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在你们那儿,彩礼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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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的固定存款虽然不多,但我还不想去动用。预缴了一定比例的费用后,剩下的我写下字据按了手印,答应发了工资每月还一些。
俗话说的好——花钱消灾,方秃头——只敢在心里这么称呼他——收到钱就开始干活,他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告诉我,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跟“她”取得联系,稳住“她”并让“她”放弃变性的恶劣想法。然后要每天观察自身情况的变化,目前我的第二人格会在夜间我熟睡之后出现,如果“她”每天出现的时间越来越早,也就是说我每天睡得越来越早的话,有可能最后我这个主人格将会被“她”这个第二人格给取代,从而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方秃头给了我四字“妙计”和十六字“真言”,让我先采取第一步措施。至于催眠疗法,需要放到最后。如果贸贸然介入催眠疗法,有可能反而会激怒“她”。
四字“妙计”便是:死亡威胁。
十六字“真言”则是:化敌为友,暗度陈仓,趁虚而入,化险为夷。
乍看起来,四字“锦囊”难懂易做,十六字“真言”易懂难做。要不是知道方秃头看的是陆小凤传奇,我会以为他研究的是兵法。
死亡威胁其实就是让我直接对“她”以死相逼。“她”是我的第二人格,跟我共用一个身体,我死了“她”肯定也没辙。所以我要想办法委婉地不具威胁性地让“她”清楚地知道,如果我变了性,那我就会想不开,想不开我就会寻短见。
从小区诊所挂完点滴——胯下开了两刀,虽然缝上了,但必须挂几天点滴防止伤口发炎,去那家黑医院挂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让他们给我开了药到就近的诊所去挂——回到住处已经日渐西沉,简单吃了晚饭,我就开始编辑要给“她”看的留言。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清楚她是不是真有名字。据方秃头说,其他人格除了性别,是有自己的姓名、年龄、兴趣爱好等等特征的,甚至还有自己独立的长相。而且,“她”的这些特征完全跟我八竿子打不着,没半毛钱关系。
你就把“她”当成是另一个你不认识的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就行,方秃头如是说。
我尝试写道:
亲爱的我内心的“你”······应该不能这么写。
亲爱的另一个“我”······“她”应该不想成为我吧。
尊敬的“阁下”······不行,显得自己卑躬屈膝。
“姑娘,
你好,值此良宵,相识即是缘分。
在下姓吴单名一个桐字,是个帅气的男生(啊,姑娘你必定早已知晓)。不敢问姑娘尊姓芳名?
不想姑娘忽然从天而降,真犹如仙女下凡,令蓬荜不仅不生灰,反而如荡涤心灵般一尘不染,亦令在下心如明镜视世间万物如空空无一物。有此境界,皆拜姑娘所赐,在下先谢过姑娘。
姑娘与在下虽未谋一面,却又似日日相见,虽为异人,实为一人。
在下近而立之年,却未娶亲,往日相好,亦已舍我而去。祖上三代单传,今日险些毁于我手,可哀可叹。
万望姑娘务必手下留情,刀下留种,令在下得传家世。不期则必身心同陨,来世再与姑娘结缘。
姑娘之心,我甚知之,在下之心,亦求相顾。”
可能是开头姑娘二字惹的祸,让我写出了这样文绉绉的话。但是再看几遍,觉着意思表达清晰,而且写得足够惨,并且还有“恩威并施”之感。那就这样吧。
我把写好的留言以大字打印了好几份,一份份贴在显眼的地方。再在手机上设置消息提醒,把文字复制进去,定个闹钟,到时候就会自动响铃然后弹出文本信息。“她”不想看到也得看到,嘿嘿。
此时,我突然想到,我手机上的聊天内容、各种隐私······不是都已经被她看光了?
