唯有一些不死心的兰州、南阳士人还在四周徘徊。
宫外之地,原本聚集的士人如今大多已作鸟兽散,唯有那兰州、南阳之地的部分士人,仍心有不甘,如孤魂般在四周徘徊,似在等待着什么。
“规矩就是规矩,上朝的时间亦是规矩,既是规矩,便得遵守。他们愿意等,那就让他们等着!”睡梦中被毓秀唤醒,杨桐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是朕的婢女,记住,日后除非是军机大事可破例之外,任何事情都不能坏了规矩。”
毓秀于睡梦中唤醒杨桐,杨桐听闻情况,神色未变,语气平淡却透着威严:“规矩既定,岂容破坏?他们愿等,便由他们去。你乃朕之婢女,当牢记,除军机大事,万事不可坏了规矩。”
“喏!”毓秀有些慌乱地应了一声,告辞离去。
毓秀心中惶恐,匆忙应诺,脚步匆匆告辞而去,那背影,满是不安与紧张。
“陛下,真的不要紧吗?”高琴将身子缩在被窝里,担忧地看着杨桐。
高琴躲在被窝,眼神中满是担忧,轻声问道:“陛下,如此这般,当真无妨?”
“朕可没求着他们早来!也不能因此就乱了朝廷的规矩,否则这规矩定了还有何用?”杨桐拍了拍高琴的脑袋,距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这些文武百官倒真是有精神。
杨桐轻轻拍了拍高琴脑袋,说道:“朕岂会求他们?规矩若破,朝廷威严何在?这些百官,倒还有些精神。”
“再睡会儿吧,别为这些事操心。”看着高琴探在被子外的小脑袋,杨桐嘿笑一声,在高琴的惊呼声中,将手伸进被窝里狠狠抓了一把,随后大笑着招来毓秀和婉儿为自己更衣。虽说早朝还有一个时辰,但也该起身准备了。
杨桐看着高琴那探在被外的小脑袋,嘿笑一声,伸手入被狠狠一抓,引得高琴惊呼。而后大笑着唤来毓秀、婉儿,准备更衣,虽距早朝还有一时辰,却也该为这朝堂之事做准备了。
穿衣、洗漱,而后又与三位娇妻一同用过早膳。待日头渐渐升起,杨桐才带着冯勇,准时抵达乾阳宫。随着冯勇扯着嗓子一声高喊,百官上殿。
杨桐一番洗漱、用餐后,日头渐升,便带着冯勇来到乾阳宫。冯勇一声高喊,如洪钟般响彻,百官闻之,纷纷上殿,一场朝堂风云即将拉开帷幕。
“诸位爱卿无需多礼。”杨桐摆了摆手,目光在百官身上扫过,微笑着说道:“这段时间,发生了诸多事,致使朝会搁置了两月之久。”
杨桐摆手示意百官免礼,目光如炬扫过众人,微笑道:“这两月来,诸事繁杂,致使朝会耽搁许久。”
“朕年轻,有些道理不如诸位卿家懂得多,但朕也知道,一件事若对天下人有益,那便是好事。不错,书局的开设,确实会触动士人阶层的利益,但朕也是希望,能有更多人受到圣贤之学的教化,让更多有向学之心的人,求学之路能少些坎坷。朕实在不明白,这有何过错?”杨桐看着一众朝臣,神色淡然地说道。
杨桐看着朝臣,神色平静道:“朕虽年轻,事理或不如诸位卿家明白得多。然朕亦知,若一事对天下人有益,便是好事。书局开设,虽触动士人利益,可朕本意是让更多人受圣贤教化,让求学者之路顺畅些,这又有何错?”
卢楚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突然觉得一阵无力。若是两月之前,他可以拍着胸脯,底气十足地辩驳杨桐这一观点。但时过境迁,两月之后,当此事正式在朝堂上提及,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准备了两月的说辞,此刻竟苍白无力。
卢楚欲言又止,想那两月之前,他定能理直气壮反驳杨桐。可如今时移世易,准备两月的说辞,在此刻却如风中残烛,毫无力量。
并非道理变了,而是人心变了。
此中缘由,并非道理本身有变,实乃人心在这两月间悄然生变,令人感慨世事无常。
两月之前,卢楚开口,朝堂上会有众多臣子附和。但如今,又有几人会支持他呢?
