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舟忍无可忍,趁王翠花的目光还在他身上,不动声色地拿出了两根银针,正要刺向王翠花。
这时,一直喧哗的门口骤然安静,王翠花的小眼睛眯了眯,也往门口看去。只见无论年龄大小的女子纷纷驻足,看向门口的人。
只见白衣男子带着粉衣女子走了进来,那白衣男子带着幕篱,看不清长相,身形挺拔,带着清俊,女子一双眼尾下垂的大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但那娇小的唇却平添了妩媚。
能到夜来坊的女子都是达官贵人的夫人或者女儿,自然能认出摄政王的长相,为了避免麻烦,许鹤宁戴了幕篱。
谢舟却一眼认出了许鹤宁和阮软,他瞳孔一缩,看向自己身前的布匹。谢舟停滞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翻过了柜台,自己站在了柜台里面。
王翠花却没有上去骚扰许鹤宁,而是惊奇地对着翻到柜台里的谢舟道:“这位公子身手不凡呐,比我那死去的相公可强了不少啊!”她嗓门大,再加上夜来坊内此刻正是寂静无声,她说的话被所有人听的一清二楚,本来被美色惊艳的众人又纷纷转头,看向王翠花。
谢舟身体绷直,怒火滔天,他娘的!刚才就该杀了这个丑婆娘!
许鹤宁和阮软的目光也投了过来,看到那黑衣人站得笔直,许鹤宁移开了目光,并没有多看。
阮软却是多看了几眼,扒拉下许鹤宁,轻声道:“那个人好像谢舟啊!”
许鹤宁眼眸幽深了些,道:“可能认错了吧。”
阮软想了想,应该认错了吧,这儿这么多女子,他一个男子怎么会来。而后她拉着许鹤宁要去柜台那儿,许鹤宁却拉住了她。
“怎么了?”阮软疑惑问,方才不是说好要去取衣服吗?不去掌柜那儿取吗?
许鹤宁微笑道:“我们先去看一看,待会儿再去取。”
阮软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跟着许鹤宁到了背对着柜台的地方。
谢舟看到他们背对着自己,松了一口气,而刚才被王翠花一句话吸引来的目光此刻也消失了,谢舟彻底放下了心,奈何这王翠花着实难缠,隔着柜台还要搂过他,谢舟指尖多了几枚银针,眼看就要扎入王翠花的颈部,谁料王翠花眯眼笑了,对着门口的另一个男子又垂涎欲滴,一边走向男子一边冲着男子:“这位公子长得也不错啊……”她这一走,恰好躲过了银针。
谢舟看着离开的王翠花,指尖的银针收了起来,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这时,那个蒙着面纱的姑娘带着掌柜的过来了,掌柜本来面上也带了些不耐烦,但看到戴着幕篱的谢舟,瞬间变得恭敬,他挥手让那姑娘下去,随即他凑近谢舟道:“殿下。”
谢舟道:“把这些东西先送到酒巷。”
“是,奴才知道了。”掌柜低声道,“手下人不懂事,方才冲撞了您,请殿下恕罪。”
谢舟摆摆手,示意无事,随即又低声问:“那个丑婆娘几乎每天都来夜来坊吗?”
掌柜一听,道:“她一般是隔几日来一次,也不知为何不去那小倌馆找男子,偏要来这儿找个男人,来夜来坊买衣袍的男人虽说长得不错,但也都是各个世家的小公子啊。但一旦她看上哪个男子,就可为那个男子一掷千金。”
谢舟蹙眉道:“若是她不安分,就不要留了。”
“是。”掌柜的不知道那个王翠花怎么得罪殿下了,但想到王翠花那个秉性,心下一凉,不敢再想了。
谢舟吩咐完了事情,看了一眼那一大一小的背影,转过身离开了。
许鹤宁余光瞥到了那离开的黑色身影,便带着阮软来到了柜台,道:“我定做的那一批衣裙到了吗?”
掌柜的本来疑惑,但听到他说的话,立刻谄媚起来,这么大手笔的人,真是贵客,他立刻点头哈腰道:“到了,到了,我这就吩咐人给您去拿。”说着他唤来几个伙计,让他们去拿了。
阮软则好奇地问:“这一摞是男子的衣袍吗?”
掌柜看向还没来得及收下去的衣袍,笑容僵了僵,道:“是男子的衣袍。”
许鹤宁饶有兴味道:“那这些也给我包起来吧。”
掌柜瞬间浑身冰凉,这些可是重要的东西,可不能卖出去,于是他僵硬的脸上硬生生扯出了一抹笑:“这些是已经被人买走了的,不再卖了。”
“要是我非要买呢?”许鹤宁这一句话,让掌柜如坠冰窖。
此时的摄政王府,正有一个人在厨房探头探脑,正是谢意。
大厨瞥了他一眼,道:“那个豆芽菜在那儿看什么呢?”