唉······算了,身体都已经被看光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了。我想,只要最后真的能够化险为夷,“她”彻底消失以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虽然胯下还隐隐作痛,但时间一到,睡意就像套上麻袋一样从头到脚俘虏了我的身体。
清晨,刺眼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窗帘敞开着,我伸手遮住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间和天花板,意识到自己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我愣了几秒钟,伸手摸了摸裤裆——还在,我松了口气。
我把手撑在床上爬起身,看到房间里贴的留言都不见了。
忽然,我感到腹部痛起来,肚里一阵翻滚,不好,要拉肚子。我按着肚子佝着背张着腿像一只遇到危险的螃蟹一般快步跑向厕所。
当我刚跑进厕所门口,就看到——你肯定想象不到——马桶盖盖着,上面倒扣着客厅的一张椅子,椅子上叠着那张实木小茶几,我情急之下只好伸出手准备将茶几连同椅子一起拉倒,刚一碰上茶几就发现茶几上摆着我前年刚买的笔记本电脑······
一切都为时已晚,我的裤裆里响起了像是庆祝“她”的胜利似的阵阵“鞭炮”声······
我把内裤用水冲了冲扔进了垃圾桶,想了想,把裤子冲干净扔进洗衣桶里用洗衣粉泡着。接着小心翼翼地洗了澡,尽量不碰到伤口。
刚洗完澡,肚子又开始痛起来,接连又拉了两次才渐渐感觉肚子好了一些。又洗了一次澡后,我准备出门去诊所换药。
出门时我才发现,门上的留言也没了,和其他的留言纸都被团成了一团丢在了客厅垃圾桶里。等换完药回来,身体垮在沙发上,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这明显是一场有预谋有针对性影响极其恶劣的“犯罪活动”!
“她”昨晚到底都给自己吃了什么,又败了我多少钱?我打开手机,看到点的外卖差点吐出一口老血——点了什么麻辣小龙虾、麻辣肥肠、麻辣肥牛,最后的备注还写上“多放辣,油辣油辣的才过瘾,谢谢老板!”,我真是谢谢“她”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十点整,弹出了消息提醒:
“忙活完了?你怎么确定我会比你更怕死?”
这是在给我下“战书”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要想想怎么好好整一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我想,我也吃很多辣椒,晚上拉死“她”,拉到“她”最贵的裙子里······
可是,不对,我立马否定了自己。身体是我自己的,钱也是我自己的,我干嘛花自己的钱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唉,我叹了口气,拨通了方秃头的电话。我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跟方秃头讲了一遍。
“哈哈哈······”电话那头的方秃头笑出了电话这头的我的白眼,“小伙子,恭喜恭喜啊哈哈。”
“恭喜?”
“对,恭喜你取得了第一战的胜利。”
“胜利?”
“你的‘小兄弟’还在吧?”
“在······”
“那不就行了。接下去,你就按我教给你的,化敌为友,努力讨好‘她’吧。”
“讨好‘她’?今天我这样子,还要我讨好‘她’?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整一整‘她’的,快给我支个招。”
“有······也不会告诉你。你不想治好你的病了?”
“······”
“‘她’既然喜欢吃,那你就煮给她吃。你会做饭吗?”
我刚想说不会,他就说,“不会就学,有什么可难的。”
“就算我做了,‘她’也不会吃啊。”
“不吃就再做,再不吃再做。其他办法你自己也可以想想,总之一句话,讨好‘她’。”
“好好好,我知道了。对了,算了算了,就算再把支付密码改复杂一点,‘她’应该也能猜得出来吧?”
“不必改,大大方方让‘她’花,改复杂了你自己也容易忘。再说了,你又没剩多少钱,只要发了工资把我那份及时转过来就可以了。”
······
我以为方秃头会有什么高招教给我,原来是要让我做那个女魔头的舔狗,要我做饭给那个女魔头吃,真是岂有此理!
