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过去可以问心无愧，对未来依然真诚以待，就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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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小女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把你扛上来嘛。”第二天醒来，我还没说什么，只是询问了一下昨晚后来的情况，小兰就抢着解释道。
后来小兰只好先拿了件毯子盖在我身上，等女魔头醒过来，才让我的身体上楼进屋。
“小桐哥，昨晚你说学长他，离过婚是吗？”吃早饭的时候，小兰问道。
“嗯。”我忽然想起来，提醒道，“你可不要多嘴告诉嘉月姐哦。”
“知道啦。”小兰白了我一眼，“可是，迟早总会知道的啊。”
“进哥没有想隐瞒的意思。不过这种事，也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离过婚诶。”
我抬头讶异地看着小兰，她继续说道，“人家嘉月姐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呢！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小兰迟疑道，“虽然噢，学长他人是挺好的，但是只要是离婚，肯定是男人的错居多。”
“······”
“男人只要见到漂亮的女生就见异思迁。”
“进哥不是因为嘉月姐才决定离婚。”我皱着眉头说道。
“那是为什么？”
“······”
“男人只要结婚就会大变样，不管家庭不顾妻儿，只会忙碌他们口中所谓的事业，把家丢给女人。事业小有成功，就禁不住诱惑，不对，明明是男人自己把蛋壳打碎招引一堆苍蝇，还······”
“够了！”我拉高音量打断小兰继续说下去，“总之，你不要在嘉月姐面前胡乱评价进哥。”
“我，”小兰眼眶里已经闪出一些泪花，“你那么凶干嘛！”
“对不起，”胸口提上来的一口气很快泄没了，“我有些激动了，不应该那么大声。”
小兰咬着嘴唇，一滴眼泪滑了下来掉到餐盘上。
我坐到小兰身边，轻声安慰道，“小桐哥错了，原谅小桐哥好不好？”
小兰嗯了一声，点点头。
我抚着小兰的头，笑着说道，“傻瓜，你看小桐哥会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吗？”
“会！”小兰赌气似地说完，自己却笑了起来，又改口道，“小桐哥不会。”
“小桐哥不会，进哥也不会是那样的人。”
小兰点点头。
“今天跟我去方叔叔那里吗？”我回到位置上吃起剩下的早饭。
“不，我还要去店里。”
“不是休息一天吗？”
“虽然店休一天，但是我想过去帮嘉月姐姐打扫卫生。”
我噢了一声，“那你要注意安全，不要爬高。”
自从买了八音盒回来送给女魔头，我就养成了晚上睡前听八音盒乐声的习惯。而从八音盒的状态我也能知道，女魔头也几乎每天都会转动它。
这一晚，我躺在折叠床上一遍遍地摇动着八音盒听着它发出的乐声，一遍遍地想着白天和小兰的对话。
韩进学长和他前妻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不便评论，但我绝对相信韩进学长的人品。
只是，离了婚之后再谈恋爱就矮人一等了吗？或者，离了婚之后也就只能找同样二婚的异性，不配和未婚的异性在一起了吗？
要是这样的话，婚姻作为爱情的坟墓，当真是名副其实了。
困惑迷乱的心情一直无法得到排解，没有人可以诉说，我只好给“她”留了言，想问“她”是什么样的想法？
第二天，“她”回复道：
“小兰也跟我说过这事，不过我和她的想法倒是有些不同。
撇开你的学长不谈，我认为结婚和同居倒是没有什么区别。很多人，包括小兰，也都认为领了结婚证就要负起对对方的责任了，所以离婚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但我觉得男女之间决定同居了，甚至从决定在一起做男女朋友的那一刻起，就要对对方负责了。而不是领了一张纸就有了责任，不领那张纸，就算一起睡了多久都可以随意分开。
