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阳市第一纺织厂。
刘宏伟的办公室里，气氛阴沉。
他刚刚得到消息，徐牧野要在红旗厂的会议上，提出安置华星厂工人的计划。
“沽名钓誉！”
刘宏伟将手中的一份文件，狠狠地摔在桌上。
“他以为他是谁？救世主吗？”
秘书站在一旁，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一个毛头小子，打赢了一场小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刘宏伟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肌肉因为嫉妒和愤怒而微微抽搐。
他太清楚徐牧野这一招的厉害了。
这件事一旦做成，徐牧野在海阳市工业系统，甚至在市领导那里的声望，将无人能及。
他不仅是个会赚钱的厂长，更是一个有担当，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
这等于是在为自己，铺一条金光闪闪的政治道路。
而他刘宏伟，在上次的事件中，已经失了一城。
如果再让徐牧野把这件事办成了，他将彻底被比下去。
“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
刘宏伟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去，给我把消息放出去。”
他对秘书吩咐道。
“就说，红旗厂内部亏空严重，徐牧野这是拆东墙补西墙，拿着自己工人的血汗钱，去买他个人的名声！”
“再去找人，到教育局、房管局那边吹吹风。”
“就说红旗厂不符合接收条件，让他们按规定办事，别开这个口子。”
“我倒要看看，没有相关部门的配合，他徐牧野一个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刘宏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他要让徐牧野的善举，变成一场吃力不讨好的闹剧。
……
谣言，像病毒一样，迅速在海阳市的各个角落里传播开来。
有人说，红旗厂的宿舍楼是危房，让华星厂的人住进去，是要出人命的。
有人说，徐牧野挪用了工人的工资，去填这个窟窿。
还有人说，这根本就是徐牧野和工业局唱的一出双簧，目的就是为了骗取市里的专项资金。
一时间，舆论汹涌。
工业局长马保三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他焦头烂额，对刘宏伟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红旗厂内部，也出现了一些议论的声音。
徐牧野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他依旧按部就班地，推进着自己的计划。
直到这天下午，市报社的一个年轻记者，找到了他的办公室。
“徐厂长，您好，我叫孙莉。”
这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静秀气的女记者，正是徐牧野之前通过关系联系上的。
“孙记者，请坐。”
徐牧野亲自给她倒了杯水。
“徐厂长，外面的传言，您应该也听说了。”
孙莉开门见山。
“我们报社也接到了一些‘举报’，所以想来跟您核实一下情况。”
徐牧野笑了笑。
“核实是应该的，新闻要讲究事实嘛。”
他没有急着辩解，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资料，轻轻推到了孙莉面前。
“这是我们厂最新的财务报表，上面清楚地记录了每一笔资金的流向。”
“这是我们宿舍楼的修缮方案和安全评估报告，都是请市建筑设计院的专家做的。”
“至于我个人……”
徐牧野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
“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审查。”
孙莉一张张地翻看着那些资料，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惊讶，最后，化为了深深的敬佩。
那些数据和报告，清晰、严谨，无可辩驳。
“徐厂长，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孙莉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名？还是为了利？”
徐牧野沉默了片刻。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间里，那些忙碌的身影。
“孙记者，你见过绝望吗？”
他轻声问道。
孙莉愣住了。
“我去过西郊的板房区。”
“我看到一个技术精湛的老师傅，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我听到一个母亲，因为拿不出孩子的学费，在深夜里压抑地哭泣。”
“我看到一群本该在教室里读书的孩子，在泥地里，像野草一样生长。”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孙莉的心上。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什么名声，也不是为了什么利益。”
徐牧野转过身，目光清澈而坚定。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那样沉下去。”
“红旗厂，是国营工厂。‘国营’这两个字，在我的理解里，不仅仅是所有制，更是一种责任。”
“国家的企业，就要为国家分忧。人民的工厂，就要为人民担当。”
“我们有能力，就应该拉他们一把。”
“就这么简单。”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徐牧野年轻而坚毅的脸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孙莉握着笔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知道，自己挖到了一个足以轰动全市的，真正的新闻。
第二天。
《海阳日报》的头版头条，刊登了一篇名为《谁是最可爱的人？——记红旗汽修厂的责任与担当》的深度报道。
报道里，没有激烈的言辞，没有刻意的煽情。
只是用最平实的笔触，一边是西郊板房区触目惊心的困境，一边是红旗厂热火朝天的自救与担当。
一边是刘宏伟之流散布的阴暗谣言，一边是徐牧野那句“国家的企业，就要为国家分忧；人民的工厂，就要为人民担当”的铿锵话语。
强烈的对比，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力。
这篇文章，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海阳市，激起了千层浪。
市民们在街头巷尾议论着。
工人们在车间班组里传阅着报纸。
那些针对红旗厂的谣言，在这篇报道面前，不攻自破，显得无比卑劣可笑。
无数支持的电话，打进了报社，打进了红旗厂，甚至打进了市委市政府。
民心，是一杆秤。
谁是真心为民，谁是蝇营狗苟，老百姓心里，清清楚楚。
这场由刘宏伟挑起的舆论战，最终，以一种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式，让徐牧野和他的红旗厂，收获了前所未有的赞誉和民心。
刘宏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那份报纸，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姓徐的，假，大，空！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