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这是秦松送来的名单。”
瑞京城,兵部官署,白衣秀士徐瑞连夜奔走,直入官署内堂。
时近凌晨,内堂大殿,依旧灯火通明。
纪雄依旧站在案桌前,调动着沙盘中的军旗。
沙盘中军旗密布,纵横交错,场面显得格外嘈杂又激烈。
“放着吧!”
面对着徐瑞递来的名单,纪雄头也没抬,看也没看。
新衙门开设还没商榷好编制问题,秦松就如此迫不及待的塞人。
这般沉不住气,简直难堪大用。
徐瑞也没刻意强求,随手将名单扔在了内堂的办公桌,转而走向沙盘前。
“钦天监主薄晏青,今夜子时,去过侯府。”
徐瑞看向沉浸在调动军旗的纪雄,再度禀报道:“子时一刻入的府门,子时三刻才离去。”
“据十娘传讯,晏青离去时的样子,并不显得如何欢喜。”
待了两刻钟,意味着晏青在府中有逗留。
逗留的这段时间,必然是有交流。
离去时并不欢喜,意味着交流的结果,并不尽人意。
“韶华太心急,她注定会以失败告终的。”
纪雄神色淡然,似乎早有预料。
“她若再不着急,错过这次,就难有机会入局。”
徐瑞倒也没有讥讽,反倒颇为理解殷姝的心情。
“镇妖旧部,是个香饽饽。韶华想要稳住局势,站稳脚跟,拉拢镇妖旧部是不错的选择。”
纪雄也是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对这样的心思,颇为赞同。
昔年的镇妖军,乃是靖国屈指可数的战力强军。
其中的镇妖将领,更是实力强劲,修为不俗。
若是加以利用,招纳进新衙门之中,必然可以快速形成战力,让新衙门站稳朝堂。
只是,没有合适的人物领导,镇妖旧部不会轻易站出来的。
能够领导镇妖旧部的人,要么退隐。
要么追随着他这位元帅,投入了阉党阵营。
剩余闲置的将领,则都是郁郁不得志的,难以服众。
这时候若是纪新振臂一呼,打着抗妖的旗帜,难保不会有旧部附庸。
扶持起来纪新,韶华公主即可坐镇幕后,予以调动。
只是,很可惜,纪新未曾同意。
“世子不会真就这样一蹶不振了吧?”
徐瑞都是有些怀疑,纪新这几日的表现,很是平静沉默。
据十娘传信,再无往日的活泼顽浮。
“那也不是坏事。”
纪雄神色淡然,依旧不以为意:“老实待着,明哲保身,未尝不可。”
“就怕世子不会那般安守本分。”
徐瑞摇头一笑,他不认为纪新会那般不堪打击。
“明日过后,便见分晓。”
纪雄淡然一笑,显得成竹在胸。
明日清晨,闫忠出殡,入土为安。
所有后事,便算结束。
届时,纪新就该有所作为。
……
时间流逝,夜幕散去。
武安侯府,哀乐阵阵。
送葬队早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就绪。
闫忠的棺材,已经封钉,由八名壮汉捆缚抬杠,送出了侯府大门。
纪新披麻戴孝,端着灵位,领着前路,向安民县城外而去。
绿萝一路随同,沿途撕着冥纸,随空扔着买路钱。
遵循着习俗,送往了城外山野,择了处山清水秀之地下葬。
出殡途中,安民县许多百姓闻听消息,聚众而来。
沿着街道,站满了人,目送着丧葬队伍走出县城。
许多人一路跟随,远远尾随,更是送出了县城。
直到抵达墓地,人群才徐徐站住脚步,瞩目着棺材入土。
这般忙碌,持续到午时。
待得午时,坟茔立起,送葬队离去。
远处汇集的人群,才陆续散去。
绿萝都是在纪新的嘱咐下,返回了侯府,给丧葬队结清了款项,分文未欠。
墓地周围,陷入了宁静。
只留下纪新,孤身一人,亲自为闫忠,雕琢墓碑。
【靖国宣威将军,闫忠之墓】
【侄,纪新立】
【庆丰三十八年腊月初三】
墓碑的字迹,是纪新一刀一笔,一字一句地雕琢出来的。
纪新一言不发,默默忙碌,浑然不知,在墓地侧面的林地间,几道身影,远远地站在山坡上,眺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奔雷虎真死了啊?”
沈长风眉头轻蹙,看着凸起的坟茔,神色满怀惋惜:“那可是地榜十五的巅峰强者,天下屈指可数的绝世人物,居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身死?”
地榜十五的存在,完全可以位列天下前三十。
天下前三十的至强人物,说声绝世,不算夸张。
这样的人物,居然就这样突兀的身死道消,未免也太不可思议。
他们在瑞京城得知消息时,皆都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第一反应都是以为旁人诅咒闫忠呢。
却不想,来到安民县以后,才得以证实,消息居然是真的。
“纪雄真是疯了啊?如此人物,居然舍得摒弃?”
沈长风感慨万千:“地榜十五,若是假以时日,未必没有登临天榜的机会。闫忠的年岁,似乎远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我倒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严紫薇叉着盈盈可握的小蛮腰,淡然道:“纪雄再疯,也应该知道,地榜十五的份量。这样的人物即便为敌,也不可能轻易斩杀。”
“更何况,纪雄想杀,旁人也未必乐见其成。这样的人物若是拉拢,即便是超一流势力,都是足以增强底蕴。”
“也亏得教主不在京都,否则,当日必然出手,庇护下他。若是纪雄当真心狠手辣,教主只怕都会向奔雷虎抛出橄榄枝。”
严紫薇的话,让得沈长风和林疏影皆都赞叹地点了点头。
“待他走后,咱们去挖坟开棺,验个分明。”
沉吟了下,沈长风忽然提议。
严紫薇和林疏影闻言,不禁对视了眼。
沈长风原以为两女会反对,却不想,相视过后,两女居然不约而同地点头赞成:“善!”
她俩也不是好人啊……
沈长风怔了下,随即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三人安静注视,静候着纪新雕刻墓碑。
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钟,纪新才将墓碑树立起来。
拜别过后,纪新便是头也没回地挑着刀离去。
目送着纪新的身影,彻底消失。
沈长风、严紫薇和林疏影倏然而动,迅速靠近了忠伯的坟茔。
“谁来动手?”
沈长风扭头看向严紫薇询问起来。
“当然是你啦,你是男人,身强力壮,孔武有力,总不至于逼迫咱们女孩子家家干这些糙活吧?”
严紫薇白眼一翻,没好气地回答。
“……”
我就多此一问。
沈长风撇撇嘴,懒得计较,拔出佩剑,就欲动手。
“你敢开他的棺,我就敢破你的膛。”
正值沈长风准备就绪,想要挖坟时,一道淡漠的声音,从旁边林间阴影传了出来。
伴随着声音,一道成熟风韵的身影,从林间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