放下手机,我忽然想起来我把女魔头的衣服、包包、化妆品都挂在了网上二手市场。我赶紧拿起手机查看,还好还没有人下单,只有零星一些人询问是否正品,于是我只好把挂单通通都删除掉······
虽然心里十分地不情愿,我还是在网上研究起菜谱来。不知道那女魔头的口味喜好,只知道“她”应该特能吃辣。不管“她”,先按自己的喜好来学。
下午挂完点滴后,我就顺便去菜市场买了需要的食材和调味料。平常我很少自己煮饭,大多数都是点外卖吃,偶尔也出去约伙伴们一起吃。说到炒菜煮饭,我的厨艺仅仅只是能让自己入口而已。
根据网上搜的菜谱,晚饭煮了两菜一汤,分出来一半自己先吃,其余的给“她”热在了保温锅里。
我吃着自己煮的饭,虽然味道一般般,但感动地想哭。心想真是便宜了女魔头,我骂骂咧咧地把饭吃完。
晚上睡觉前,我在手机里写下定时留言:
“姑娘,晚上好。
总是吃外卖毕竟不健康,有些外卖不卫生,吃了容易拉肚子。在下温了些饭菜在锅里,也许不会很可口,但肯定比较卫生也比较有营养。姑娘肚子饿了就请吃一些,碗筷请留着我来洗。
PS:客厅桌上备着些零食饮料,姑娘无聊时可吃来解闷。”
今天星期天,醒来,我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躺在卧室床上,就像昨天一样。我伸手摸摸肚子,感受是否会有什么异样,但没有。
窗帘拉着,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卧室依然充满着光亮。仿佛一切都已回归正轨,我看着天花板,不敢相信地望着天花板。
我突然想起来,拿起手机检查是否有定时留言,没有。
我爬起身,环顾着这个房间,感觉不出一点异样,肚子也好好的。我下床站起身,双手高高举起抻了抻懒腰,发出久违的舒适的叫声。看来女魔头被我的饭菜感化了?今天,或许会是美好的一天,我哼着歌向卫生间走去。
刚走到卧室门口,我的左脚感觉绊到了一根绳子,右脚踉跄向前,哗啦······头顶上倾桶大水瞬间倒了我满身······我愣在当地。
往后捋掉头发上的水,回头看到挂在房门上的水桶还有系在桶底七弯八绕向下延伸的细绳,我伸手把细绳用力扯下,气得大喊出来:
女魔头!
恩将仇报,真是气死我了。衣服差不多都湿了,地板上也还有很多水,想着等下还要拖地板我就越来越生气。
我边把上衣脱下,边走向卫生间,嘴里念念叨叨女魔头女魔头。我用手肘撑开卫生间半掩着的门,只听当······当啷啷······
我刚脱下的上衣,双手还插在上衣里面,上衣上接了一大捧面粉,我的头上肩膀上也洒满了面粉······
女······魔······头!
等洗完澡,出去换了药,回来又得收拾一大摊水和面粉,我恨不得把女魔头的头按在这面粉地上摩擦,如果“她”有自己的头的话······
十点整,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一封邮件,点开一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算你厉害。
邮件没有名称,对方邮箱名也只是一串数字,猜想应该是女魔头新申请的邮箱,这封邮件应该是设置了定时发送。
我到客厅后面的厨房灶台上打开保温锅的盖子,果然,饭菜汤一个都没动。
等到收拾完屋子,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我把那些饭菜热一热当做了自己的午饭了,女魔头不吃,我自己省一顿午饭钱。
我没有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跟方秃头去诉苦,我知道他只会哈哈哈大笑,笑完还是那几句话,还是要让我夹起尾巴当舔狗。那我能怎么办,只能继续让女魔头欺负。
好像女魔头知道我的想法一样,本来想参考一下昨晚女魔头点什么吃的,但点单记录还有浏览记录什么的都查不到。但“她”肯定是半夜买东西吃了,应该还吃了很多,除了钱少了几十块钱之外,我从早上忙活完到现在,肚里都没觉得如何饿。
正在研究菜谱的时候,林一笙打来电话,
“明天上班了哦?”
“嗯。”我还在研究笔记本电脑上的菜谱。
“下午出来喝奶茶?我姐还念叨着说很久没看见你了。”
“谢谢嘉月姐关心。下周末吧,下周末过去我请大家喝奶茶,”我估摸着到下周末我的伤口应该就好了,“诶对了,一笙,你会做饭吗?”
“啊?”
