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这天很快到了,诸多考生带着干粮进了考场,因为考试要连续四天,且不能出考场。
阮软跟徐文还有贾伦也跟着进了考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楚辞作为主考官,亲自看着诸位考生答题,不知为何李德却没有来,只除了楚辞之外,还有几个巡场的考官。
第一场考四书五经,阮软向来志趣不在此,还是许鹤宁敲着她的脑袋,都敲疼了她,她才背了下去,这会子下笔也很快。
时辰过得很快,转眼间就晚上了,考卷已被收上去了,所有人都躺在那桌子上睡觉,呼噜声此起彼伏。
阮软被许鹤宁养得娇贵了,这会儿躺在硬硬的桌子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坐了起来,望着弯弯的月亮,月光皎洁似那人衣摆。
阮软低下了头,不知他现在发现她不见了吗?在找她吗?她……想他了。
那似月光般皎洁的衣摆此刻正在月光下,衣摆旁倒着一个尸体。
“她在哪儿?”许鹤宁站在靠窗的地方,而月光正从透过窗洒在他的衣摆上,而他旁边是沈邦的尸体。
得知阮软失踪后,许鹤宁很快就带人搜查,看到了小巷里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经过查验,此人名为沈邦,是进京赶考的考生,脖子上挨了一刀,一刀致命。
许鹤宁带着人顺藤摸瓜到了云来客栈沈邦的房间,也发现了阿榆。
“你就是摄政王?”阿榆没有回答许鹤宁的问题,反倒问道。传闻中摄政王是如谪仙一般的人物,如今瞧着,传闻并没有夸大。
许鹤宁不知阿榆为何这般问,没有回答。
阿榆只当他是默认了,她看着许鹤宁疯狂地笑起来,笑声颇有些刺耳,和她瘦弱的外表截然不同,笑了一会儿,她慢慢平静下来,道:“摄政王殿下啊,您是高高在上,可也不必把我们这些低贱人当成蝼蚁肆意杀虐吧?”
“本王向来不杀无辜之人。”许鹤宁淡声回答道。
“不杀无辜之人?”阿榆一步步走近,声音尖锐:“那我女儿村的人都去哪儿了?”
看着阿榆接近,在许鹤宁身后的轻舟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女儿村?许鹤宁蹙了蹙眉,道:“他们………”
许鹤宁还没来得及说完,阿榆就持刀而上,那弯刀锋利,若是许鹤宁躲得慢了,估计得被割掉脑袋。
轻舟赶紧上前,持剑挡住了阿榆的弯刀,看着阿榆明明是孩子的脸,神色却是狰狞,轻舟眼中有些惋惜,这阿榆练武估计没有多久,就练出了如此能耐,可见其根骨优秀,可偏偏却跟了安王那般人,真是可惜。
轻舟到底还是习武多年,轻而易举就能把阿榆制止了,轻舟把阿榆的手反剪在身后绑了起来,将剑架到了阿榆脖子上,冰冷的剑身紧紧贴着阿榆的脖颈。
许鹤宁上前,素日里没有丝毫褶皱的白色锦袍因寻阮软此刻依然带了些褶皱,许鹤宁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的褶皱,道:“谁告知你本王把女儿村村民都杀了的?”
阿榆冷冷哼了一声,转过头。
“你以为本王若是杀了那些村民,还会留你一个活口吗?”
听到这话,阿榆猛然抬起头,道:“那是因为你以为我死了!”
语罢,她看到月光下,那清冷的男子唇角勾起,似是嘲讽,他并没有接阿榆的话,而是问:“阿软呢?在哪儿?”屠龙卫的本事别说在京城,就算在天下也是数一数二,阿软不可能轻易就被抓了。
“她也死了,和这沈邦一样。”阿榆也笑了,眉眼弯起。
许鹤宁唇角的弧度不变:“若是她真死了,那你和女儿村的人便都来为她陪葬。”他语气极冷,让本来轻松的阿榆收敛起了笑容,打了个战栗。
阿榆心中一惊,但随即细细品着许鹤宁的话,照他这么说,女儿村的人是真没死?
这时,重山轻巧地从窗户外越过,对着许鹤宁拱手:“殿下!”
“查到了?”许鹤宁看似平静的眼眸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心。
“回殿下,查到了!沈邦明明被杀去,但却还去考试了,属下怀疑,是姑娘扮了沈邦去参加会试了。”
参加会试?许鹤宁垂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掌握了握,他忽然问:“近日来,京城身亡人数知晓了吗?”
