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会:(4)邂逅
樱尔2024-10-13 22:004,795

  4 邂逅

   十年后,夏怜和卫成与在酒吧里的再次见面,没有夏怜曾梦想过的天轰地裂,也没有即将见面前的预见的尴尬,一切平静如水的发生了。卫成与在任若言的陪伴下,就着昏暗的酒吧灯光走过来,微笑着说了一句:“夏怜,好久不见。”

   或许是些许酒精的壮胆,或许是因为旁边还坐着同事钱晓橙,自己好歹是个领导,如此慌乱不符合自己的人设。夏怜轻轻地抬头,迎头朝着卫成与看过去,回馈了一个同款微笑:“是呀,好久不见,唱的真挺好的。”夏怜本来想夸:“和以前一样好”,但时至今日,有什么立场去主动提起过往呢?

   “瞎唱的,没事我就来若言的酒吧里过过瘾。”卫成与倒是显得一点也不生份,直接坐在了夏怜的旁边的椅子上,转头对任若言说:“若言,我坐会,你也来坐坐呗,好久没见到老同学了。”

   卫成与对夏怜的定义是“老同学”,不知怎得,这个称呼让夏怜的心紧了一下,轻微皱了一下眉,灯光昏暗,小动作无人知晓。倒是钱晓橙听见卫成与称呼夏怜为老同学,立马兴奋了起来:“哎呀,帅哥,你是我们Summer姐的同学啊,我是她同事,我叫钱晓橙,你可以叫我Bertha。”

   “喝点啤酒吧?”任若言也在旁边坐下,她说话的时候看着多年未见的夏怜和卫成与,心里暗想,两个人终于还是见面了,当初自己在毕业后的第一年的学校聚会里刻意地阻碍两人见面,也不知道当初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我们酒吧新出的鲜酿啤酒很不错,口感很醇。”

   “不喝啤酒了,明天还要加班,我现在酒量不行。”夏怜婉拒了喝酒的建议,毕竟,酒醉后的样子,她可再也不想让卫成与见到了。

   在灯光昏暗,声音嘈杂的酒吧里,两人也并没有说太多话,甚至连彼此的近况都没有问到,就有人来催卫成与上台了,夏怜并没有留他,反倒是钱晓橙因为卫成与的到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就这样,两人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平淡地结束了,彼此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就和无数个夏怜独自在上海的夜晚一样,毫无波澜。

   

   在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之后,H品牌即将面世的项目方案终于在夏怜和她的小伙伴手中完成,坐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向窗外望去,已是沉沉夜色。夏怜关上笔记本电脑,起身,对准备下班的钱晓橙说:“饿不饿?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庆祝一下加班结束。”

   一向对夏怜的美食邀约有求必应的钱晓橙说:“不了,Summer姐,今天我男朋友来接我下班,最近加班,我们都好久没见啦。谢谢姐。”

   “哦,没事,你去吧。”夏怜笑笑,突然间自己的孤独似乎成了常态,来上海大半年了,一直在跟进H品牌的项目,在忙上海分公司的筹建。这段时间里,和刘晓珺、甄珍也零星见过几面,两人都很忙,刘晓珺忙着和李明卓分手、做最后的再见,也在忙着搞事业,要在网上做新媒体带货博主。甄珍在离婚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在带孩子,每次和她见面,也成了协助带娃的聚会。对于各自的私事,夏怜觉得自己也属实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三人的微信群里扮演着倾听者和安慰者的角色,看着她们各有各的烦恼事儿,夏怜觉得自己没有感情纠葛也是好事,不过是偶尔有些孤独罢了。

   这大半年间,除了田恒宇在机场接她送她去租住的公寓外,两人也没有专门的见面,只在一次媒体的新车试车的活动见过,远远的,夏怜看着他忙碌的工作的身影,觉得熟悉又陌生,号称有了女朋友的他并没什么变化,只是疏于打理的一头卷发看上去更茂密了。想起当初他说还要带女朋友请她吃饭,也没有再提起,夏怜对这样的聚会也丝毫不感兴趣,没事谁愿意去看自己曾经的床伴在自己面前秀恩爱?也不知道田恒宇当初是怎么想的,是想告诉自己,没和他稳定下来,他也照样有人可以一起吗?

