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妻子问这话,喻金生立即胸有成竹起来:“春华,这个我早已经想好了,也打听好了,我打算到长沙医学院专攻骨科专业。我分析了一下,目前在我们医院里,骨科上还是一个比较薄弱的环节。我也打听了一下,还没听说有谁准备在这方面下工夫的。如果我在这方面成为拔尖人才,可以说以后在我们五一农场职工医院里,在医疗技术水平上是没几个人能超过我的了,竞争对手也就少多了。”
“那,学费和路费虽说报销了,可生活费咋办呢?家里这几年的收入你是知道的,也没多少存款,你外出学习,医院里又不再发工资了,花钱更困难了。”李春华忧心忡忡地看着钟海涛。
说到家里经济问题,喻金生确实没有刚才的十足信心了。因为他们家里这几年的收入他是清楚的,有多少积蓄他就更清楚了。这下,轮到他低头陷入沉思了。
看见丈夫在低头沉思,再想想丈夫的主意已定,李春华只能按他的意愿去办了,所以反过来安慰丈夫了:“我在家里,日子怎么艰难都好凑合着过;你在外面就没那么容易了,该节省的一定要节省,不该节省的像吃饭什么的一定不要节省,可别为了外出学习,把身体搞垮了。没钱了就赶紧写封信回来,我想办法去给你借。难就难上个三年五年吧!你说得很对,没真本事又没文凭,今后想在医院里混出个人样也不容易。现在很多人都在拿文凭,三分场就有几个年轻的职工自费上财会学校去了,没有文凭是万万不行的。还有,现在到外面去学习,有了本事将来就不会被别人低看了。”
听了妻子的话,喻金生真是又喜又悲。喜的是妻子终于答应让自己出去上学了;悲的是自己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外出求学是要花钱的,何况自己这么一走就是一年多,工资又不发了,今后家里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
但想想今后的日子,喻金生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出去进修学习。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李春华看着丈夫的脸。
“春华,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下周就要走了。昨晚上在医院大会上,耿院长一边动员我们外出学习,一边将招收专业院校的名字念给我们听了,所以我才知道长沙医学院有骨科这个专业,散会后我还悄悄地找到耿院长,把这个学校的招生情况和专业要过来上上下下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呢!”
李春华知道,丈夫外出学习首先得带上一笔费用,便来到结婚时制作不多的财产之一的一个大立柜前,拉开柜门后将手伸过去,摸索好一会儿,才将一个小木箱子拿出来。这里有她结婚时的一点首饰,还有两张存折。她拿出打开存折起到窗户跟前看了看,缓缓抬头看着丈夫:“金生,这几年的存款都在这里了,一共也就二千多块钱,你都取出来带过去用吧!”
“春华,都带走了是绝对不行的。你一个女人家,家里不留点钱,地里的活忙不过来的时候,想请几个人帮工什么的,没钱付给人家,时间长了,再想请人家帮忙,人家也就不愿了。再说了,请人帮工,就是人家不要你的工钱,你也得做顿饭给人家吃吧?也是要花钱的,现在做什么事情还有不需要花钱的呢?”
“金生,你听我的,把钱都带上吧,我在家里凑合着好过点,何况每月还可以预借一点工资呢,你在外面,没钱是绝对不行的。我爸在世的时候,不是经常说‘文钱憋死英雄汉’、‘人是英雄钱是胆’吗?我记得他还说过‘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呢,说来说去,人就是还能离开钱的。”
尽管李春华再三劝喻金生将二千多块钱全部取出来都带上,但喻金生还是不答应:“春华,还是留下四百块钱作为家里应急用吧!”李春华看拗不过丈夫,只好说:“这样吧,金生,你取出一千六百块钱,剩下的这四百多块钱还存起来,我能不花就尽量不去取出来花,你需要钱的时候,我再取出来寄给你吧!”
喻金生点点头。
林文蓉这几天的心情特别的好。她已经接到闫俊辉的通知,要自己准备表演以刘兰兰事迹为题材的文艺节目了,名字就叫《三分场有个刘兰兰》。林文蓉很喜欢登台,这次三分场给她登台表演机会,着实让她既激动又兴奋。虽然还没正式拿到节目的内容,但她把家务活往干机务工作的丈夫张有才身上一推:“哎,我说有才,平时我可没少干家务活哦,地里有些重活也没让你去帮一把。这阶段我就要准备排练节目了,家务活你可得多担待一点哦,另外别惹我生气,影响了我的表演效果。我和兰兰很要好,这个角色我一定要演好哦!何况连钟海涛和官洪都要给我当配角呢?”
