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阿榆的威胁,阮软只觉可笑,因为她又与沈邦不熟,又何须管他的生死?她正想出口反击,脑海里便浮现了许鹤宁那张脸,他一定会在意沈邦的生死吧?在他庇护下的百姓遭遇不测,他会伤心吗?
想到这儿,阮软狠狠咬住了下唇,思索片刻,道:“好!我答应你!”
阿榆嘴边浮现出了势在必得的笑意。阮软不知道,沈邦已经死了,但这样不妨碍她拿沈邦威胁她啊。
“为何她会改变主意?”云四明明看见了方才阮软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却在一瞬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答应下了这个阿榆。
“因为殿下。”赵四低声道。
云四一下子明白过来,殿下爱民如子,自然不会希望沈邦死去。
赵四看了一眼赵四,道:“正好走这一遭,也好让你看看姑娘到底是不是一无是处!”
云四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那假扮着沈邦的阮软,看着她平常吃喝玩乐,她不该什么都不顾地逃跑吗?
这时,有人敲响了沈邦屋子的门,低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男子:“沈兄弟!沈兄弟你在吗?去喝一碗酒吗?”他这般说着,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兄弟不喝酒,你又何苦为难他?”
敲门的男子瞬间诧异:“我何时为难他了?他跟着去可以不喝酒只吃下酒菜啊!”
外头嘈杂一片,阿榆则俯身对阮软道:“你只需融入这帮考生中,不露破绽就好,我会一直在暗中跟着姐姐,若是被人瞧见问起,姐姐就说我是你捡来的。”
这么一通吩咐,阮软有些懵,不知道阿榆为何要自己假扮沈邦融入那帮考生中,这又与阿宁有什么关系呢?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阮软就被阿榆推到了门前,伸手打开了门。
阮软踩着黑靴才发现,这靴子里垫着东西,所以她的身量一下子变高了。
“沈兄弟,你在里头干什么?怎么这么慢啊?”敲门的人名叫徐文,他好奇地问。
“没……没干什么。”阮软一出声,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眼中一下子就多了些惊恐。
另一个人叫贾伦,听到阮软这结结巴巴的声音,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不会在干那档子事吧?”语罢,两人齐齐都笑了起来。
阮软却还没想明白那档子事是什么事?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两人对上阮软清澈的眼睛,笑容停滞在了脸上,贾伦咳嗽一声,道:“沈兄这般神情,莫不是生气了?”
阮软摇摇头,自己只是有些疑惑,不过还没等到她问出口,就被两人一把拉过喝酒去了。
临近会试还想喝酒的公子们必定家境殷实,否则定会房门半步也不踏出,埋头苦读。
阿榆看着他们都身影,脸色有些阴沉。
云四和赵四看着阿榆的脸色,竟还有些胆寒,赵四搓了搓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道:“看来得好好查查这个小姑娘了!”
“这小姑娘浑身戾气,怕是一时半会消解不干净。”云四沉吟道,转头赵四却不见了,抬头一看,赵四早就开始出发了。
云四哼了一声,也跟上。
三人没有雇马车,而是徒步走着,还未到酒楼却路过一间茶馆,阮软看了眼馋,学着男子的模样说话道:“你们可对茶馆有兴趣?”
徐文和贾伦面面相觑,昨日不是刚去了吗?今日怎么又去?
阮软却是顾不得他们了,自顾自进了茶馆,两人一看,赶紧跟了上去,茶馆就茶馆吧,反正横竖都是散散心。
进了茶馆三人就坐下来后,面前放了一碟瓜子,一碟糕点,而此时台上正在说书,说的是开国皇帝如何如何威武,这些都是陈词滥调了,偏生大家听了听不腻。
讲完开过皇帝的丰功伟绩,阮软已是昏昏欲睡,这时,有人一嗓子吼道:“讲讲摄政王和他那阮姑娘的故事呗!”
这一嗓子把阮软彻底叫醒,也听清楚了话的内容,登时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说书的男子。
阮软这一连串的动作引得徐文侧目,他看着“沈邦”受到惊吓的样子,皱着眉头瞧瞧拉过贾伦,耳语道:“贾兄觉得这沈兄今日是不是不大对劲儿?”
