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萍在浴堂外竖起耳朵,揪心揪肺等了好会儿,终于听到一声惨叫。
她笑得合不拢嘴,抓起“飞燕”剑冲进浴堂,装模作样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看清浴堂内的状况,就觉得眼前一片绿,有什么东西扑到脸上。
冰冰凉凉,滑滑腻腻。
抓下来,才发现那是刚才她扔进去的竹叶青。
平萍魂都飞了。
使出全力将蛇摔到地上,没命地飞跑出去。
羽轻绾扬唇一笑。
玉石般光润的胳膊慵懒地垂在桶边缘,兰花般的手撑着下巴,黑如点漆的眼看向地上的竹叶青。
那蛇早就被她抓住七寸,在浴桶上磕死啦!
“还以为这丫头胆子多大,结果一点都经不起吓唬。”
她摇摇头,起身走出浴桶,将竹叶青的毒牙拔下,把毒汁倒进水里,又重新回到浴桶,眯着眼泡了会儿。
瘙痒感全部消失——
真的如她所料,木桶里药草欠缺的药性,全都被蛇毒补足了。
看来要完全恢复内力,不光得修炼,必须制作相应的解药。
羽轻绾沐浴更衣完毕,将死蛇藏进袖子,带出浴堂,切碎喂了信鸽,而后和小绝通信。
小绝虽然没能从楚河口中探出毒药的方子,但从羽向北以前的书里找了个解决办法。
羽轻绾便在福佑城挑了些不知名的小医馆,和红花分开行事,每次只从每家医馆购买几味药——
如今她是暗渊盟八门的追捕对象,李门派出“刀枪棍棒”,估计皮门也不甘落后,监控了城内各大医馆,只要有人买恢复内力的药品,就会被他们盯上。
毕竟楚河是个不容小窥的对手。
阴狠毒辣偏又心思细腻。
他十三岁时曾和她一起,伏在雪地里逮兔子。
关外深冬,雪虐风饕。
即便穿着貂皮衣,也熬不过三五时辰。
她冻得瑟瑟发抖,最终搓着胳膊跑了:“楚河,我们只是抓兔子玩,又不是缺了这口肉就饿死,回家吧。”
楚河却微微一笑。
那时他个子还没长开,却已经唇红齿白,足以颠倒众生:“绾绾,相信我,你难得向我要什么东西,既然开了口,我就一定能办到。”
他留在兔子窝边,不眠不休守了两天,几乎变成冰雕,最后将那只兔子逮到,扔到她脚下。“狡兔再狡,终不如人,只有三窟。”
那隐忍非比常人,所以他才能在羽轻绾眼皮子下,藏起占有她的心思。
羽轻绾念及此,专挑不出名的医馆药铺,花上多几倍的时间,小心翼翼收集方子里的药物。
沈星尘外出追捕“喜丧娘”那夜,她穿了夜行衣,独自进入最后一家名叫泰和的医馆。
“大夫,有没有生川乌、生草乌?”
大夫不过二十出头,撑着脑袋坐在药柜旁,直盯盯地看着前方,听到她的话,纹丝不动,像是个呆子。
羽轻绾觉得奇怪,忍不住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大夫?”
那名大夫咚地倒在桌子上,眼依然死死盯着前方,口鼻里流出黑血。
羽轻绾的心瞬间飞到嗓子眼。
她谨慎地打量四周,这才发现“刀枪棍棒”站在这小医馆的角落里,四张本来就丑绝人寰的脸,在烛火照不明的地方绽开怪异的笑。
那是凉透了的,属于死人的笑。
一个声音蓦然响起:“绾绾,我总算找到你了。”
古琴奏乐般轻软温柔。
以往叫她安心愉快,如今却让她像是吞了蜈蚣,每个毛孔都不由得战栗。
楚河伫立在医馆外的白榆树下,背对一轮血月,隔着打旋飘落的树叶,冲她微微扬起嘴角。
深红衣衫将雪白的脸衬得美丽诡秘,犹如银辉下恣意招展的一朵曼珠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