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眼眶酸涩，心里乱的像团麻，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她。
所幸老太太困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次日，苏寒醒来时，老太太已经不在卧室。
她刚打开门，就听到厨房里传出老太太和顾知祈说笑声。
老太太眉眼带笑，看起来精神奕奕，没有昨天的暮秋之气，苍白的脸也见红润。
顾知祈正在帮老太太打下手，穿着平整的白衬衫，袖口解开，衣袖挽了一半，露出半截有力的小臂，半弯着腰不熟练的在切土豆片。
“切厚点，太薄下锅就烂糊了。”老太太指挥着，抬头看到苏寒，“寒崽醒啦。”
顾知祈微微抬头，看着苏寒走进厨房，声音温和，“怎么不多睡会？”
“睡饱了。”苏寒随口应着，嗅了嗅鼻子：“好香啊，在卤什么？”
老太太顺手打开锅盖，热腾腾的香气充斥着厨房，“都是你爱吃的，鸭货蔬菜都有。快好了，蔬菜放进去再煮十分钟，关火浸一天就能吃了。我让知祈学学，以后你想吃，让他给你做。”
苏寒一顿，勉强扯出笑，“外婆，你应该多歇一歇。”
老太太一脸苦哈哈，“我歇不住，这段时间四肢都躺僵了。”
“阿祈，土豆和藕片放进去，我们先吃早饭。”
老太太说着，利索的转身洗手，就连苏寒的搀扶都拒绝了，步伐缓慢却很稳的走进客厅，如同大病渐愈。
苏寒心里暗暗松懈。
医生诊断出的生命期限，也只是推测，老太太的病情有所好转，其他的应该也有转机。
……
为了老太太舒服点，顾知祈吩咐元朔开了一辆保姆车，带了三个护工专门照顾老太太。
老太太心情不错，就连和护工也多聊了几句。
墓园里，林老爷子和林若云的墓地相邻，林老爷子墓地另一侧还有一块空墓地。
那是老太太给自己买的。
苏寒咬了下唇，将手里的花放到了林老爷子和林若云的墓前。
林若云墓碑上的照片很年轻，面孔娇俏，黑白的照片也挡不住美丽。
老太太抚了抚林若云的遗照，脸上是母亲的哀思，“若云，阿祈和寒崽也来看你了，寒崽是阿祈的老婆。当初你想带着阿祈一起走，你说父母都不爱的孩子，以后也不会有人爱，阿祈活的很好，有人爱他，是你错了，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他们好好的……”
老太太旁若无人的念叨，苏寒的心却惊的直跳。
带着顾知祈一起走是一起死的意思吗？
苏寒偷偷看了顾知祈一眼，他半垂着眼盯着墓碑上那张照片，没什么表情，没有温情，也没有过分冷漠。
……
中午，老太太回到医院，长长睡了一觉。
顾知祈坐在病房外间小客厅的沙发上，背脊贴着沙发靠背，微微后仰着脸露出分明的下颌线，眼下有浅淡的乌青，性感突出的喉结略显脆弱。
这几天他应该都没睡好。
苏寒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过薄毯俯身盖到他身上。
一股熟悉的沁香亲近，顾知祈缓缓睁开眼，和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撞个正着。
几乎是本能，顾知祈就握住了她的手，不舍，克制，带着几分挽留。
他滚烫的体温灼着她的手背，苏寒吓了一跳，立即探上他的额头，拧眉道：“你发烧了！”
“嗯。”
“我找医生来给你看看。”苏寒作势要抽出手。
顾知祈没松开，坐直身子扯下她，将一张脸都埋进了她的颈窝，两只大手抱住她的腰，无助毫无预兆的倾泻而出。
苏寒身体一僵，脸色缓松，用手安抚的抚了抚他的后背。
鲜有的无能为力，应该让他很挫败吧。
片刻，苏寒轻轻推开他，柔声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叫医生。”
顾知祈这才缓缓松开她。
苏寒起身走出病房，去了护士站，对着一个年轻护士询问道：“你好，1101病房有家属发烧，能找个医生去看看吗？”
小护士抬头，看到苏寒一愣，随即惊喜道：“你是苏寒吧！还记得我吗？我，秦馥雅。”
看清对方的脸，苏寒认出来了，是南林大专的同班同学。
她轻笑点点头，“记得，你在这儿上班？”
“嗯嗯，来了半年，我帮你找医生。”秦馥雅翻着档案，又好奇的看向她，“唉？发烧的是你老公吗？”
苏寒微怔，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秦馥雅笑笑，“我看过他向你表白的那个采访，实在太帅了，很难忽略他的长相，我们整个医院都知道他是1101的外孙。”
“而且，我们南林院校的应该没人不认识他。”
苏寒笑容有些勉强，当初整个学校都知道她嫁给了一个盲人。
她不太想聊这些，没接话。
“刘医生马上过来。”秦馥雅给医生打完电话，又兴致勃勃接着道：“主要你老公替你报仇太帅了，在我们学校轰动至今。”
“……”
苏寒面露疑惑，“报仇？”
“啊？你不知道啊？”秦馥雅比她还疑惑。
……
医生替顾知祈测了温，39度，疲劳引起的发热。
医生给开了退烧药，叮嘱道：“顾先生，你需要休息。”
护士将药和矿泉水递给他。
顾知祈捏着眉心，淡淡应了一声，并不急着吃药。
“给我吧。”
苏寒从护士手里接过药，直接将药丸抵到他嘴边，没好气道：“张嘴。”
顾知祈掠起眼皮看她，顺从张了嘴。
苏寒将药塞进去，又把矿泉水瓶送到他嘴边。
冷淡的男人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把要药吞下，一句反驳都没有，看的旁边的医生护士直愣。
苏寒放下水瓶，转身就要进去看外婆，被他扣住了手。
苏寒疏离偏头看他。
苏寒离开病房前的关切和温柔都不见了。
顾知祈心口一刺，薄唇抿成了直线，嗓音微哑，“我惹你不开心？”
苏寒轻咬着牙，长睫轻颤，答非所问：“你什么都不做，或许我会开心。”
“……”
顾知祈轻皱眉，显然不太满意她的回答。
苏寒抽回手，低声道：“我进去看看外婆，你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