有些人会懂得和对方领证结婚，恰恰说明他负责任；而有些人，给对方画了多少年的饼也不愿意为他领一张破纸，这难道就是责任吗？
说到底，只要真诚做人、待人真诚，就配拥有美好的一切。”
我实在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不应该再叫“她”女魔头了。
“雨灵，谢谢你。我会找机会把这些话告诉韩进学长的。”
从假期前的那次打坐开始，到长假的几天，凯哥都要求我打坐静思，每次静坐差不多一个小时。起先实在感觉很无聊，没什么作用。后来，尤其是前几天，渐渐感觉自己打坐的时候不那么爱动，呼吸逐渐均匀起来，全程并不都在胡思乱想，开始学会放空自己。
今天假期的最后一天，方历已经启程回校，凯哥也没问为什么不带小兰来，继续带着我打坐。
等到打坐结束，凯哥却带我坐上了他的车。我询问凯哥要去哪里，他只说是一个好地方，我索性把座椅放倒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车拐弯朝一个大门开了进去，眼前闪过一栋很像是蒙古包的建筑。车随即向下开进地下停车场入口，我注意到通道入口上贴着数字2的标牌。
奇怪的是，地下停车场只有一个停车位，车位对面就是电梯，电梯上方也贴着数字2的标牌。
“到底是什么地方？”我问凯哥。
“有趣的地方。”凯哥笑了一下，“上去吧，会有工作人员带你。”
“不对劲，”我挖着鼻孔思考着，突然长长地噢了一声，说道，“地下撸猫场所！呐呐呐，凯哥······啧啧啧。”
我斜眼看着凯哥，凯哥不理会我，手指敲着手表表面催我下车，“时间快到了。”
“该不会，你想把我腰子嘎了抵我的医疗费吧？”
“无不无聊？都跟你说很有趣了，快上去。”凯哥把我从副驾上推搡下去。
我充满疑惑地进了电梯，电梯只有二楼的按钮可以按。到了二楼，出了电梯，心脏差点给吓出来。电梯口被两道墙板左右隔起来，一个全身穿着黑衣服戴着黑色面具，只有手套和眼白是白色的人站在前面，从摆在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条黑色的蒙眼带迎着我的双眼示意我向前一步。
“等，等下。”我吓得说话都不利索。
“第一次？”成年男子的粗嗓音从面具后面传出来。
“啊？”
“放心。为了客户的隐私权，必须蒙上眼睛。这是规定。”
好像没有理由反抗，也许是基于对凯哥的信任，我放弃了抵抗。以为双手也要被拷上，但是没有。被蒙上眼睛的前一秒，我才注意到自己应该是站在一条有些弧度的走廊上，四周除了吊顶灯光其他也全都是深色的，地上则铺着柔软的地毯。
黑衣人牵着我的手臂领我走进一间窄小的房间之后，才允许我把蒙眼带摘掉。
“我会一直在门口。结束之后，我会进来带你出去。如果有紧急情况，可以按这里的红色按钮通知我。”说完黑衣人打开身后的门出去，我顺着门缝看到门外也是一条深色的走廊，随后他把门关上，还在外面上了锁。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场以聚会形式开展的讨论也好发泄也罢的叫做“苦乐会”的聚会。
苦乐会主要面向已婚人士——未婚人士当然也可以报名，匿名匿人地对各人婚姻或情感上产生的问题进行单纯的倾诉发泄或者讨论答疑。
苦乐会自然分男士场和女士场，各有单独的一组房间，否则容易发生骂战。进出场所时都对个人隐私严格保护，发言的话筒上也使用了变音装置，面前的窗户也采用了单向反光的特殊镀膜玻璃。
从窗玻璃看出去，中央是一个花园，绿色草地加上各色鲜花非常养眼怡神。围绕着花园，就是一圈刷着蓝天白云墙面的墙壁，墙壁上等间距开着好几个大玻璃窗。面前的桌面上有个显示屏，显示屏上有十一个亮着黄色或绿色的圆圈，圆圈边上标有1到13的数字——没有数字4和10，所以总共有十一个圆圈，有些黄色圆圈正在变成绿色。十一个圆圈内有一个显示着“00：00”的时间表。桌上除了显示屏，剩下就是一个话筒和一个红色的紧急按钮，话筒上也标着显眼的数字2。话筒上有三个按钮；一个标着“举手”，一个标着“说话”，最后一个标着“复位”；举手和说话按钮都亮着红色灯光。
