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路,注定狭窄的只能容下两个人,多一个人就拥挤了。
1.冤家
夏怜第一次认识余鑫是在1999年入学那年的国庆,她和师姐卢丽莎要去参加外滩国庆派对的晚上,她们从学校坐公交到五角场,又从五角场转车,一个多小时才在市中心人民广场站下了车。国庆前的人民广场,人流如织,熙熙攘攘,让夏怜感觉全上海的年轻人,特别是大学生都聚集于此了。对上海还很陌生的她,紧紧地跟着卢丽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挤开。就在公交车站附近待着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生出现在面前,热情地和卢丽莎打着招呼:“丽莎!我到了,走吧,我不算迟到吧!”眼前的这个男生,普通话很标准,不像学校里带着各地口音的普通话,大多都是沪普,而他的普通话不光标准,甚至有点播音腔。这也让夏怜一下被他的声音所吸引。他留着一头干净的短发,国字脸,鬓角处青黑,但处理得很利落,整个人显得正气十足。看着这张辨识度极高的脸,夏怜觉得有些面熟,才想起来在前不久学校迎新晚会的后台,她见过这张脸,他应该也是学生会的一员,当时正在音控台,盯着节目单,负责放节目歌曲。
“余鑫,你迟到了!”卢丽莎一巴掌拍在了余鑫的肩膀上,像两兄弟似地打闹着:“让我们小师妹等了多久。师妹,这是余鑫,我同班同学,也是我们学生会的活动部长,对了,你上次迎新会,在后台有没有见过他?”
卢丽莎的话让夏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硬着头皮说:“对啊,我和师姐等了你好久,余部长好,我是夏怜,是大一新生,也是丽莎姐的老乡。”
“师妹好!走,我们去买几个充气玩具,一会一路‘打’到外滩去!”余鑫性格爽朗,很快化解了夏怜的尴尬。
“等一下,我还约了我的高中同学,他还没到。”卢丽莎说:“要不,你们先去买?人太多了,我就在车站等他,免得走失了,你们一会再回来找我,这样我们都不会失散了,今天的人多的真有点恐怖。”
“好啊,那我们两个去,走吧。”余鑫拍了一下夏怜的肩膀,适时收手,两人便向路边一个个售卖充气玩具的摊位走去,夏怜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充气玩具中,颇有少女心地选择了一个五角星的仙女棒,里面还带着一闪一闪的小灯,余鑫则选择了一跟长长的气充的足足的金箍棒,一边还和夏怜科普:“这个好一些,够长,‘打’完人方便立即就跑。”
这个在外滩度过难忘国庆的夜晚,对夏怜来说,是上大学以来最放松、最开心的一天,和三个比自己大的师兄师姐照顾、呵护着的感觉很好,不光和师姐增进了感情,还顺便认识了学生会的活动部部长。这一晚上相处下来,他还邀请夏怜加入学生会活动部,他极力劝说夏怜,说活动部的锻炼组织能力的机会比外联部要多,夏怜说考虑考虑,国庆之后就正式去参加学生会活动部的报名,不出意外的顺利入选了。
和卫成与热恋之后,夏怜的大学生活变成简单的三点一线:去教室上课,去学生会干活和在除以上两个地方的所有地方与卫成与谈恋爱,每次在谈恋爱间歇去学生会干活,余鑫都要开玩笑地打趣她几句,一来二往,余鑫反而成了除卫成与之外第二见的多的男生。慢慢的,她也知道了关于余鑫的一些过往。
余鑫是上海知青子女,当年妈妈下乡去了东北,他在黑龙江出生长大,父亲就是东北本地人,在他上大学之前去世,东北辽阔的黑土地不光给了他强健的体魄和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也给了他辽阔的视野和上进的决心。他考回上海之后,单身的母亲也跟着他回到上海。他虽然算不上是五官精致的帅哥,但好歹个子高,也称得上相貌堂堂,再加上学生会活动部长的身份,也引得不少女生关注,和夏怜一个宿舍,同是知青子女的陆海容也找她打听过余鑫的情况。但据她观察,余鑫至今还是单身一个人,他的世界格外的简单,除了上课学习,便是呆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好像那里才是他的舒适区。有一次夏怜忍不住地问他:“余部长,你怎么老是一个人呀?好多女生都找我打听你的情况,大好青春,你怎么不谈恋爱呀?”余鑫正在聚精会神地画活动海报,头都懒得抬一下:“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非要谈恋爱呀?”
“那可不,恋爱多美好!你单身汉体会不到。”夏怜习惯了余鑫一干活就六亲不认的态度:“有啥可干的,分我一点呗。”
“你今天不去找你的大帅哥了?怎么有空想起主动来干活?”余鑫终于画完了海报上的最后一笔:“你要是闲着没事,一会我们一起想想这个活动吧?”