“你瞧你瞧,说你胖你就喘,说你瘦你就只眨眼。你那也叫表演,除非演给我看还马马虎虎,演给全场人民看,得了吧你。”张有才打趣起妻子来了。
林文蓉的弟弟林新军也在姐姐家里。他在二分场上班,也是一个机车驾驶员。听说姐姐要扮演刘兰兰时,林新军完全赞同:“姐,这件事你可真得做好,兰兰可是咱们机务战线上一杆标兵呐!全场各单位的机车组上,一提到刘兰兰的大名,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听了弟弟的附和,林文蓉更来劲了,高兴地看着张有才:“哈哈,怎么样,有才,连新军都在全力支持我鼓励我呢,这下你该没什么话可说的了吧?”说完这话,林文蓉突然想起什么:“哎,我说新军,你的女朋友找好了没有啊?”
“姐,我找没找女朋友,你还能不知道吗?我在找女朋友之前,还不先请你给参谋参谋吗?”
林文蓉又急忙问起来:“那,新军,你觉得兰兰怎么样,她和你年纪差不多,又都是机务人员,她爸爸又是咱们三分场的场长,如果能找到她做我弟媳妇,不仅名声好听,也是咱们林家的福分呐!”
听了姐姐的话,林新军也很高兴,但马上又摇摇头:“不行不行,姐,恐怕咱配不上人家,人家可是咱五一农场机务战线上的老先进啊!”
林文蓉立即胸有成竹起来:“没事的,新军,这话我去说,兰兰答应不答应,她都不会怪罪我的。再说了,据我所知,她还没谈对象哩,也没找到合适的呢。”
张有才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新军,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我看这事,悬!据我所知,刘兰兰要是愿意找男朋友的话,恐怕早就找好了。”
“姐,我觉得姐夫说得对,人家刘兰兰不仅是我们场多年的先进了,就说两家子的条件吧?也不一样的呀?人家爸爸好歹也是场长呀?门不双户不对的,可别提这事了。”
听了张有才的话,林新军也附和着。
张有才又摇头起来:“新军。你不明白我话意思,我不是说要门当户对的事,我话里有别的意思。”
“乌鸦嘴,你就能扫别人的兴。像刘兰兰那样比较传统的姑娘,你不去帮她介绍对象,她会自己到处找吗?再说了,人家刘兰兰从来没把自己当作场长女儿看待。她要是把自己当作场长的女儿看待了,就不会帮那么多人忙了。”林文蓉白了丈夫一眼:“今天是星期天,机车上又没什么活,兰兰这会儿肯定在家里,我这就去找她说说看。”林文蓉说完,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就准备到刘兰兰家里去。
张有才看到拦不住她,当着林新军的面也不好再三阻拦她,只好由她去。
刘兰兰正爬在桌子上翻看着语言文学自修大学的课本,面前摊着一个笔记本,见林文蓉来了,连忙站起来:“文蓉姐,快进来坐坐。”
兰兰的母亲和林文蓉打过招呼后正要给她倒杯水,林文蓉连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阿姨,您忙您的吧,我想找兰兰说点事哩!”
刘兰兰知道林文蓉的脾性,她和自己的一样,说话从来都是高声大语的,也不拖泥带水的,看到她今天说话压低了声音,知道她想说的话和平时不一样,笑着问起来:“文蓉姐,到底是什么事呀?神神秘秘的?”
经常在一起,又是好朋友,林文蓉和刘兰兰讲话从来也都很随便,所以说话也是便开门见山:“兰兰,我弟弟林新军你认识吧?”
兰兰不解仍然笑着看了看林文蓉:“认识呀?文蓉姐,我们都是干机务工作的,有时开会,有时开荒或是改建棉花地,我们经常在一起的呀?文蓉姐,你问这个干嘛?”
听了兰兰的话,林文蓉立即高兴起来:“那,你对我弟弟的印象怎么样?他现在正在我家里呢!”
刘兰兰笑了:“挺好的呀?文蓉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说话都很随便的,也很聊得来的。”
林文蓉更高兴了:“那,你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刘兰兰仍然笑着看着林文蓉:“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呀?文蓉姐!”
“我是说你们交一个特殊朋友,谈朋友,兰兰,你看怎么样?”