我注意到这间狭窄的房间左侧有扇门，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间宽敞得多的淋浴室，淋浴室朝向花园一侧也开着一个大玻璃窗。称之为淋浴室可能不太妥当，姑且叫它做休闲室。毕竟休闲室里面除了有淋浴隔间、浴缸之外，浴缸旁还摆着一组桌凳，桌子上摆着和外面房间一样功能的话筒还有各样新鲜的水果、好看的糕点还有一个咖啡机和装着鲜榨果汁的果汁机。再旁边还有间木制房间，门上写着桑拿房。桑拿房旁边还有间卫生间。休闲室内浴缸旁和桑拿房、卫生间内都安有红色的紧急按钮。
“人员已到齐，请各位先生到小房间落座。”
我走回刚才的小房间坐下，看到显示屏上十一个圆圈都亮着绿色，13号灯正在闪烁。
“现在先向各位介绍苦乐会的进行规则。各位先生面前都有一个话筒，话筒上的数字就是各位的序号。
首先会由数字序号从小到大轮流发言，发言时间限定在十分钟内。若时间不够用，可提前按下举手按钮，由其他九位按举手按钮进行投票，票数达到五票及以上则多给予发言人十分钟发言时间。最多只能申请一次延时。若发言提早结束，按一下复位按钮即可。
不发言的先生可到左侧淋浴室内泡澡、桑拿、享用茶点，小房间和淋浴室内都可以听得到声音，只需要在轮到发言时按一下话筒上的复位按钮即可。
每一位序号的先生发言结束后，会请两位先生发言讨论。同样也是按下举手按钮进行申请，我会根据系统显示的先后顺序选择前两位。前两位先生的举手灯会先后亮起绿灯，发言时按下说话按钮，当说话按钮变为绿色即可进行发言。发言时间限制在五分钟内，且不可申请延时。
轮流发言结束后，会请本次特邀的心理医生一一对各位先生的困扰进行建议。由于建议没有采用对话形式，还请各位先生在发言阶段说明清楚自己的烦恼或疑惑所在。
所有人发言过程中，若有性别、种族、国家地域等的歧视、诋毁、攻击等不当的言论，警告一次未果后，话筒将被强制关闭。工作人员会第一时间带你离开本场所，同时，身份信息将被自动列入黑名单中。
规则说明完毕，另外特别提醒各位先生在发言时注意保护隐私，请不要做自我介绍或透露自身相关的信息。
现在先请1号先生发言，请1号先生按下说话按钮。”
显示屏上1号圆圈的绿灯开始闪烁起来。我回到休闲室里，把浴缸的水笼头拧开，吃起桌上的水果点心。没想到水果还挺新鲜，糕点也很好吃，我拿起两块切好的水果和糕点就往嘴里塞心想。
1号先生似乎在酝酿情绪，好久才开口说道：
“我遇到她了，这么多年了，我在想，是不是老天在给我机会？但是，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自从那天遇到她，到现在，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她，白天工作也没精神，晚上在家也没精神。
我已经结婚了，有老婆和小孩，小孩很乖很乖。但是我整个学生时代都在喜欢着她啊，我暗恋了她好多年，但是直到最后毕业了也没有向她表白。
我到现在都很后悔。
但是，我已经查到她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每天我都会在她上下班的路上经过的地方坐着，从窗户玻璃里面偷偷看看她。”
我倒了一杯咖啡和一杯果汁，躺进放好水的浴缸里。
1号先生干笑了两声，继续说道：
“我也不想结婚啊，我不想。我实在太寂寞了，我越想她越感到寂寞，越感到寂寞就越想她。
她应该已经离婚了，可能还没结过婚。她现在一定是一个人，我能感觉到她的内心跟我一样寂寞。好几回，我都想跑过去跟她说些什么。我还没想好我要跟她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要跟她说什么，但是我就是有那种冲动。那种冲动就好像，就好像高烧四十几度一样让我头晕目眩。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这个家庭我还有责任，我还需要照顾他们。说实话，她对我很不错，平常生活起居把我和，和小孩子都照料很周到，小孩子也很懂事，我真的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但是我一回到家，总感觉这个家少了点什么，说不清楚少了一点什么东西，尤其是遇到她之后，这种感觉一下子突然地就明显起来。”
虽然泡着热水澡，吃着好吃的水果点心，但我的心并不太舒适，跟着1号先生揪动着。过了好一会，1号先生才说道：
“我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是觉得有这么多人在场还有特邀的心理医生当嘉宾，遇到这种难题大脑自然而然就启动了“走为上”的应急预案。
