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顾老爷子向来有手段,料事如神的聪明人从不少有,但能冷静清醒对家人下手的却少见。
姜临对这种人佩服又恐惧。
“我会让优优以顾家千金身份出嫁,你答应的也该兑换了。”
顾老爷子掐着玉珠的指尖停住,难掩锐利的眼直直盯着他,“密码呢。”
顾家和姜家的联姻,不仅是为了将两家利益绑定,也是因为姜临说过,他也有一份温家金窟密码。
当初,他和蒋老爷子两人用温栖的密码打开了海外银行,但里面只有区区一百万,他们就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金窟。
几个月前,姜临母亲病故才告知姜临,温韬给他留了一笔遗产,同样存在海外银行。
温韬和妻子只有温栖一个独女,没有儿子。
姜临是他年少和前女友犯下的过错的,他对姜临没有尽到过父亲的义务,临终前,出于弥补的心理很有可能将温家金窟留给姜临。
姜临知道密码后,顾蒋两家的人将他盯得很紧,他根本没有机会打开,只能继续和顾蒋两家交易合作。
他只有顾优一个女儿,他自然希望顾优有千宠万爱,所以他希望顾优能以顾家千金的身份嫁给蒋家。
这样将来不仅顾蒋两家能成为顾优的后盾,他身后的姜家还有温家那份未知的财产都和顾优息息相关。
“顾老放心,等到优优结完婚,我会给你的。”姜临朗声保证。
至于顾优姓什么并不重要,蒋顾两个老头年纪大了,再能熬也熬不过姜临,将来两人死了,姜临有的是机会和顾优真正的父女相认。
顾老爷子垂下眼,收拢着掌心细细转盘着玉珠,不容置疑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永远不拆穿优优的身份,但她和蒋砚名第一个生下的孩子必须姓顾交由我抚养。”
顾知祈指望不上,顾家后继无人,他必须得做二手准备。
“那是自然。”
门外,听到所有谈话的顾盛脸色难看又难堪。
他有些无法接受顾优不是亲生的事实,更无法接受顾老爷子刚刚所说的一切!
他所谓的家人都是两副面孔,没有血缘关系的姜凤仪一家便算了,就连他的父亲都把他当成傻子一样利用!
掌心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顾盛回过神,紧紧握着手机离开走廊。
直到走出主宅,顾盛才接起电话。
“顾董,医院那边出结果了,显示系亲生,我把具体报告发到您手机上。”
听到助理所说的,顾盛脸色毫无变化。
这个结果早就在顾老爷子安排中,他除了觉得讥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顾盛余光扫到角落里的凉亭。
顾游还在世时,一家三口在那儿说笑和睦的场景,顾盛至今还记得。
他不明白,他并没犯什么大错,为什么会沦落到一个孩子都没有的地步。
蓦然,顾盛想起了顾知祈,心里酸楚更甚了。
到头来,他最不想要的孩子,反而是他亲生的……
顾盛在门口站了许久,想起这些年和顾知祈的种种相处。
顾知祈第一次回顾家、继承顾氏、再到失明被顾家放弃、还有后来的顾优害的何念失去孩子,顾知祈和顾家断绝关系。
这十几年间,他从未觉得真心觉得顾家有所偏颇和顾知祈承受多少委屈,作为父亲他更是给予他最大的恶意。
顾知祈不把他当父亲,好像也是正常的。
顾盛腮肉发酸,心底竟有些后悔。
只可惜,顾知祈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认他这个父亲!
……
苏寒擦完药,刚准备进卧室休息,温栖忽然打了电话过来。
“西西……”
“苏小姐!西西见红了!”
电话里,温止非焦急打断苏寒,“她现在需要就医,酒店附近有隐私性比较高的医院吗?”
苏寒脑袋一嗡,连忙安抚,“你别着急,让我想想。”
“圣安医院。”
身后,顾知祈忽然报出一个地址,“那是离她下榻酒店最近的医院,我打电话让医院那边安排。”
苏寒看他一眼,忙对电话说道:“去圣安医院,那边有人接应,我现在也赶过去。”
正巧,苏寒身上常服还没换下,套上大衣拿起车钥匙便朝外走。
顾知祈两步追上她从她手中拿过车钥匙,淡声提议,“你受伤了开车不方便,我开车。”
紧要关头,苏寒没有异议,径直走到走廊按下电梯。
……
路上,苏寒一言不发,并不是因为她着急不想说话,而是开往圣安医院的路很熟。
四年前,苏寒流产去往的也是这家医院。
当初苏寒疼的死去活来,并不记得去时的路,可回来时,她心如死灰不愿面对顾知祈,眼睛始终放在车外。
人总是对那些最难熬的日子每一个细节都记忆犹新。
车内,安静的让人产生错觉,仿佛呼吸都和四年前从医院回家时候一样,透着排斥和是绝望。
顾知祈紧紧抓着方向盘,二十分钟的车程变得格外难熬。
到达医院时,温栖已经被推进产房,温止非在走廊上焦急的踱步。
苏寒小跑过去,眼睛紧盯着产房的门,“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
两个小时前,温栖还很自如,完全没有要生的迹象。
“回到酒店她说有些累要休息,结果不到半小时她就疼醒了,是她身边的佣人发现她见红,送到医院,医生说已经开指了,直接推进了产房,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温止非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很是紧张恐慌。
苏寒稳住神,轻声安抚,“应该没事,如果真有危险现在应该是在手术室而不是产房。”
这句话犹如镇定剂,温止非松了口气,不再来回踱步,安分坐到长椅上等待。
苏寒退后几步,背脊抵着冰凉的墙壁,微微侧目看向走廊尽头的顾知祈。
四目相撞。
熟悉的地方和场景,他们所想起的都是同一段回忆。
彼此都足够坦然接受失去,回忆里的痛苦轻轻拉扯一下却依旧是疼的。
那天,苏寒穿着美丽的婚纱,以为迎接的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