“怎么不对劲?”贾伦本来还认认真真听着说书,徐文这么一问,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举止有些像女子。”他的话音刚落,阮软就拿了一块糕点吃。
两人看向他们的沈兄,只见“沈邦”慢条斯理地抿着糕点,看起来十分优雅还带着些温婉,与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判若两人。
贾伦嘴角抽搐,硬生生扯出来一个笑容:“嗨,应该是因为考试将近,有些紧张吧。”语罢,他便不再看,否则他觉得自己浑身都要长满鸡皮疙瘩了。
只见那说书的男子醒木一拍:“这事还得从阮姑娘的名声从咱们京城起来之后说起……”这男子吧啦吧啦讲了一堆没用的东西,最后总结道:“这阮姑娘啊,就是摄政王的掌上明珠,是他的心头肉。”
听到这儿,不知为何,阮软的心狠狠一动。
有人又问:“这阮姑娘能得摄政王的垂青,不知出身如何啊?”
“这就神秘了,这阮姑娘仿若凭空出来的一般,有人说她是摄政王从雪地上看到了这个被丢弃的姑娘,有人说是这阮姑娘爬进了摄政王府内引了摄政王殿下的恻隐之心呐……”
阮软只觉啼笑皆非。
“这还有人说……这阮姑娘是摄政王救下的武安侯的女儿……”
阮软蹙眉,看着周围人的反应。果然,周围人都十分惊讶,窃窃私语,这武安侯的罪名可是造反啊……为何摄政王会这么做?难不成被人蛊惑了?
待走出来之后,阮软神情都是恍惚的。
徐文和贾伦看着奇怪的“沈邦”,对视一眼,默契开口想说些什么时,一条长街突然寂静,所有人都跪下。
阮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没有跪下,站着看那缓缓而来的马车,心中奇道,那不是阿宁的马车吗?
她这边站着被两人看到了,徐文和贾伦两人一人拉着阮软的一个胳膊,硬生生把她拽倒在地,贾伦低声道:“沈兄,冲撞了摄政王可是要被逐出京城的!”语罢,他不由分说低下了头,也按着阮软的头。
阮软飞快地看了一眼那临近的马车,这马车招摇,平日里阿宁都是用另一辆朴素的马车,为何今日用上了这辆?
待马车过,阮软抬起了头看向远去的马车,而车内的许鹤宁像是与阮软有心灵感应一般,掀开车帘往后看来,却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分不清谁是谁,但许鹤宁眼力好,只看到了那呆滞地看着马车的男子,没有任何熟悉之人,他有些失望的放下了车帘。
但仔细一想,阿软定是在府中,自己这又是为何失望?许鹤宁摇摇头,不再去想。
只听轻舟道:“殿下,今日您用这辆马车,这能镇住一些心思不正之人吗?”
“自然不能。”许鹤宁道,“只是警告一下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罢了。”
近日来,不知道有多少离国来的探子进入了京城,自己这么出现一下,也算是警告,就算起不到多大作用,也能让他们行动能斟酌些。
看着消失的马车,众人纷纷起身,一时寂静的长街瞬间又变得沸腾起来,阮软却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了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徐文看到阮软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道:“沈兄看起来心神不宁啊,还是去回客栈休息吧。”
阮软没有拒绝,只道了句“多谢”便拖着步子离去了。
往日里,她与阿宁同吃同住,从未注意这些身份之事,今日一跪她才明白,她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许鹤宁。
阮软站在云来客栈前停住了脚步,看着自己一身书生装扮,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参加会试了。
想到这儿,阮软双眼一下子盈满了惊喜,她能参加会试了?不管如何,这次她要好好证明自己。
此时已过午时,谢舟打了哈欠,伸着懒腰从自己院子里出来,对着阮软的院子喊道:“小丫头片子!”
无人应答,在院子里的春溪听到了呼喊,赶紧小跑着出来了:“参见殿下!”
“你家姑娘呢?谢舟皱着眉看小跑着出来的春溪,问道。
“姑娘出去买墨了。”
“什么时候去的?”谢舟眯起了眼睛。
“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了……”话一说出口,都一个多时辰了,姑娘怎么还没回来?春溪瞬间担忧起来。
谢舟的表情也微变,真是不会让人省心的蠢货!语罢,他拂袖而去,春溪在原地不知该如何。
谢舟迈得步子大,迎面就撞上了刚进来的许鹤宁。
谢舟冷冷一笑:“你倒是怡然自得,府中丢人了都不知道!”
“什么?”许鹤宁蹙眉。
“本殿的意思是说,那个小丫头片子好像失踪了!”谢舟盯着许鹤宁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