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窦桓的到来,彻底让得徐瑞哑口无言。
所有想要阻挠的话语,都是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没有什么反驳的词句,能够比这样实质的局势更迭,更具备说服力。
徐瑞知晓,他再也无法说服纪新改变主意。
更甚至,刑部侍郎窦桓的到来,会愈发坚定纪新的信念。
“仕林党人最是奸猾,他们的来意,必然是想要利用世子,世子万不能轻信。”
尽管知晓大势已去,但徐瑞仍然坚持规劝,希冀着纪新能够多加警惕。
“唯有价值,才值得被利用。仕林党人想要利用本世子,则就意味着本世子的所作所为,具备价值。徐大人以为呢?”
纪新神色戏谑,对徐瑞的劝告不以为然。
真当他是三岁小孩?
会不知晓仕林党人的来意?
仕林党人能够利用他,他难道就不能利用仕林党?
“世子聪慧,徐叔相信世子心中自有韬略,今日便不多言,告辞。”
眼看着纪新心意坚决,徐瑞知晓,自己无论如何劝说,都再难获得纪新信任,便也不再逗留,告辞离去。
纪新没有阻挠,也没再做声。
背负着双手,在众府兵的拱卫下,安静地看着徐瑞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世子,见吗?”
待得徐瑞远去以后,忠伯扭头看向纪新询问。
“见!为何不见?”
纪新淡然一笑:“从二品要员前来拜访本世子一介白身,这是多大的荣誉?本世子岂能推拒门外?”
说完,纪新扭头看向家仆嘱咐道:“请窦大人移步前厅!”
“善!”
家仆领命而去。
待得家仆离去,纪新才扭头看向忠伯笑道:“忠伯,一起去听听仕林党的意见吧?”
“嗯!”
忠伯微微颔首,没有推辞。
作为纪新的护身保镖,随同纪新,他义不容辞。
纪新不再逗留,接过府兵捡起递来的佩刀,挂在腰间,便是大步流星地朝着侯府前厅而去。
侯府前厅,正是纪新最初杀人的地方。
从校场走去,沿途路经熟悉的道路,纪新不禁感到恍若隔日。
初次走过这条路时,气虚体弱,喘口气都深怕造成窒息。
如今生龙活虎,跟换了个人一样。
这般巨大的差异,别说忠伯怀疑难消。
即便是纪新这个当事人,都是感觉到匪夷所思。
这一切的变化,都跟做梦似的。
也太不真实。
怀揣着诸般感慨,纪新来到了侯府前厅。
相隔一段距离,便是看到一道身影,端坐在厅内宾位。
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捏着杯盖,状若闲散的拨弄着杯中茶叶。
走近以后,纪新看得更是清晰。
这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身橘青色长袍,腰缠玉带,头戴玉冠。
金刀大马地坐着,不动如山,给人一种气场十足的姿态。
特别是男人生得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更彰显出他的气质,威严有余。
这,便是刑部侍郎窦桓?
一位从二品的实权高官。
纪新对朝中人物的了解并不深,许多世人耳熟能详的王侯公卿,纪新都是少有了解。
即便有所耳闻,却也不曾逢面。
因此,即便当街相遇,也是难以识得。
但今日这位刑部侍郎却是摆明车驾前来拜访,纪新即便再不认识,也该猜测得出来。
“哎呀呀呀,我道今日起床,缘何太阳如此炽烈。直到此时方才明白,竟然是窦大人将临本府啊。”
纪新整理了下仪容,调整了下情绪,然后便是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姿态,一路小跑着迎进了前厅。
“窦大人莅临本府,着实让本府蓬荜生辉。”
一路走进前厅,纪新将恭维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般姿态,让得身后随同而来的忠伯,都是忍不住脸颊痉挛。
这般卑躬屈膝的模样,哪还有此前面对徐瑞时的桀骜昂扬?
