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尘口中的爹娘,也就是平不愁夫妇,住的房间比沈星尘的婚房来得敞亮宽阔,但只放了几样简单的檀木家具,墙壁上挂满墨香四溢的字画,并没有大户人家的奢靡之气。
唯独平夫人看起来富态。
她穿着赤色薄袄,肥肉从官帽椅缝隙中挤出,像是一只红色的大桃子,下一刻就会烂熟滴水。
在她的陪衬下,身材中等的平不愁顿显潇洒不凡,重情重义。
平夫人见了羽轻绾大为震惊:“你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平不愁也疑惑地捋下巴上的胡须。
原来这家长辈都没见过林婉儿,听说对方是状元的女儿,富有、难看、不好嫁,配他家养子只赚不亏,便匆匆为沈星尘做了主。
羽轻绾顿时放松了,把对沈星尘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还笑着强调:“给婉儿画像的画师手很拙的,不能绘出我样貌的十分之一,不信你们问我的丫鬟。”
末了,偷偷瞅沈星尘。
沈星尘耳根微微变红,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当时心急,实属口误。”
羽轻绾顿时美滋滋。
哈哈哈,这人是不是害羞了!
平夫人倒也没会怀疑——
她刚嫁给平不愁的时候,也是个弱不禁风的美人啊。
可惜时间如流水,什么如花容颜,都能凋零消逝。
发福毁所有。
江湖中人倒是觉得她是一坨牛屎,压平不愁这朵君子兰身上了。
平夫人郁闷地清清嗓子,坐直了,开始树立婆婆威严。
一会儿嫌羽轻绾敬上的茶太凉,一会儿嫌茶太淡,一会儿冷笑着抱怨:“林家也是大户人家,也不知是怎么教育女儿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要是真的林婉儿,估计会被气哭。
羽轻绾是谁?
在暗渊盟见过各种穷凶极恶的人,也扮过走卒马夫被人鄙夷,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哪会把这点手段放在眼里?
她只觉得好笑——
原来平萍段位不高,是因为有个缺心眼的娘啊。
是要装作不小心把开水泼平夫人身上,还是往茶里添点什么让她勤跑茅房的调料呢?
平不愁忍不住提醒平夫人:“喝茶只是个意思,该发改口红包了。”
沈星尘也面色微沉,抱了拳,想为羽轻绾说话。
羽轻绾拍下他的手:“娘含辛茹苦,把我相公养这么大,我伺候她,让她开心是应该的。”
看到他眼里浮出歉意,她便改了捉弄平夫人的念头,低眉顺眼泡了十来盏茶,等到平夫人揉着肚子,再懒得折腾,才笑盈盈地和沈星尘离开。
沈星尘见周围没人,侧过脸向她道歉:“其实你不必……”
羽轻绾眯着眼睛抢白:“相公,我表现得还不错吧?娘还喜欢什么,我亲自上街买。”
沈星尘没想到这时,她还为自己着想,心中不仅一软。
“别管娘,你还没吃早点,喜欢什么?昨日你提到绿豆糕、桂花糕、麦芽糖?”
这男人记性太好。
危险。
羽轻绾更加谨慎,幼稚地伸出手指,一根根数起来:“还有葱油饼、花生酥、桂花丸。虽然我没以前重,食量却没减少呢。啊,越说越饿了,我现在可以上街吗,相公?昨夜你肯定睡得不好,赶紧休息吧。”
几名仆从刚巧路过,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发出怪笑。
沈星尘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一行人冷汗直冒、赶紧跑了。
羽轻绾跟没事人似的,冲沈星尘傻乐:“你想吃什么,我带回来,等你醒了吃。”
水坊路上有一家“不醉”酒庄,小绝经常去那里买羽向北最喜欢的岁寒堂,掌柜和小绝通过鸽子传书。
只要她借用酒庄的鸽子联系小绝,隐居起来谋划复仇的事儿就解决大半了。
至于沈星尘这边,看在他和她同样孑然一身被人收养、并且开始信任她的份上,就让小绝放个消息,说林婉儿被人牙子拐走,打死在路上了吧。
鳏夫总比头上长草强。
哪沈星尘点点头:“福佑城的张记荠菜包、青白坊豆腐脑都有名气,你应该没吃过,我带你尝尝。”
诶哟喂!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害得她把简单的戏越做越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