“今天周末,他回家了。”夏怜凑过头来看余鑫刚画好的海报,上面写着:“首届校园歌手大赛报名公告。“哟,学校还要搞唱歌比赛啊,有得忙了。”
“辅导员说我们现在缺乏全校性质的大型活动,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唱歌,每个班都能来点人了。去年搞运动会,每个班级参加的人都不多。”余鑫一边把海报铺在长长的书桌上等晾干,一边坐在了椅子上,像是松了一口气:“你说你家那位没事就给你唱歌、吹口琴什么的,你让他也来报名呀。关键是,活动面向全校,看看怎么能多动员大家伙儿一起来参与。”
“他肯定想来报名,他们不还有个丑小鸭组合么?”夏怜笑着说:“我觉得先设计一下,首先,我们学校各专业人不多,我们就别设男生组、女生组、独唱、对唱、合唱什么的了,就直接分一、二、三等奖。我觉得奖品要特别有诱惑些,最好是说服学校除了奖状外,给点真金白银,要是学校抠门,就搞点大家喜欢的实惠福利,比如奖学金评奖加分啊,抵扣晨跑章啊……”夏怜脑子转的快,很快就劈里啪啦输出一堆。一旁坐着的余鑫也听地很认真:“我们活动部一共就五个人,你觉得我们半个月来筹备,来的及不?”
“我觉得应该行吧?等等,我去打电话,看他们几个在不在学校,一起过来商量商量,余部长,你就负责给我们安排活儿。”想着卫成与可以在校园歌手大赛露一脸,爱得瑟的夏怜顿时来了兴趣,恨不得马上筹备,比赛马上开始。
半个月后,首届校园歌手大赛如期举行了,卫成与在夏怜的怂恿下,第一时间报了名,不光他报名了,那个蹩脚的显眼包——“丑小鸭”组合也没有缺席,并喊出“快乐第一,比赛第二”的口号。夏怜有一次在食堂和卫成与一起看球,遇见高杰和李明卓,还打趣地和他们说,鼓励他们只要不走音,就有夺冠的可能,两人还一点不在乎,说:“冠军是什么?我们才不稀罕呢,重要地是展现我们的风采。”
大概是学校第一次举办校园歌手大赛的缘故,不光是大一大二的学生格外踊跃,,连大三、大四即将准备毕业的学生都来参与了。根据报名的人数,经过两轮初赛、复赛后,“丑小鸭”组合果不其然被淘汰,卫成与一个人顺利地进入了总决赛十强比赛,这让李明卓和高杰一看到夏怜,都笑着对她说:“黑幕!一定是黑幕!”夏怜才不管这些呢,比赛又不是她一个人在打分,但心里却是美滋滋地,毕竟参加决赛的也就十个选手。但前面的比赛看下来,卫成与只要发挥正常,就有可能会拿下第一名,虽然他还有个竞争对手,一个看上去高冷、留着齐肩长发、总爱穿着超短裙,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腿的大三女生,她叫任若言。
决赛的时候,夏怜没有打分资格,只是每一轮负责收集评委评分并计分,卫成与选择决赛歌曲是黄磊当年最火的那首《我想我是海》,夏怜还嗔怪卫成与为什么不唱《小怜》,卫成与则安慰她,说这首歌传唱度更高,还可以配合口琴的表演,一边抱着安慰她,一边和她说:“你等着吧,我一定拿第一名,有了奖金,五一我带你去杭州玩。”这次学校格外重视这次比赛,前三名都有上四位数的丰富奖金,来上海快一年了,夏怜还没离开过市区,早就想趁着各种假期去上海周边玩玩了。
卫成与的最大竞争对手任若言在第五个表演,一首本多RURU的《美丽心情》唱地婉转多情,征服众多评委,一举拿下9.78的高分,暂时排名第一,同时还征服了台下的高杰,比赛还没结束,就跑到比赛后台,追问夏怜:“那个美女,你认识吗?”
夏怜正忙着统计评委计分,一想到高杰自己还有个班花女朋友呢,白了他一眼:“不认识,你别给我添乱,马上你兄弟可要上台了,回台下鼓掌去!”
卫成与是倒数第二个演出,发挥得也很出色,中间高潮结束后,还来一段口琴的solo表演,也是获得满堂喝彩。结束后,夏怜收集着各评委的评分表,拿着计算器,正啪啪地计算最后得分,可是算出来,很遗憾是9.77分,只比任若言差了0.01分。比赛并没有现场唱票,其实最后得分多少,基本上只有夏怜一人知晓,夏怜不由得动了点坏心思。夏怜看四下无人,心里在飞快地盘算着,是不是改一个评委的分,把他的分改成9.9分,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卫成与拿第一了,但是不是就太明显了?夏怜还没准备下笔,评分表便一下被人“抢”走,夏怜转头一看,余鑫正站在身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她想起她刚才那动的坏心思,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计分时间有点久哦,快点,最后一个节目要结束了,该收分了。” 余鑫大声地说着,随即低下头,小声地在夏怜耳边说:“想改分吧?被我抓住了。”
“我没有。”夏怜脸都急红了:“还我,我只是复查一下。我怕我算错了。”说完便伸手去抢余鑫手里的评分单,这个时候,卫成与出现在后台:“夏怜,我多少分?”
而他一进门看见的,便是夏怜一脸红红地与余鑫在追逐、争抢评分单。
余鑫见卫成与来了,也不再和夏怜打闹,把评分表给了夏怜,说:“快点,等着要最终结果呢,她们要根据得分把奖状赶紧写出来,一会就要颁奖。”
虽然卫成与最终没能如愿,屈居亚军。但卫成与还是很开心,安慰夏怜说:“要是我真拿了第一名,别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一定说是黑幕,这样不也挺好么?奖金少一些没关系,五一我们照样一起去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