过了许久，应该是1号先生按下了复位按钮，主持人说道：
“那么，其他几位先生如果有想参与建议的，可以按下举手按钮，我将按照系统提示的先后顺序选择前两位陆续发言。开始。”
过了一会，主持人说道，“请8号先生按下说话按钮发言。”
“这应该就是天意。要是往后的日子你都魂不守舍，家里有你没你都一样，兄弟，听老哥一句劝，还不如早点把你老婆孩子安顿好，然后去找她说清楚。钱财就是身外之物，千万不要抠抠搜搜，至少要让他们生活无忧，懂吗？
人生啊，活得不清不楚的，还他妈活干嘛？没劲！
兄弟，老哥也不跟你啰嗦，你自己要尽快想好，千万不要婆婆妈妈两边耽误。”
呃，8号这位大哥，放在金庸先生的小说里八成会是个侠肝义胆的大侠吧。
“感谢8号先生的参与。请11号先生按下说话按钮发言。”
“听起来真是，呃，十分伤脑筋啊。
老头我啊，年纪大概都比在座的都大。活了这么多年，经历的事情不多，悟的道理却有一些。”
11号说话慢条斯理，虽然通过话筒变了声，但也确实能听出来是个有一定年纪的老者。
11号老先生继续说道：
“今天也是我孙儿送我来的，他也总劝我去医院去医院，但老头我知道，活不了多久啦。
这一两年来我是越来越来越想她——我老伴，她陪了我几十年，我越想她就越想过来跟你们说说，说说我想她什么。他们啊，都听我念叨烦了。
孩子，我也年轻过，你却还没老过。年轻时候我也冲动，不比谁好。我老伴她也不是我当时想拥有相伴一生的人，但是，我想她。我现在很想她，她在世的时候，我一没看见她也会想她。老头我说了很肉麻的话。”说完11号老先生呵呵笑了起来。
“她在世的时候，我也没有说过一句像这样肉麻的话。很奇怪是不是？
孩子，把所有美好的想象都打住，找一条林荫道走一走，静下心来慢慢去体会。你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感谢11号先生的参与。接下来请2号先生发言，请2号先生按下说话按钮。”
我还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下，赶紧伸手到桌上按下话筒底座上最右侧的复位按钮。
“2号先生放弃发言。请3号先生发言，请3号先生按下说话按钮。”
“我是个男的，可我，喜欢男的。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小我就被当作妖怪一样被同学欺负。男同学欺负我，女同学也欺负我。男同学叫我娘炮，女同学也不爱跟我玩。唯一肯跟我玩的那个女生，后来也因为转学离开了。可是，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很早我就辍学打工。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上下班，休息日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床铺上。同宿舍的肯定也都觉得我是个妖怪，我能从他们看我的眼神里看出来。
稍微长大一点，家里人就不断地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对那些女生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有时候觉得很反感。我不明白，那时候我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她们会这样。经常我会想，以后都要和一个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觉得反感的人一起生活吗？
后来我离开家，换了好几个厂子，直到遇到他。
那天下午，我被安排到跟他一个宿舍。他的牙齿很白很白，看到我进门，咧开嘴笑着跟我打招呼。我不敢一直看他，他长得很高大，他帮我把行李放到床铺上，还说有什么事找他帮忙尽管说。但是我也没什么事可以找他帮忙的。
那天他在宿舍说，住在一个宿舍就是缘分，不可以欺负新来的，要大家互帮互助。那时候我只觉得他是个好人，终于来对了地方，我的运气真好。
没有家人催婚，没有同事欺负，有份稳定的工作，虽然辛苦一点，但一切都很好，直到有一天······