   再想起半个多月前在酒吧碰见的卫成与和任若言,一首歌的寒暄之后,卫成与上台继续演出,剩下他演唱的歌曲都与他们的青春无关,夏怜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为之,而在他演出的时候,只是一边低头喝酒,一边又装作毫不在乎地看向台上,而坐在她两米之外的卫成与是个合格的演出者,从他望下台下的眼神,也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一杯酒喝完了,夏怜便借口累了,想要回去,钱晓橙说要等男朋友来接她,便留了下来。走的时候,夏怜见卫成与还在台上唱歌,便对他暗暗的点了一下头,也不知道他是否看见,便自顾自得走了,她或许没有感受到,卫成与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酒吧门口。那是九月里的初秋天气,出门时,天空忽然飘起一阵细雨。站在一年多前见到田恒宇的路口,夏怜想起自己逝去的爱情,不,可能只是一段彼此安慰的感情而已,黯然神伤。如果不来上海,见不到卫成与,也想不起田恒宇,这一切情绪是否会好一些?

    

   九点半的上海夜晚,早已过了下班高峰期,从公司到自己租住的公寓也就十来分钟车程,夏怜全部的思绪当然不会被感情所左右,在这短短的车程里,她极力静下心来,想项目的进展问题。自从来上海后,去见过师姐卢丽莎两次,但杨铎都不在,一次去北京出差,一次在接待公司老总。第二次的时候,师姐留她在家里吃饭,吃完晚饭后,聊到十来点,杨铎都还没有回来,她只能离开。卢丽莎也觉得有些抱歉,她知道夏怜肯定有事,需要杨铎帮忙,说杨铎一般周末有时间,下次见面再提前约。

   回想起自己和卢丽莎、杨铎交往的分寸,她一直避免自己太过功利性的表达,反而是刚怀孕不久的卢丽莎比较豁达,和她说:“别太在意,想来玩就来就是,工作是工作,朋友是朋友,我怀孕了,我在上海朋友也不多,你多来陪陪我也好。”

   夏怜想着过两天就是周末,要不就去陪陪师姐吧,也不管杨铎在不在,就当是去陪师姐聊会天,过过周末。毕竟项目的事私下也不好讨论,还是需要在正式场合沟通,关系就是这样,需要一点点的积累的。说约就约,夏怜和卢丽莎也没什么客套的,直接微信发了条语音过去:“师姐,这周六有空吗?我去看看你?”

   卢丽莎的语音很快就回复。“好呀,夏怜,周六正好杨铎也有空,我们在外面吃吧。回头我把吃饭的地址发给你。”

    

   周六吃饭的地点是一个能看见江景的餐厅,从餐厅所在的小楼走下去,几步路就能走到外滩的观景步道,卢丽莎说在这里吃完晚饭,还可以散散步,怀孕六个月了,身子重了不少,需要坚持散步。夏怜直夸师姐是个“称职的准妈妈。”,还自告奋勇说晚上要陪她散步。大概是因为要陪同散步的原因,夏怜今天脱下一身班味的日常装扮,穿得格外休闲,一件薄款的带帽灰色卫衣,肚前还有个大大的口袋,黑色带侧条纹的运动裤,脚踩FILA的运动鞋,看上去不像是去吃赴约,倒是准备立马参与夜跑。有时候高跟鞋穿多了,夏怜便会格外怀念以前做媒体时,自由自在的穿着。

   说好吃饭是晚上六点半,但是过江时,遇到隧道里的一起小车祸,专门提早出门的夏怜还是迟到了,卢丽莎发微信说吃饭在二楼露台区的13号桌。一进门,服务员便热情地指引着,把夏怜带上二楼。远远地,夏怜看见了师姐和杨铎坐在四人桌的一侧,而桌子的对面竟然还坐了一个人,背对着她,从背影上并看不出来是谁。夏怜心想,师姐不会是想着自己在上海一个人太过寂寞,要撺掇着给自己介绍个男朋友吧?想到这儿,觉得师姐还真是热心,自己过上了结婚生子的幸福人生,也没忘记她。可转念一想,师姐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下呢,好歹也打扮一下。走的近了,她仔细看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装扮,也是一件黑色的休闲夹克,彼此彼此,夏怜的心又定了一些。

   走近了,卢丽莎看见了夏怜,从三个正在热聊的氛围中抽身,挥着手向她示意。而这个时候,那个背对着的男人也随着卢丽莎的挥手转头向夏怜望过来,夏怜这才看见,这是一张何尝熟悉的脸啊,利落的短发平整,细长的眼睛上是直直的剑眉,薄薄的嘴唇紧闭着,表达着一种无声的默默的坚韧。那双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有几分欢喜,也带着几分逃避和内疚?夏怜无法读懂他的眼神,但是她确认了,这个人就是余鑫,是在她和卫成与分手之后,与她走得最近的那个人,是她在每次在想起卫成与,都忍不住想要去倾述的那个人,是她前些年,每次来上海都会去机场接她的人,是她那些年,喝醉了被拖回去给她收拾残局的人。只是他却在六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就消失了,没有电话,没有短信,甚至在QQ上都没有一句留言,拨出的电话永远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存在,请核对再拨”的声音。可是,六年后,他还是出现了,即使夏怜在一年前并没有添加他的微信,她也知道,只要在上海,再加上师姐的共同关系。总有一天,还是会相遇的,至少没想到,这一天相遇来得早了些。

