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渊躺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气散去。
那种带着极致压迫感的寒气，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他稍稍一张嘴，好似就要窒息了那般。
他躺在床上，脑子异常清醒。
那夜发生的事，他记得很清楚。
脚步声逐渐靠近，他扭头就看到阎司灵走进来。
才刚刚提起来的心又落下去，他感觉自己盼来了救星：“阎，延王妃。”
他看到了阎司灵身后的闲杂人等，立刻就改了口。
阎司灵走到了床边：“将前夜里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前夜？”李章元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是出问题了，“不是昨夜吗？”
墨北延刚刚其实就想纠正他的：“你睡了一天一夜，生出了错觉。”
“难怪我觉得浑身都不得劲，睡太久了。”
诸葛渊没有理会李章元，只是道：“前夜我奉了王妃之令出来找秦王殿下。”
他顿了下，倒也没说是来找人扒衣裳的。
“来到前厅，就看到厉王殿下倒在桌子上，中了迷药，而秦王殿下正要往外走。我本来是想追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背后就中了刀，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不对！”李章锦皱起眉，“明明是你提刀要杀我，然后我先中刀。”
诸葛渊摇着头：“我当真没说谎，的的确确是秦王殿下在我的前面，我的确是比秦王殿下先倒下的。”
他有些慌张，迫切地看向了阎司灵：“延王妃，你一定要相信我！”
李章锦不高兴，怎么全都倒向了阎司灵。
皇叔惧内就算了，老大畏惧长辈也就算了。
他诸葛渊，可是堂堂的钦天监啊，怎么也害怕阎司灵。
好奇怪哦。
墨北延的目光在诸葛渊和李章锦之间来回扫视，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现在他们二人各执一词，现场又无其他确凿证据，此事倒是棘手。”
他转而看向一直未作声的阎司灵，眼神里带着询问之意。
若是寻常的案子，根据蛛丝马迹他能查的清楚明白。
可这一次的案子，可关系到鬼神，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到阎司灵身上。
阎司灵明白他的意思，懒懒地把玩着腰间的粉色玉髓环佩：“他们两人都没说谎。”
“啊？”李章元听不懂了，“他们都没说谎，那难不成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他说完又觉得奇怪， 他应该就是那个第三人，可他昏迷了，怎么可能捅他们两个，除非……
“也许，不是人。”
阎司灵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莫名的一股子凉风吹过。
李章锦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各种鬼魅的身影。
他阴戳戳地挪了下脚步，躲到了阳气最盛的李章元身后：“不是人，难道是鬼？”
他不说这个字还好，话音刚刚落下，天色肉眼可见地就暗了下来。
他抓紧了李章元的胳膊：“老大，一会儿要有什么，你可得护着我。”
李章元当仁不让：“放心吧，我肯定会护着你们的。”
他早早地就跟着墨北延去了北境，在军营里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到底是和在皇城下养尊处优的皇子不一样。
“老大，你随我去取银子吧。”李章锦少见的撒娇，他真的是有些怕。
李章元嫌弃：“看你那怂包样。”
虽然嘴巴上是嫌弃的，但他还是很有义气的：“走吧。”
诸葛渊想要阻止，阎司灵却挡在了他面前，笑脸目送两人离开。
“他们会出事的。”诸葛渊担心不已，“哪些东西，分明就是冲着六皇子来的，王妃为什么不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阎司灵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浅地尝了一口，“他们若按兵不动，我岂不是一无所获。”
李章锦干了那么多蠢事，不吃点亏长点记性，以后肯定会成祸害的。
阎司灵瞧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墨北延：“怎么，不心疼心疼你侄儿？”
“你确定血亲咒和钦天监没关系吗？”
蓦的，墨北延问出这个与那几具尸体毫无关系的话。
阎司灵饶有兴趣：“你终于发现了呀。”
她还以为，墨北延空有一副好皮囊，没想到脑子也挺好使的。
她端着茶杯，走到诸葛渊的跟前：“好好地说说，血亲咒的事吧。虽然王爷身上的血亲咒和你没有关系，但陛下身上的血亲咒，可和你脱不了关系。”
诸葛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阎司灵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似要将他心底的秘密都看穿。
“王妃，我……”
“可千万别说你不知道，在我面前撒谎，可是要下油锅的。”
她声音很轻，但却堵死了诸葛渊最后的挣扎：“陛下身上的血亲咒发作得如此蹊跷，身为钦天监监正的你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发现，就足够可疑了。”
诸葛渊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神游移不定，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之前以为请出祖师爷，能干掉这个女人。
却没想到这个女人来头这么大，竟然是地府十阎王。
他趁机攀上关系，没曾想居然还是暴露了。
阎司灵见他仍不肯说实话，继续施压：“你若如实招来，或许还能从轻发落，否则……”话未说完，却已满是威胁之意。
诸葛渊咬紧了后槽牙，他若说了，将那个人暴露了，往后肯定会被暗杀的。
可若不说，面对阎王，他委实不敢。
“我……啊！”
诸葛渊面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
鲜血如泉涌般从他口中喷射而出，溅落在地面上，触目惊心。
一团黑气也瞬间从他身体里喷出来，阎司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诸葛渊颤抖着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他的嘴唇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我……我……是……”
话未说完，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甘，仿佛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与折磨。
随着最后一丝力气的消散，诸葛渊的手臂无力地垂落，整个人重重地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