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首府,瑞京城。
兵部官署。
后堂的宽阔房间之中,摆置着一张沙盘堪舆图。
图盘旁侧,一名身材伟岸的中年男子一手撑桌沿,一手提着军旗,在沙盘上面拨弄调动。
孤身一人,神情专注。
“侯爷!”
正值中年男子专注沙盘时,堂外传来了一声呼唤声。
伴随着呼唤声,一名白衣无暇的中年男子,跨门而入。
“如何?”
耳闻着呼唤,身材伟岸的中年男子头也没回,专注地神情也没丝毫变化。
依旧专注着沙盘,调动着沙盘中竖插着的军旗。
“世子……不肯走。”
徐瑞来到沙盘堪舆图旁,扫了眼沙盘内的局势,随即看向中年男子回道。
中年男子身穿靛蓝色的长袍,袍子领口与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
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高束,戴着顶嵌玉小银冠。
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
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这人俨然不是别人,正是威名赫赫,世所皆知的武安侯纪雄。
天下屈指可数的归元境宗师人物。
耳闻着白衣秀士徐瑞带回来的消息,纪雄的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仍然专注沙盘,不曾抽离自己的注意。
似乎,对这样的结局早有预料。
又或者,对沙盘外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徐瑞话音落下许久,都不见纪雄开口做声。
纪雄沉浸在沙盘调动之中,不住地调动着军旗。
好一阵忙碌,才稍有空歇。
“侯爷?”
趁此空隙,徐瑞看向纪雄再度呼唤。
纪雄未曾抬头,目光依旧垂落在眼前的沙盘之中,但,唇齿轻启,淡然回应:“他若不走,势必会被各方利用。”
徐瑞闻言,赞同的颔首。
“我已经跟世子明言相告,然,世子心意已决,不肯轻改。”
徐瑞摇头叹息:“甚至,世子心气甚高,自忖留守京都,能够长歌善舞。”
“身有此志,倒是不错。”
纪雄依旧未曾抬头,但,却是不加掩饰地称赞了声。
“世子乃侯爷所出,承续侯爷豪情,理所应当。”
徐瑞飒然一笑,对此也是颇为赞赏。
“空有豪情,可还不够。”
纪雄神色淡然,并未太过欢喜,反倒是稍稍冷酷了几分:“他若不走,各方势必以他为刀。”
“届时,他必然会成为我在京都行事的最大阻碍。”
话到此处,纪雄调动沙盘军旗。
两面军旗挪动到沙盘中央,分割而对,隔山僵持。
“许多人应该都很乐见其成,目睹我们父子相残的局面。”
专注着沙盘的纪雄,冷哼了声。
徐瑞笑容收敛,英武俊秀的面庞,也是浮现起凝重之色。
沉吟片刻,徐瑞看向纪雄询问:“侯爷……当如何?”
“他不肯走,那就逼着他走!”
纪雄提着沙盘中的一面军旗,忽然用力,将对面的军旗,直接强势撞飞了出去。
徐瑞见状,眉眼微蹙,沉默不语。
纪雄却是毫不在意,依旧没有丝毫抬头。
随手丢下军旗,纪雄一边继续观摩着沙盘,一边淡然道:“留守京都,他敢如此张扬,无外乎倚仗闫忠之力。”
“既然如此,那就送闫忠离开!没了倚仗,我且看他如何继续下去。”
徐瑞闻言,一言未发。
但,沉默片刻,却还是赞成的点了点头。
堂内的氛围,迅速沉寂了下去。
除了军旗调动的动静,便是格外静谧。
“侯爷!”
这时候,堂外再度传来呼唤声。
一名佩刀戴甲的亲兵从外飞奔而来。
“秦松遣人传信,邀侯爷过府一叙。”
亲兵跨门而入,不做耽搁,直接开门见山地禀报。
徐瑞微微抬头,讶异地挑起了眉毛。
纪雄却是依旧面不改色,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候着!”
纪雄的注意力,依旧沉浸在沙盘中,不为所动。
亲兵不再多言,安静地在旁等待。
直到一场沙盘演练结束,纪雄这才罢手抬头。
“走!”
纪雄放下军旗,整了整仪容,便是转身朝着兵部官署外离去。
而在纪雄离开兵部官署时,一辆车驾,正从太保温舒府邸,徐徐驶离。
……
在京都首府之中暗流涌动,各方难眠时。
安民县,武安侯府的纪新,却是睡得安稳。
彻夜宁静,一觉直达天明。
待得窗外照耀进来灿烂的阳光时,他才恍若惊觉般醒来。
扭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明媚,早已日上三竿,纪新才徐徐醒转意识。
这么快就天亮啦?
纪新揉着睡眼,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哎啊……”
翻了个身,伸直双臂打了个哈欠。
“今日过后,只怕就难有这般安稳觉咯。”
伸了个懒腰,赖了赖床,纪新才掀开被褥,翻身起床。
自顾自地穿戴整齐,在铜镜前欣赏了下自己的英武姿色,才心满意足地取下墙架挂着的佩刀。
转身出门,循着走廊,漫步而去。
“忠伯!”
临近内堂,纪新高喊了声。
忠伯的身影,应声而来。
今日的忠伯,一身玄黑色镶银边的束身长袍,头上发梢也是戴上了小冠。
音容样貌,皆都有所规整。
显然这是做好了进京的准备。
绿萝也是闻声而来,在她身后,有着家仆提着热水,带着手帕。
在绿萝的伺候下,纪新洗面漱口,规整了发饰。
吃过早膳,暖了肠胃,一切准备妥当。
“走吧!”
由得绿萝取出丝巾擦了嘴角,纪新提起佩刀,便是招呼着忠伯动身。
今日时间已经不早,该出发了。
抵达京都,大约将近午时。
届时,正好前去寻那窦桓混一顿午宴。
“公子不带奴婢随身服侍吗?”
看着纪新与忠伯动身,绿萝小跑着追上来,楚楚可怜的询问。
“本世子此去京都,乃是办事,不是享福。带着你一介女流,不甚方便。”
纪新扭头一笑:“你且留在府中,替本世子温床热被,待本世子归来。”
京都局势复杂,纪新也不太了解。
尽管此去胸有成竹,但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届时,一旦局势失控,他可没有把握,能够在乱局中庇护绿萝。
因此,他与忠伯二人的组合,轻装简行,最是适宜。
“奴婢遵命!”
绿萝福礼,不敢坚持。
纪新不再逗留,领着忠伯匆匆离去。
府门外,早有家仆领着两匹高头大马等待。
一匹枣红,一匹黢黑。
纪新走在前面,在家仆的搀扶下,轻易地骑上了枣红色大马。
接过家仆递过来的缰绳,双腿轻拍马腹。
战马便是心领神会地缓步前行。
忠伯一言未发,翻身上马,亦步亦趋地随同了上来。
“忠伯,准备好了吗?”
纪新在前,轻声笑问。
“已然就绪!”
忠伯在后从容回应,显得漫不经心。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啦!”
纪新哈哈一笑,不再逗留,拍马疾行。
皇城帝都,本世子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