两月前,卢楚之言,朝堂上应者云集。可如今,环顾四周,又有几人愿再站于他这一边,当真是世态炎凉。
“你们说,士人乃天下之根本,朕以往也是这般认为。”目光在卢楚身上扫了扫,杨桐叹息一声,摇头道:“但此前,朕征战南阳时,突然想到一事。虽说士人是天下之根本,可那袁氏世代豪强,按理来说,是天下最大的世家门阀,也该是朕的根基。但为何窦建德在北方割据,对朝廷政令阳奉阴违,李密更是公然辱杀朝廷使臣,还私藏传国玉玺?朕的根基,却在损害朕的江山,这作何解释?”
杨桐目光扫向卢楚,叹息摇头道:“诸位常言士人乃天下根本,朕往日亦如此想。然朕征战南阳时,忽有一念。袁氏世代豪强,本应是朕之根基,可为何窦建德割据北方,对朝廷政令阳奉阴违,李密更是胆大妄为,辱杀使臣、私藏玉玺?朕之根基,却在毁朕江山,这该如何解释?”
“诸位爱卿,这洛阳士人这些日子,都想让朕给他们一个说法、一个解释。但现在,朕也想向诸位臣公要个说法,朕的根基如今在何处?”杨桐将目光扫向满朝文武,声音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铿锵之力。
杨桐环顾朝堂,声音铿锵道:“洛阳士人欲朕给个说法,如今朕也想问诸位臣公,朕之根基究竟何在?”
“既要朕依赖诸位,却又要在我大隋江山之上割据一方。朕建立书局,推广学问,也是想在天下人中,寻觅能为朕分忧的臣子,这又有何错?却要被你们将朕的皇宫围住。列位忠臣,可曾想过,如此一来,将朕的颜面置于何地,将我大隋的颜面置于何地?”
杨桐神色严肃道:“既要朕依靠诸位,却又在我大隋土地上割据。朕建书局、推学问,只为寻分忧之臣,何错之有?却遭你们围朕皇宫。列位自称忠臣,可曾想过,朕之颜面、大隋之颜面置于何地?”
卢楚默默低下头,面对杨桐的质问,他无言以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卢楚听此质问,心中五味杂陈,默默低头,不知如何作答,往日之气势早已消散无踪。
“朕要的是能为朕分忧的臣子,而非让朕为其分忧的臣子。朕来告诉诸位公卿,要朕为你们分忧,便请诸位公卿先为朕分忧,而后,朕才会有精力为诸位分忧。否则,朕只能先以我大隋江山为重。”
杨桐朗声道:“朕所需者,乃为朕分忧之臣,而非让朕为其操心之辈。诸位若要朕分忧,便先为朕分忧,否则,朕只能以大隋江山为重。”
“陛下息怒。”崔宏叹了口气,从卢楚身后走出,躬身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只是此前因一些缘由,不少官员离职。如今既然事情已然平息,是否将那些离职官员召回,以免乱了我朝社稷。”
崔宏从卢楚身后走出,躬身叹息道:“陛下所言甚是。此前因事,诸多官员离职。如今事已平息,是否召回这些官员,以免乱了社稷?”
没办法,那些致仕的官员,没几个是心甘情愿的。其中不少人政绩斐然,只等来年论功行赏,甚至可能获得提拔升迁。如今不管是否如意,此事也算落下帷幕。此刻自然要给这些官员机会重新回归仕途,否则,作为此事的发起者,卢家、崔家、马家可就要被这些人记恨了。
那些致仕官员,大多心有不甘,不少人政绩出色,本盼着来年晋升。如今事已至此,若不给他们回归机会,卢、崔、***作为发起者,定会遭其记恨,这其中利害,众人皆知。
“哈~”
杨桐闻言,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爱卿是否觉得,这朝廷的官位如此廉价,想做就做,不想做就甩手,最后还要朕求他们回来?”
杨桐冷笑摇头:“爱卿莫不是觉得,朝廷官位如此轻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最后还需朕去求他们回来?”
“这……”崔宏、马姚还有卢楚等人心中一沉。卢楚叹了口气,躬身道:“只是这些致仕之人,有不少颇具才干,就此放弃,日后若归他人,实在可惜。还望陛下开恩,让这些心怀社稷的臣子,能再有机会为朝廷效力。”
崔宏、马姚等人心中一紧,卢楚叹息躬身道:“这些致仕者,多有才干,若就此舍弃,日后为他人所用,实在可惜。望陛下开恩,给他们机会再为朝廷效力。”
“那此前顶替这些人的官员,又该如何?他们这段时间做得也不错,朕又该如何安置他们?”杨桐似笑非笑地看了卢楚一眼,微笑着问道。
杨桐似笑非笑看向卢楚,问道:“那此前顶替之人,这期间也做得不错,朕又该如何安置他们?”