“已经查清楚了,共十三人,悉数死亡,但考场上却一人也不缺。”
许鹤宁轻声一笑,带着薄凉,他道:“带人把考场围起来,但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安排好之后,许鹤宁便有些匆忙地离开了,而轻舟则留下看管着阿榆。
阿榆一看许鹤宁离开了,想要追上去问他真相,却被横亘在自己面前的剑所拦住。
“你让开!”阿榆拔高声音。
“打得过我了,我就让开。”轻舟悠然道。
阿榆气闷,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人是摄政王手下的人,定是对女儿村的事也有所了解吧?
于是阿榆问:“女儿村的人真的都平安吗?”
这件事是李德和重山跟着办的,轻舟并没有前去,因而不了解,只是……轻舟开口道:“我虽不知女儿村之事,但也知我家殿下口中从不说妄言,他说是一便绝对不会是二!”
“你倒是忠心!”阿榆不屑道。
看着阿榆尚且稚嫩的脸上带着老成的模样,说得也是老成的话,轻舟再次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这厢许鹤宁已然到了考场周围,在考场周围找了一处高地儿,看着考场里的情况。而一直跟着阮软的屠龙卫很快察觉到自家殿下来到了这儿,瞬间衣冠整齐。
赵四一看到许鹤宁来,他喃喃道:“完了……”主子,定是为了阮姑娘而来,他们这般对阮姑娘,怕是凶多吉少。
许鹤宁扫视了一圈考场,终于看到了明晃晃月光笼罩下坐在桌子上的阮软,只不过看不甚清,但许鹤宁却知道是她。
许鹤宁看到阮软平安,心放下了些,转头开始先处理跟着阮软的屠龙卫,只听许鹤宁道:“出来!”
赵四和云四一抖,赶紧出来了,他们身后带着不少屠龙卫。
“参见殿下!”屠龙卫恭恭敬敬道。
许鹤宁没说让他们起来,而是在他们面前慢慢踱步,夜色宁静,许鹤宁踱步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屠龙卫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许鹤宁停了下来,屠龙卫才松了一口气,为首的赵四和云四一口气却是提了起来。
“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许鹤宁忽然开口。
听到许鹤宁开口,众人皆竖起耳朵认真听。
“想走的屠龙卫,把令牌放下就可以离开了。”这一句轻声说出的话砸在跪着的屠龙卫耳朵里,如同五雷轰顶般,他们被震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在许鹤宁身后立着的重山听见这话,心一提,他知道,殿下从不开玩笑。
“本王数三声,若是没有人走,便是默认为屠龙卫。”许鹤宁声音清晰,“一………”
没有人应声。
“二!”
还是无人说话。
“三。”
屠龙卫们都低着头,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人说话。
“既然都是屠龙卫,那便还是归本王管。”许鹤宁挑了挑眉,“既然如此,本王问你们,姑娘为何会进考场?”
赵四咬咬牙,正要说话,云四抢先一步开口:“是属下一个人的主意。”
“哦?你的什么主意?”许鹤宁意味深长道。
“以姑娘作饵,查探安王意图!”
他的话音刚落,一把小小的匕首便狠狠扎进了云四的肩膀,只留了把手在外头,刹那间鲜血便染了那黑衣,使得黑衣颜色更深了。云四闷哼一声,垂下头。
“放肆!”许鹤宁的声音简直要冷到了人骨子里,直教人打哆嗦,“谁给你的胆子,敢拿姑娘作饵?”
云四垂着头道:“回殿下,姑娘在您身边,给不了您任何帮助,也只能有这一点价值了。”他的话音刚落,重山的心便重重沉了下去,呼吸都困难起来,他看,这云四怕是生死难料了。
“那什么算是价值?如同你们在本王身旁一般?”许鹤宁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大发雷霆,而是这般问。
云四顿时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
“云四,你僭越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让云四浑身一震,咬紧了牙关。
重山默默叹了一口气,云四这相当于插手了殿下的事,以下犯上,该就地斩首。
许鹤宁扫视着跪倒一地的屠龙卫,一字一句,保证每个人都听得十分清楚:“今日起,阮姑娘为摄政王府之主,若有人不服,即刻离开。”
“谨遵殿下吩咐!”屠龙卫俯身,无一人离开。
“至于云四,从屠龙卫剥除,本王不杀你,算是全了过去的情分。”许鹤宁扔下这一句话,便不再停留,直直去了考场。
云四浑身发冷,不知何去何从。
重山悠悠道:“都起来吧,该去做什么就去做。”
屠龙卫纷纷站起,冲着重山一礼,缓缓隐去,赵四看了一眼云四,犹豫着离开了。
重山靠近云四,俯下身,在他耳边道:“若是想回来,只有一个途径。”
云四本来死气沉沉的眸子瞬间有了光亮,抬眸看向重山。
“殿下重视谁,你就去求谁。”重山说完这一句话,也离开了,只不过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重视谁就求谁?云四蹙眉,但随即眼前便浮现出一个人——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