“就是炒菜啊什么的。”
“你问错人了。”
“嗯······我想也是。”
“你要干嘛?被哪个富婆相中了?要求这么高,还让你做饭给她吃。”
“滚滚滚,无聊。”
从和应夏分手到现在,确实有好几周没有去嘉月姐的店里了。我想,他们应该能理解吧,毕竟,那里有很多我和她的回忆在。
挂完点滴,我告诉医生明天开始要上班了询问是否还需要挂点滴。医生检查了下伤口说可以吃两天消炎药,过几天差不多就能好,而且不需要拆线。
晚上我还是煮了两菜一汤,在手机上设置好留言,就躺到床上看电子书。想着不知道明天又会怎么被捉弄,内心愤愤且不安。
“姑娘,我特意学做饭煮给你吃,你却又为何如此恩将仇报呢?
PS:饭菜热在保温锅里。”
第二天早上闹铃还没响起,我就已经醒了。检查了下手机,看到“她”的留言:
“不为什么。你最好给本姑娘每天睡前都洗头洗澡,每天都换衣服,不然你就完了!还有,要是敢让我闻到一身的烟味酒味,你也要完了!”
这明显是一封“恐吓信”,但我却无法报警处理。
整个早晨,从起床开始,我都提着一颗心。出门上班前,我把昨晚女魔头没吃的饭菜打包放到背包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边推门边观察门顶上和四周,最后安全走出门外。
没想到,我居然能够安全到达公司。
我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工作就是推销保险。每天早上定时开晨会,也就是打鸡血,接着由前一天有开单——销售出保险——的同事上讲台分享“成功”经验。晨会完毕,各个小组还会由主管带领开个小会,听取销售员今天的销售安排。最后就是自由时间,各自外出拜访客户,推销保险。
林一笙是我大学同学,他还在那家以代工生产各样医疗器械为主的制造业公司工作。这家公司也是我的前东家,只是后来由于工作压力和其他一些原因生了场病之后就离开了。我和林一笙就是在这家公司共同认识了陈溦和已经成为我前女友的应夏。
由于腿脚不方便,不想外出拜访客户,我找了个头痛的借口向主管说明待在公司里。可是喝水、上厕所这些生理需求还是需要的。于是,我终究还是被逮着了。
“小子,我都看你两回了,咋了?上周五请假,合着你周末去北极跟企鹅学走路去了呗?”
“拜托,企鹅在南极。”
“不都一样,北极近啊,不然你三天时间哪里够。”
这位逻辑缜密的女孩就是苏筱桔,在这家保险公司做前台。她喜欢在公司茶水间吃螺狮粉,拥有侦探一般的敏锐嗅觉,喜欢到处八卦。
“很明显吗?”我想着刚刚走路的姿势,不自觉向下看了看裆部。
筱秸也顺着我的视线看了下去。随后,我和她的视线交汇成了一条直线。
“咳!我知道了,拜拜。”说完,筱秸白了我一眼立马转身离开。
“等下,你知道什么了?”
我不知道她误会成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要是瞎误会,这个误会将在不久之后扩散至整个公司。
于是,我拿出准备当午饭的昨晚的饭菜,慢慢地向她走去,向她讨好道,“筱秸,我好像不太饿,这些饭菜给你当午饭,你帮我吃了吧。”
“干嘛?干嘛对我这么好?”
“没什么,就是今天胃口不太好。”
“干嘛突然开始自己带饭来了?准备攒钱买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哦。”筱秸接过了饭菜。
“那个,筱秸,刚刚那件事······”
“什么事?”
“就是,我走路,那个。”
“噢。怎么啦?”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误会了什么?不就是割······”
我吓了一跳,急忙问她,“割什么?”
“哎呀,就是女人都会,男人都会的那个什么啊。”
“什么那个什么?”我疑惑地看着她。
“女人都会去割双眼皮啊,男人都会去割那个什么皮啊。”她看了看四周,白了我一眼,把最后的皮字说得囫囵吞枣。
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最后筱秸答应我的保密请求,以我提供一个星期的午餐为代价。
我放心了,筱秸的优点之一就是信守承诺,答应了的事情就绝不会出尔反尔。
回到办公室的我,脑海里忽然间闪过了一件事。我急忙向前台小跑过去,却看到筱秸已经吃起了我给她的饭菜。
我打着哈哈回去办公室,整个午饭时间我都提心吊胆。幸好那个女魔头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在饭菜里放些泻药什么的,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