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得,越远越好。”
纪新的叮嘱,让得忠伯眉头紧锁了起来。
“世子这是想要借势天下,坐实跟仕林党的关系?”
忠伯捧着纪新递过来的千年人参,眼中不见欢喜,更显得忧虑。
“什么仕林党?”
纪新一脸嫌弃:“本世子像那种趋炎附势的人?”
“那这……这……”
忠伯锁着眉头,一脸茫然。
“本世子不过是想让天下人知晓,窦桓及仕林党有意拉拢本世子,从而抬高本世子身家。”
看着忠伯不解,纪新无奈一笑,只得阐述自己的算计:“当然,这个心思,只是长远所虑。”
“本世子最主要的打算,还是想逼迫窦桓,同意本世子出入刑部大牢。”
迎着忠伯狐疑的目光,纪新耐着性子解释:“正如忠伯顾虑的那般,窦桓若是察觉有诈,不肯同意本世子的要求呢?”
“这,便是拿捏逼迫窦桓同意的底气。届时,咱们登门拜访,将之挟持,直奔刑部而去,他敢不就范?”
挟持逼迫?
忠伯错愕,没想到纪新想得如此简单直接。
“世子就不怕窦桓,及仕林党秋后算账?”
忠伯眉头锁得更紧了,感觉自家世子这是又要犯浑呢。
“嘁……”
纪新顿时嗤笑了起来:“事后他若想要追责,本世子大势已成,还会怕他?”
“况且,仕林党本身就有求本世子,妄图拉拢本世子为刀,借此针对阉党。”
“届时,即便仕林党对本世子颇为不满,但仕林党还未达成所求时,他们就必然得忍。”
“更何况,杀几个本就要杀的死囚,又能为仕林党惹来多大麻烦?至于他们小题大做,借题发挥?”
忠伯仔细思索,反复琢磨。
须臾间,觉得纪新所言,颇为有理。
他权衡了下,察觉不出漏洞与破绽,最终悬着的心,稍稍踏实了些许。
随即再看向纪新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欣然与佩服。
世子所思所虑,还算周全。
或许,世子真有机会化腐朽为神奇,襄助侯爷一臂之力。
忠伯舒了口气,心底不再抵触纪新前往京都首府的决定。
“世子打算,何时出发?”
心下通畅起来,忠伯展颜一笑,神色也是不再冷峻。
“不急了。”
纪新看了眼已经日落黄昏,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既然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咱就没必要再上赶着去。”
“今晚吃饱睡足,待得明日睡醒,咱们再慢慢动身也不迟。”
“毕竟,去了京都,未必还能如侯府这般睡得踏实。”
说罢,纪新转身朝着校场走去。
妖族血肉的滋味儿,是真不错的。
……
当日,是夜。
纪新睡得踏实,甚为香甜时。
京都首府,瑞京城之中,不少高门大院却是灯火通明。
许多人齐聚一堂,都是辗转难眠。
宰相府,书房。
灯火通明,炭火温热的房间内,围坐着十余人。
这些人,皆都是仕林党的当朝要员。
宰相霍渊,刑部侍郎窦桓,此刻赫然在列。
霍渊独坐主位,众人列坐两侧。
窦桓的位置,都是稍稍靠近书房大门。
距离霍渊的位置,都还有几个位次。
如此序列的座次,不难看出来,这件书房之中围坐的人物,有多么的位高权重。
灯火摇曳,人影攒动。
窦桓安坐位次,侃侃而谈,讲述着今日拜会纪新的过程。
事无巨细,未有隐瞒。
“去刑部大牢?这是什么要求?”
耳闻着纪新提出想去刑部大牢走一趟,满屋的大人纷纷诧然,皆都感到好奇不已。
“他的解释,是刑部大牢之中,羁押着他的一位朋友,与他志同道合。故而想去刑部大牢探视一番,妄图说服其慷慨赴义,与之一起抗击妖族。”
窦桓原原本本地传达着纪新的意思,逐字逐句很是谨慎,不敢有丝毫更迭。
深怕坏了原味,让得众人曲解了纪新的本意,从而酿出什么祸端。
“刑部大牢之中,还有人物与之相识?”