“这……”卢楚思索片刻道:“微臣倒有一计。既然是为国选材,当以才能为先。可将这些官员以及愿意回归仕途的人招来,从中择优录用。至于未能录用者,可作为候补县令或刺史,他日有空缺,再行填补。”
卢楚思索后道:“微臣有计。既为国选材,当以才为先。可将这些官员与愿归仕途者招来,择优录用。未录用者,可作候补县令或刺史,待有空缺再补。”
虽然不情愿,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正如杨桐所说,这批新上任的官员,这段时间并未出大差错,无缘无故被罢免,他们心里怎会好受?朝廷也不好向这些人交代。
众人虽不情愿,却也无奈。毕竟如杨桐所言,新上任官员并无差错,无故罢免,他们心中难平,朝廷亦难以交代。
“主意不错。”杨桐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过既然是选材,自然要优中选优。朕听闻,这段时间有大批贤士来到洛阳。那便借此机会,下一道恩科令。凡愿意为我朝廷效力者,皆可参与此番选拔。至于如何选材,朕稍后会拟定一章程。”
杨桐点头又摇头:“主意尚可。但选材当优中选优。朕闻近日有大批贤士来洛阳,便借此下恩科令。愿为朝廷效力者,皆可参与选拔,具体章程,朕稍后拟定。”
“嗡~”
卢楚看着杨桐,只觉脑海一片空白。绕来绕去,原来天子的真正意图在此!
卢楚听闻,只觉脑海嗡鸣,原来天子绕了这般圈子,真正意图在此,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崔宏、马姚等人脸上也是一片骇然。今日杨桐一改往日温和,一上朝便怒意冲天。原本他们以为,杨桐是在为这两个月所受的屈辱发泄,谁知最后真正的目的,却在此处。
崔宏、马姚等人面露骇然之色。今日杨桐一改温和,上朝便怒,他们本以为是发泄两月之辱,却不想真正目的在此,着实令人意外。
不止他们想到了,满朝文武没几个笨人,很快也意识到杨桐的真正目的就在此事上。一时间,众人都觉得嘴里发苦。那些致仕的官员与他们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不是族人,也是受了他们邀请才致仕的。如今要重新致仕却要经过重重选拔,最终会有多少原本前程似锦的人被淘汰还未可知,但经此一事,他们可就犯了众怒了。
满朝文武皆非愚人,很快明白杨桐意图。那些致仕官员与他们关系密切,如今要经选拔重新致仕,不知多少人会被淘汰,他们此举,无疑犯了众怒,众人心中,皆是苦涩。
反驳?他们没有立场。就如同杨桐所说,朝廷的官位,哪能想怎样就怎样,朝廷的面子往哪放?
众人欲反驳,却无立场。正如杨桐所言,朝廷官位岂容随意,朝廷颜面至关重要。
若此前杨桐服软还好,可如今的情况是世家门阀不得不向杨桐低头。这样一来,那些依附世家门阀的士人就成了这次皇权与世家门阀角逐中的牺牲品。但这些人会不怨恨吗?又该怨恨谁呢?
若杨桐此前服软,局面或许不同。可如今世家门阀不得不低头,依附的士人成了牺牲品,他们心中怎能不怨?只是这怨恨,又该指向何人?
想明白这些的官员,一个个如同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官员们想通此节,如吞黄连,满心苦涩,却又无法言说。
“诸位卿家若没意见,此事便就此定下。稍后朕会让尚书府发出恩科令,时间就定在一月之后。”杨桐看向群臣说道。
杨桐看向群臣道:“诸位若无意见,此事便如此定下。稍后尚书府发恩科令,时间定在一月后。”
招贤,从当初洛阳大比之时,杨桐便已有此想法,只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借口与契机。但如今,得益于这段时间世家门阀的折腾,借口、契机都有了。如今聚集在洛阳的士人,无论是名士还是寒士,都有一大批。此时张榜招贤,正是最佳时机,而且世家门阀只能暗中动手脚,却不能明面上与他作对,还真得感谢这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