   四人的晚餐进行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夏怜知道卢丽莎并不清楚她和余鑫在大学期间和毕业后经历的种种,也不想在这个场合提起。在饭桌上,夏怜知道余鑫自己创业,做汽车品牌定制的车模及周边精品,这个生意看着不大,但是利润很客观,主要是依赖于各大汽车品牌的公关市场口的集中采购,难怪当初,杨铎说她有机会和余鑫合作。在饭桌上,夏怜并没有聊太多工作的事,只是附和着三人的聊天,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答着。关于这个城市,关于卫成与和余鑫这两个男人,她脑海里有太多问题想到得到答案,既然今天又见了本已消失的余鑫,那就找机会问清楚吧。

    

   饭后,杨铎陪着卢丽莎去外滩步道散步,余鑫也主动对夏怜说:“走,我们也去消消食吧,好多年没见了。”夏怜点了下头,和卢丽莎、杨铎打了个招呼,和余鑫朝着他们两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对不起。”余鑫的第一句话是夏怜并不想听到的三个字。

   “对不起什么?你哪有什么对不起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夏怜。”余鑫叹了口气,脚步也慢了下来:“那一年,我妈妈被工厂提前安排病退了,身体也不好,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赶紧结婚,于是不停地到处帮我张罗相亲对象。有一次,我和相亲对象见面,对,就是在这附近的江边,聊到最后,那个女孩非要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非要追问我手机屏幕上的那个人是谁,抢了我手机去看,结果不小心就把我手机掉到这黄埔江里了。她是我妈的干女儿,回头就把我告了一状,我妈妈也很生气。”

   余鑫顿了顿,见夏怜在听,继续往下说着:“我妈后来追问我屏幕上的那个女孩是谁,我和她说了是你,但是你在北京,我妈妈说在北京太远了,等我们两个要有点结果,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那个时候,我妈妈身体很不好,她就想在走之前,看到我结婚,她不让我联系你,也让我把手机号换了,那年冬天,我妈妈就走了。还好,我和那个女生还没来得及进入到结婚那一步,她走了,我和那个女生也分手了。可是,我再也联系不上你了。”

   “难道,你不能QQ上和我留个言吗?”夏怜心想,真心想联系一个人,怎么会联系不上,你不过是没有那么想联系我而已。

   “处理完妈妈的事情,我QQ密码也忘了,验证的手机号也是之前那个,所以我QQ也没有再登录。我和你唯一的共同关系就是卢丽莎,可我也是近些年才和她恢复联系,她去年说把我微信推给了你,可是你也没有加我。”余鑫反倒有点先委屈上了:“夏怜,说老实话,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很难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和卫成与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个旁观者,是你的好朋友,可是你们分手了,你去了北京,我留在了上海,我们那些年的关系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了。我们离太远了,我不敢去北京,就像你不愿意再回上海一样。所以这些年,妈妈走了之后,我就只想忙工作。”

   “没事,余鑫,都过去了,忙工作也挺好的,我也在忙工作,你看为了工作,我不一样也再回到上海吗?挣钱多好啊。”夏怜那些年最怕的就是余鑫问她怎么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你到底是否爱过我?”这句本不属于一个大男人,却透着一些幽怨的话,他曾多次说过,她却一直避重就轻地掩饰过去了。好像在一段感情面前,她只有在卫成与那里斩钉截铁过,而其他所有人,她都变得犹豫无比。她觉得余鑫说的对,每个人都有选择爱情和事业的权利,在爱情没有确定答复的时候,当然选择事业更重要。

   “余鑫,加个微信吧,现在我在上海工作了,说不定工作上还会有联系。”夏怜主动地对余鑫说,不知怎得,主动示好,也像是为自己耽搁余鑫那些年做的道歉一样。“现在有微信,手机号再换,应该也不会失联了。”夏怜笑着说,谁不是在为自己的过去和解呢,至少,今晚她得到了想要的关于“余鑫消失”的答案,也不管这个答案是否百分百的真实。

   何必太在意呢,难得糊涂。江边的风开始有些冷了,和十五年前初认识余鑫的那个晚上格外的像。

  

继续阅读:第五章 师兄:(1)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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