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帝才从偏殿走过来:“告状?告谁的状?”
“告臣弟。”
李章锦心里很烦墨北延,本来相差就不大的年纪,可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他不高兴地单手朝兴平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等兴平帝落座之后,他才道:“皇叔说的不错,儿臣要状告皇叔。皇叔这些天,仗势欺人,儿臣的胳膊都被卸了。”
这时,兴平帝和何公公才发现,李章锦有只胳膊抬不起来。
兴平帝看向墨北延:“你做的?”
“是。”
做过的事,墨北延从来不否认。
李章锦可怜兮兮的:“父皇,您要是再不管管皇叔,只怕下次皇叔就不是卸儿臣一条胳膊了,而是要儿臣的小命了。”
他的夸大其词,并没有让兴平帝的脸上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
他不能理解。
以前,但凡他们上奏北境出了什么事,父皇总是会不由分说地大骂皇叔一顿,就算人不在眼前,也得先骂了再说。
怎么着两个月,父皇转性呢。
为了让父皇能治墨北延的罪,李章锦又添油加醋:“父皇如今身体大好,皇叔还在把持朝政,莫不是想着鸠占鹊巢?”
“放肆!”
兴平帝震怒。
一屋子的人全都跪下。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垂着头,等待着龙椅上的人发话。
墨北延已然长身而立,没有半分要跪下的意思。
兴平帝凝视着他,缓缓地站起身一步步地走下来。
直到走到墨北延的面前。
李章锦心中无比畅快,他就知道,父皇最忌讳别人盯着他的位置。
就算是他们几个儿子,也不能明着结党营私,拉帮结派。
否则便是犯了父皇的忌讳。
如今,墨北延这个监国王爷,明知父皇身子逐渐痊愈,还把持朝政,分明是不将父皇放在眼里。
这下,他死定了!
“嗷——”
李章锦还在脑补,墨北延即将被放逐回北境的惨样。
可没想到,直接被兴平帝一脚踹开。
“朕和你皇叔的感情是允许你来离间的?
“这皇位,若是你皇叔要,朕大可拱手相让,你不过一个小辈,也敢妄议你皇叔,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章锦被踹傻了,他愣头愣脑地看看兴平帝又看看墨北延:“父皇?”
“蠢笨的东西,别叫朕!”
这还是兴平帝病愈之后,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他手指着李章锦,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脸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一旁的太监宫女们吓得脸色煞白。
墨北延神色依旧冷淡,目光扫过李章锦,最后叹了口气:“陛下,莫要动怒,当心龙体。”
“啊,还是北延在意朕的身子,朕这个身子呀,虽然看起来好似好了,但你也知道,还需要时日才能调理。”
兴平帝总算是抓到了这个机会。
“朕上了这么几天朝,总觉得浑浑噩噩的,大抵朕还是需要再修养一段时间,你就不要让朕顶班上朝了。”
墨北延简直无语:“顶班?陛下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事儿朕已经问过吏部和礼部,朕下了圣旨,让你回来监国,目前没有下旨意撤了你监国的权力,你就应该继续上朝,为朕,为大胤主持大局。”
兴平帝十分满意自己的说辞,他语重心长地拍着墨北延的肩膀,“你也知道,朕年纪大了。”
“陛下有皇子,三皇子废了,还有大皇子、六皇子、七皇子,每一位都很不错。”
“他们哪能比得上你。”
如果不是还记得,六年前,他被撵出上京城,只怕现在就要相信了。
“父皇!”李章锦越听越不对劲,再这么说下去,父皇怕不是要将皇位传给墨北延了,这怎么可以!
他赶紧用还好着的那只手,抓住兴平帝的裤脚:“父皇,您可不能被皇叔蒙蔽了双眼,他这是在以退为进,他在北境屯兵养战马,其心可诛啊!”
明明在半年前,父皇是这样和他说的。
兴平帝瞪了一眼李章锦,又是一脚,真是个糊涂蛋子。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知道么。
李章锦被踹的飞了出去。
何公公赶紧上前去跪在李章锦的跟前:“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兴平帝指着地上爬不起来的李章锦:“滚回你的秦王府闭门思过!”
哪壶不开提哪壶,墨北延在北境屯兵养战马的事,岂可这样公之于众。
如今他身上血亲咒未解,还需要延王妃救治,若是此事引得朝中大臣弹劾于墨北延,他该保还是该杀。
何公公让人来将李章锦抬着出了武德殿,又趁机让所有人全都在殿外守着。
再这么下去,只怕一屋子的人都活不了了。
秦王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前些日子都稳重了,大气了,谈吐之间王者之前油然而生。
飘了,当真是得了陛下的夸奖后就飘了。
等着所有人都离开后,兴平帝才道:“黄口小儿的胡话,你就不必在意了。”
“陛下,臣弟的确是在北境屯了五万精兵。”
兴平帝脸色很难看。
墨北延很清楚自己这个皇兄,只怕他早早地就知道了。
眼下没有挑明,倒不是因为兄弟之情,而是血亲咒。
“朕知道。”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可能再避了。
“皇兄放心,臣弟绝无谋反之心,不过想求一个真相。”
兴平帝宽袍大袖之中的手,暗暗地握成了拳头:“若朕是你,就不会多问。”
可墨北延却不理会他难看的脸色,继续问:“当年父皇,到底如何驾崩的。”
兴平帝眉头紧蹙:“你在怀疑朕?”
“父皇驾崩之后,母后为何也在一日之间,病重薨逝?”
“墨北延!”兴平帝两只眼睛瞪大了,他拽住了墨北延的衣领,之前伪装的兄友弟恭在这一刻全都付之流水,“你在怀疑什么!”
“臣弟不敢。”墨北延掰开兴平帝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抱拳行礼,“陛下当知道,臣弟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臣弟别无所求,只想要一个真相罢了。”
兴平帝这段时间处处忍让,甚至将朝中大权尽数给了墨北延,没想到他竟然蹬鼻子上脸。
“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