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黑衣少年再度出现在了许鹤宁面前,他看到一个小姑娘坐在许鹤宁身旁,吃着饭,心里惊讶。他早就听说主子带来一个小姑娘,今日才第一次见。
“怎么了?”许鹤宁放下筷子看向他。
黑衣少年名唤重山,负责传递宫中消息。
重山看了一眼阮软,既然主子没让这姑娘避讳,那他就直言了:“太后请您入宫。”
“哦?”许鹤宁眉眼间皆是看笑话的含意,“现在朝中如何了?”
“太后整日为了奏折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但又不是十分地信任安王,因而心力交瘁。”重山汇报道。
“告诉太后,本王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前去。”许鹤宁看到了阮软嘴边快要滴到衣服上的菜汁,眼疾手快地拿过帕子糊上她的嘴。
“疼……”阮软捂着帕子,不满道。
许鹤宁没理她,自顾自拿起筷子用膳。
看着这副光景,重山眨了眨眼睛。
“还在等什么?”许鹤宁一个眼神扫了过来,重山立马躬身:“属下这就告退。”
重山跨出门就迅速把轻舟拉到一边,悄悄问:“这是……”
“谁知道呢?主子的心思谁能琢磨透呢?”轻舟一副神神在在的模样,看得重山想一巴掌把他摁到在地。
重山摇了摇头,不再追问,自己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掐着晚膳前的时间,阮软恰好不在,轻舟向许鹤宁道:“主子,太后来了,在大厅等您呢。”
许鹤宁微微一笑:“沉不住气了?”说着,他放下笔,他在抄诗,给那个小团子当作字帖练习。
轻舟没敢说话,看着他把抄好的诗放在一旁晾干,慢条斯理地将挽起的衣袖放下。
“那今日阮姑娘……”看许鹤宁收拾完之后,轻舟才开口道。
“她若是想来的话就在本王这儿用膳,不想来就在她院子里用膳吧。”
“是。”轻舟躬身。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阮软那儿。
“姑娘,今日摄政王有要事在身,不能和您一起用膳了。您要不要先用膳?”春溪轻声道。
阮软“啊”了一声,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趴在了桌子上,她说:“他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这……”春溪为难,“奴婢也不知。”
“我要等着他。”阮软将手中的诗词放到一旁,“你先出去吧。”
春溪叹了一口气,拿了一碟子糕点放在她身边,便出门了。
阮软则枕着手臂,无聊地玩手指。窗户没有关紧,一阵寒风吹来,吹得阮软打了个哆嗦,吹得书页乱了。
但屋里火盆烧得旺盛,很快中和了吹来的寒风,被火盆熏着,阮软趴在桌子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怎么样?”太后穿着青色衣裙,看起来端庄,保养得当的脸看起来犹有韵味,只不过一双吊眼让人瞧了感觉有些刻薄,她带着护甲的手轻点过一排宫女,笑着看向许鹤宁。
许鹤宁冷漠地扫过这一排宫女,道:“母后今日前来就是要跟儿臣说这些事吗?”
太后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鹤宁啊,你瞧你都快及冠了,府里还没一个人照顾你,你不想成亲没关系,先招些可心人儿进府,你觉得怎么样?”
“儿臣觉得,不怎么样。”许鹤宁面无表情。
“鹤宁啊……”太后还想说什么。
“轻舟,送客!”许鹤宁起身,不再废话。
轻舟干脆利落地走到了太后身边,有礼躬身道:“太后请。”
太后心底有些慌了,但仍然面带微笑:“鹤宁,你这脾气也不知随谁,来,随母后坐下再聊聊。”
许鹤宁却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转身离开了,在风中扬起的衣角瞧来有些冷。
太后霍然站起来,褪去那副硬生生装出的慈爱,厉声道:“奏折!你都不要了吗?”