刘兰兰马上明白林文蓉的意思了。立即笑呵呵地摇摇头:“文蓉姐,这事我可真没想过呢,再说了,我现在根本没想找男朋友呢!”
“你现在不找男朋友,以后总归是要找的呀,现在找和以后找,是一回事嘛!再说啦,兰兰,你和文军都是在机车上上班,又知根知底的,我觉得你们很般配的。”
刘兰兰还是笑呵呵地摇摇头:“我说文蓉姐,你就别费那心思了,我现在真的没有想找男朋友的意思呢。”
长期工作生活在一个单位,关系彼此又都不错,林文蓉知道刘兰兰的性格。如果她说这事可以考虑考虑,或是等等看再说的话,或许还能有点活动余地,如果她连这话都没说,就再也没希望了。所以,看到刘兰兰一个劲地微笑摇头,林文蓉只好悻悻地看着刘兰兰:“那,兰兰,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呀!”
刘兰兰呵呵地笑了起来:“文蓉姐,你看我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吗?有什么往心里去的呢?”
张有才看见妻子高高兴兴风风火火地跑出去,这回又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地走回来,知道没戏了,笑着打趣着妻子:“我说得怎么样?文蓉,叫你别去忙乎了,你还不相信,这下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和兰兰都在三分场机务上上班,对她的那点心事还能不知道吗?不止我一个,我们三分场的机务工人,哪个看不出她的那点心事呢?”
林文蓉仍然白了张有才一眼:“有才,兰兰只是说她暂时没想找男朋友,还有什么心事呢?你给说说看嘛!”
张有才笑了笑:“算了算了,文蓉,不跟你说那么了,说多了反而成扯嘴了。一个大男人,扯了闲话就不好了。”
林文蓉进来和刘兰兰说话,兰兰妈假装着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却一直在侧耳细听两人的对话。待林文蓉走后,兰兰妈再也忍不住了:“我说兰兰,前面有人给你介绍一个当兵的,你不同意;还有人给你介绍一个在供销科商店里工作的,那么吃香的工作,你也不同意;这次是你好朋友介绍的,又是她的弟弟,你们还是同行,知根知底的,你还是不同意,你到底想找一个啥样的人家呢?”
听了母亲的话,刘兰兰立即不高兴起来:“妈,咱家里就多我一个人吃饭吗?何况,我每年也有自己的工资呢,并没让家里白养活着我嘛,你怎么总是想把我推出门外呢?”
听了这话,兰兰的母亲更不高兴了:“你看你这孩子,妈并没嫌弃你什么,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妈这不是关心你嘛?妈啥时候想把你推出门外了呢?这么大的姑娘了,人家给你介绍男朋友,你不愿意;人家追你,你不答应;你的好朋友看中了你,让你给人家做弟媳妇,你还是不愿意。你到底要找一个啥样的人家嘛!你说出来,再有人来咱家提这事,我也好给人家回个话嘛。要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家是高不可攀哩!你爸为这事也很着急,只是不在你面前提起罢了。你自己谈一个,只要是规规矩矩的人家,妈和你爸也不会反对的,可也没见你谈一个。做女儿的,心里有啥子想法,不能向妈说说吗?”
兰兰觉得母亲的话并不是完全没道理,说话的口气也缓和了许多:“妈,我现在真的不想找男朋友,我报考了语言文学自修大学,我想等我拿上了毕业证,再去考虑这件事情,现在找男朋友了,会分散精力的。”
兰兰妈再想说什么,门外传来“兰兰在家吗?”的问话声,刘兰兰在房子里听得真真切切,是钟海涛的声音,急忙把面前的书本一推,立即跑出来。
刘兰兰很热情地将钟海涛迎进屋子里,又是忙着倒水,又是拿出点心。钟海涛笑了:“兰兰,我们都在一辆机车组上,早不见面晚见面的,用不着这样客气的。”
刘兰兰也笑着看着钟海涛:“海涛,虽然我们都在一辆机车组上,可到了我家里,你就是客人了。”
“兰兰,你先别忙,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呢。是这样,我们三分场要拿出几个文艺节目在第二届金秋文化艺术节上演出的事我也对你说过,我和官洪商量后,想把你的事迹编成一个节目宣传一下,准备让林文蓉扮演你,这件事已经跟闫书记说过了,他也同意了,听闫书记说,他已经跟林文蓉说过了……”
钟海涛的话还没说完,刘兰兰连忙摆摆手:“不行不行,海涛,我根本没什么可值得宣传的,平平常常的一个人,宣传我个人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