什么?豆芽菜?谢意牙关瞬间咬紧,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形。
“过来,给我跑个腿,招呼你一顿肥肉给你好好补补。”大厨一边炒着菜,气定神闲道。
谢意本来想来厨房偷一点好吃的,这会一听要干活才能吃东西,吃得还是肥肉,顿时打了退堂鼓。
这会子只听大厨又道:“你去外头给我买一车土豆,给你我的令牌!”说着他腾出手来拿出腰间的令牌扔向谢意。
谢意接住令牌,却是一愣,没想到出府的机会这样就来了。
看着谢意愣住,大厨热情道:“是不是太饿了没劲儿去啊?来!给你块肥肉吃!”他铲子一扬,一块巴掌大的肥肉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到了谢意的怀中。
谢意看着这块白花花的带着油的肥肉,心中有些想呕吐,但抬头看到大厨热情洋溢的笑容,还是扬声道了句:“谢了!”
大厨依旧笑着回应,随即便专心致志炒他的菜了。
谢意一手拿着肥肉,一手拿着令牌从厨房出来,看着那肥肉,他竟感觉有些饿了,便低下头试着尝了一口,外面有些酥,里头软软的口感在嘴里炸开。吃了这一口,谢意脑袋里就四个字:肥而不腻。
他顿时来了胃口,把这一块肥肉吃完了,最后心满意足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把令牌挂在腰间出府去了。
摄政王府门口,重山笑着对守在府门口的侍卫道:“辛苦你了,你去喝口水歇歇,我在这儿守着。”
侍卫对着重山的满脸笑意,摸不着头脑,心里嘀咕着,这不是该天天守门吗?怎么今日得了重山大人一句慰问?他看着已经站在门口摆好守门范儿的重山,疑惑着去喝水了。
这时,谢意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府门口了。
重山伸手拦住了他:“哪儿去啊?”
谢意冲着他露出自己腰间的令牌:“去弄一车土豆!”
重山点头道:“去吧!”
谢意惊讶地挑了挑眉,摄政王府的看守也不是那么严嘛!他昨天晚上来的时候怎么那么艰难啊?但他也来不及思考了,赶紧溜走了,只是没注意到一只手飞快地从他腰间抽走了令牌。
重山看着手中的令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拿着令牌到了厨房,把令牌毫无预兆地扔给了正在炒菜的大厨,大厨却看也不看地把令牌精准地握住,一只手把令牌系到了腰间。
“谢了。”重山道。
“都是府中人,客气什么。”大厨笑着道。
重山看着有些晒的日头,用手挡了挡,好了,该开始干活了。他精心挑选时机把那人放出去,可不能辜负他的期待啊。
此刻在夜来坊站在许鹤宁身边的阮软听了他的话,觉得奇怪,阿宁不是那般咄咄逼人的人啊?怎么今天这么凶?
掌柜勉强道:“请您见谅,这不合规矩……”他以为面前的人还要继续纠缠下去时,许鹤宁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还是不夺人所好了。掌柜听到许鹤宁的话,松了一口气,恰好此刻伙计抬来了衣裙,许鹤宁便付了银子之后,带着阮软离开了。
在暗处的谢舟看着他们离开,又进来了,问掌柜:“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掌柜抹了一把汗,道:“那位出手阔绰的公子要买这些衣袍。”
谢舟一听掌柜这话,紧紧皱起了眉头,难不成他许鹤宁发现了?但他看到没拿走的衣袍,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要是发现了他定是会拿走才对。
他压低声音提醒道:“方才那人是摄政王。”
“摄………”掌柜吓得失声了。
“行了!别这么没出息。”谢舟蹙眉,“本殿只是告诉你,之后再遇见他,警惕着点儿。”
“是是是!奴才晓得了!”掌柜带着畏惧连连点头。
而谢舟回到摄政王府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他还是在夜色中看到了夜行衣的衣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炒着阮软的院子走去,谁知阮软的院子早已熄灯了。
谢舟问那守在门口的侍女:“你们姑娘睡下了?”
侍女摇摇头,低声回道:“姑娘在摄政王的院子里。”
谢舟本来有些疲惫,听到这句话,顿时怒火中烧,气冲冲朝着许鹤宁的院子去了。
而刚出来的孙叔还没来得及叫住谢舟,只看到了谢舟带着怒气的背影,他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