满屋大人纷纷讶然,格外好奇。
纪新鲜少在外游荡,与之打交道的人,似乎不多。
毕竟,早年间,纪新随同纪雄,常居边关。
时值去年尾,今年初,才正式移居安民县置办的武安侯府。
世传纪新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故而很少有人与之交集。
如此少有交集的人物,何时结识的志同道合的朋友?
边关?
边关有什么人物,与之志同道合的?
莫非……
是纪雄旧部?
镇妖军旧人?
满屋大人们纷纷锁紧了眉头,彼此对视,不住地思索。
也不怪他们会如此猜测。
毕竟,能够羁押进刑部大牢的人物,都是非富即贵的。
寻常之辈,根本都不资格押进刑部审讯。
即便是京都首府的百姓,都是送往京都府衙。
待得结案以后,再将卷宗送往刑部核实。
因此,左思右想,满屋的公卿大人,不可避免地将注意力,都放置到了镇妖军的身上。
“刑部可曾羁押镇妖军旧人?”
霍渊沉吟了下,随即看向了一名老者。
老者气宇轩昂,老态龙钟,显得颇具威严。
即便面对着霍渊,都是不遑多让。
这位老者,赫然便是当朝正二品的刑部尚书曹淮。
也是刑部侍郎窦桓的顶头上司。
“不曾!”
刑部尚书曹淮微微摇头。
“嘶……”
满屋公卿纷纷吸了口气。
不是镇妖军旧人,又会是谁?
“他可曾提及名讳?”
不待众人询问,曹淮扭头看向了窦桓。
“不曾明言!”
窦桓微微抱拳,摇头回应。
“噢?那倒是有意思了。”
有人咂舌,飒然轻笑:“既非镇妖军旧人,那莫非……是阉党中人?”
众人闻言,彼此对视。
须臾,皆都纷纷挑起了眉头。
“刑部有值得他拉拢的阉党中人?”
有人顿时生起了好奇心。
“若有这般人物,又何须待得他来求情?”
曹淮再度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纪新跟阉党之间,俨然已经势同水火。
若是纪新想救的人,出自阉党。
那么,其目的,极大可能是策反对方,一起对付阉党。
若是真有这样的人物,仕林党早就已经自己拉拢,又何必等到纪新?
况且,能够威胁到阉党的那般人物,只怕也很难活到如今。
“既然如此,那会是谁?”
不少公卿纷纷锁紧了眉头,纵使他们老谋深算,都是猜测不透。
“霍相以为,当如何?”
刑部尚书曹淮没有回应众公卿的狐疑,而是将疑问扔给了霍渊。
刑部放不放人,他无所谓。
但,得霍渊首肯。
霍渊沉吟了下,随即淡然道:“既然看不透,那不妨抛砖引玉。”
这是同意了纪新入刑部大牢的要求。
曹淮面不改色,淡然颔首:“善!”
“善!”
满屋公卿大人纷纷赞同,无有反驳。
窦桓舒了口气,随即询问道:“那纪新厚颜纠缠,与某亲近之事……”
他很担心,纪新厚着脸皮纠缠,与他伯侄相称会有什么阴谋。
他看不透,权衡不清。
“嗤,这有何忧?”
屋内顿时有公卿大人不屑的嗤笑起来:“无外乎是想要借此机会,攀附吾辈。刻意强求,蓄意声张,都只是希望坐实罢了。”
就只是如此?
窦桓蹙眉思索,总觉得心底不太踏实。
“也或许,不乏有抬高身家,坐地起价之心。”
霍渊呷了口茶,淡淡地补充了句。
刹那间,引得满屋公卿,嗤笑更浓。
“竖子小儿,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