所幸,窦桓并没有被纪新这样的谄媚姿态给轻易诓骗,未曾在纪新的谄媚恭维下志得意满而失了分寸。
窦桓更没有真的认为,纪新会是这样甘愿卑躬屈膝的人物。
因此,眼看着纪新到来,端着茶盏拨弄着打发时间的窦桓,迅速放下了茶杯,含笑起身迎了过来。
“哪里哪里!窦某不请自来,叨扰了世子,世子胸怀宽阔,勿怪才是。”
窦桓的姿态,也拿捏得很低。
全然没有一个从二品高官的架势。
甚至随着纪新的到来,窦桓此前不自觉散发的威严气势,都是收敛了起来。
此刻表现得和蔼可亲,宛如邻家叔伯。
“不敢不敢!窦大人真是言重,窦大人莅临本府,本府热烈欢迎都来不及呢,岂敢责怪窦大人?”
纪新毫不客气地上前,扶住窦桓的手腕,亲自搀扶着窦桓走回宾位入座。
一副推崇备至的姿态,显得格外诚挚。
窦桓表面寒暄称赞,心底却是不住地唏嘘。
未曾到来之前,只觉纪新轻狂跋扈。
此刻亲眼所见,便是知晓,纪新绝非近日传闻的那般骄横。
霍相所言,是说对了。
“不知窦大人这般时候前来,可是对本府,有甚指教?”
正值窦桓心思起伏时,纪新收敛了寒暄,转而试探着询问起来:“大人若有使唤,只管遣个门房小厮前来便是,何必劳驾大人亲自登门呢?”
面对着纪新的询问,窦桓急忙收敛杂念,和煦笑道:“世子勿忧,窦某今日前来,不敢指教,也无甚琐事。”
“只是外出公干,途径安民县。适逢其会,闻听了世子近日义举。故而心潮澎湃,一时唐突,冒昧前来,拜会一下世子这般少年英杰。”
果然!
是来吹嘘本世子的……
纪新飒然一笑,慌不迭地佯装出惶恐:“少年英杰不敢当,万不敢当!只是些许匹夫之勇,担不起大人这般高赞。”
耳闻着纪新的谦逊,窦桓飒然一笑,不仅没有轻视,反倒更加抬举。
“世人皆知,如今妖祸临世,民不聊生。然,天下世人却是尽皆缄默,不敢妄言。唯独世子一腔孤勇,横刀立马。这般肝胆,冠绝天下,安能不配英杰之名?”
窦桓不吝赞赏,将马屁拍得炉火纯青。
不得不承认,这些高官讲话,真的好听,很是受用。
哪怕纪新早有心理准备,知晓窦桓会来恭维。
此刻却也忍不住地心潮跌宕,心底感到很是舒爽。
“哈哈哈哈……”
纪新再沉得住气,都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但,笑了两声,觉得这样失态似乎不太妥当,纪新又迅速醒悟了过来。
“咳咳……”
纪新轻咳了两声,慌忙收敛笑容,随即看向窦桓笑道:“大人此番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这样谬赞本世子的吧?”
他不敢继续寒暄下去,深怕会被窦桓吹嘘得找不到北。
趁着现在还能保持几分清醒,赶紧将话题引入正轨。
“世子果然有勇有谋!”
窦桓见状,竖着拇指赞叹了声,随即也是爽快地将话题切入正轨。
纪新随即便是看到窦桓将早已放置在桌面的一只锦盒,轻轻地推了过来。
这只锦盒,纪新到来时就注意到了。
盒身狭长,一尺有余。
通体雕琢着花卉纹,图案精美,技艺精湛。
也不知道其中是什么好宝贝?
竟然用上好的梨花木雕琢装置。
正值纪雄狐疑之际,只听窦桓的笑声传来。
“素有耳闻,世子身体欠安。这是窦某侥幸得来的一株千年人参,乃是极佳的滋补大药。”
“窦某敬佩世子少年英杰,今日特意带来,赠以世子,以慰窦某仰慕少年侠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