许鹤宁脚步一顿,面容仍旧清俊,纤长的手指却紧紧握了起来,他终究还是没有回首,出了门。
太后看到了他握起的手,却突然放松了,她示意宫女将奏折带过来,对轻舟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奏折和女人哀家都留下了。”
轻舟心中憋屈死了,因而面带微笑,嘴上却毫不留情:“太后娘娘,这奏折属下便收下了,这女人就算了……但凡您了解一些我们主子,今日都会连踏进这个门都觉得羞愧。”
“你!”太后凌厉的目光刮向轻舟,轻舟随许鹤宁征战过沙场,也是在皇宫摸爬滚打过来的,岂会被太后的眼神吓到。
“太后请!”轻舟弯下腰。
太后紧咬着牙,扶着宫女的手离开了。
轻舟看着呆在匣子里的奏折,深深叹了一口气。
刚出摄政王府,太后就转头看向摄政王府的牌匾,她冷笑一声,道:“去!给哀家查查!最近有没有什么女人靠近摄政王,哀家不信这么长时间,他身边没有一个女人!”
宫女低着头道是。
随后太后登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重山一直在房顶上看着她们离开,听到太后的话时,他不屑地一笑,但心里又只觉无限悲凉,明明是主子的生身母亲,却一点儿都不了解主子。若是主子贪恋女色,不知都死了多少回了。
许鹤宁觉得有些讽刺,不是因为太后的话,而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会因为太后的话而有情绪波动。
他无意中抬头看到了阮软的院子,突然想起来不知阮软是不是用膳了,他鬼使神差地进了院子。
只见春溪安静地守在门口,看到许鹤宁上前,她行礼。
“你怎么在外头?”许鹤宁问。
“姑娘说要等着您一起用膳,便让奴婢出来了。”春溪答道。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许鹤宁只觉心骤然软了一软。
他轻轻推开门,一眼就看到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阮软。
他走过去,只见阮软闭着眼睛,颊边的婴儿肥显得有些稚气。他勾了勾唇角,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笑了。
他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该用膳了。”
阮软揉了揉眼睛,睁开了眼睛,有些恍惚地看到了许鹤宁,她大眼睛立刻笑眯了起来:“你回来了。”
“走,去用膳。”许鹤宁再次摸了摸她的头。
“好!”阮软声音有些低,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许鹤宁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阮软就控制不住地朝他砸来,许鹤宁赶紧接住她。
阮软闭上了眼睛,嘟囔道:“头……怎么晕晕的……”
许鹤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烫。
他扬声道:“快!请大夫!”说着他打横抱起阮软,放到床上。
阮软躺在床上,煞白的脸色逐渐泛红,嘴里发出细碎的声音:“娘亲……”
春溪听到动静以后很快便去叫了大夫,侍女端来了冷水,要为阮软敷额头。
许鹤宁接过帕子,示意侍女在一旁候着,侍女愣了一下,心中满是惊讶,在外头候着去了。
许鹤宁动作轻柔地给阮软擦汗,敷额头。
“大夫来了!”春溪拉着大夫冲进了门内。
许鹤宁起身,让大夫给阮软把脉。
在许鹤宁目光的注视下,大夫只觉满是压力,他颤巍巍拿了帕子给阮软垫上,把脉。
不一会儿,他面色凝重,征求过许鹤宁的同意后,他拉起了阮软的袖子,只见袖子下是干瘦如柴的胳膊,上面还有细小的不易察觉到疤痕。
“这几日都是谁为她沐浴的?”许鹤宁眯起了眼睛,看向春溪。
春溪也看到了这些疤痕,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听到许鹤宁的问话,她扑通一下跪到地上:“王爷恕罪!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姑娘第一次沐浴是有侍女侍候以外,其余都是姑娘要求自己沐浴的。”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大夫就站起身来,对许鹤宁一礼,道:“王爷,这姑娘打从娘胎出来身子就弱,再加上数年来用膳不太好,导致身体瘦弱,再加上一些重复的外伤,她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啊。若是调养不好,不能生育都是小事情,她怕是连命都不保了啊!”
许鹤宁看起来很平静,他转身对着大夫微笑道:“若是她活不了,你们都得陪葬!”
“王爷恕罪啊!”大夫连忙跪下来,屋内的下人也都战战兢兢地跪下,空气顿时格外沉静。
许鹤宁看向昏迷的阮软,她脸色泛红得不正常,不知梦到了什么,一滴眼泪自眼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