在那之前，他们也会经常在宿舍看黄片，也会喊我一起看。他们看得都很兴奋，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我学聪明了，我会学着他们装得也很兴奋的样子。
那天，气温很高，非常炎热的。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去，回到宿舍就闻到刺鼻的酒味。我听到打呼噜的声音，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地打。我知道他们都睡得很熟，我打开灯，我看到赤裸裸的他躺在床上，脖子和胸口都是汗，他下面的那个东西就像刚刚刺鼻的酒味一样充斥在我的眼睛里。”
我手里咬掉一半的糕点失手滑落到了浴缸里，嘴巴也像按了暂停键一样停止了咀嚼动作。
不知是否是幻听，从3号话筒里好像传出来一些笑声，他继续说道：
“就像小学课本里学的那句诗，当时的震撼就像银河的水倾泻而下，全部都倒到了我整颗心脏里面。
我才知道，原来我喜欢男的。我喜欢他。
但是，呵呵呵，他难道也是我这样的妖怪吗？根本就不是。”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3号没有再说一句话。过了不久，主持人说道：
“十分钟发言限制时间已到。其他几位先生如果想参与建议的，请按下举手按钮，我将按照系统提示的先后顺序选择前两位陆续发言。开始。”
过了一会，主持人说道，“请8号先生按下说话按钮发言。”
怎么又是8号，我心想。
“兄弟，我还是叫你兄弟，应该没事吧？兄弟，听老哥一句劝，还是做男人好啊！女人太他妈婆婆妈妈的······”
“8号警告一次，请8号先生注意言论。”
8号大哥嘿嘿嘿笑着，讨好道：
“好好好，我的意思是我家那头母老虎老是婆婆妈妈的。
兄弟，还是当男人好。女人，不是，我那母老虎每个月都来那个，来了她就难受，难受了她就打我，我还不能还手。你说，我堂堂八尺男子汉，怎么可以还手？没这个道理。还有啊，她不止打我，惹到她了，不高兴了还摔东摔西。摔几个东西是不值钱，房子弄得乱糟糟就不好。尤其是摔花瓶，我在家喜欢打赤脚，我还得去把瓶子碎渣给扫起来······啊，不好意思兄弟。
虽然，不知道变成女人以后会不会有那个。但是，要是你已经决定了，兄弟我也会支持你。女人也可以是英雄，不是有巾，那个巾，也能顶半边天啊。
兄弟，不要让自己后悔，这才是最重要的。”
“感谢8号先生的参与。请11号先生按下说话按钮发言。”
也还是11号老先生。11号老先生慢条斯理地说道：
“听起来真是十分伤脑筋啊。
我这个老头已经活不久了，也因为活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懂一些道理。
孩子，你没有错。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是妖怪也好不正常也罢，生而为人，跟大家都是一样的。
孩子，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正视自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存在好坏之分。然后要做的，就是坦然地接受自己。
接受自己，接受自己吧。
虽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也绝对不难。
当你接受了自己，一切就都变得好办。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只要守道德、不违法，就不要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说。孩子，远离那些让你的身心受到伤害的人。
说回来，既然你要喜欢他，那就大大方方地去喜欢。不用管他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更不用管他到底喜欢谁，那是他的事情。喜欢他，这是你的事情，可以公开地喜欢也可以默默地喜欢，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孩子，你还年轻，总会遇到情投意合的人。他能接受你的一切，就像你接受自己的一切一样。”
听完这一席话，连主持人也慢了一拍，才接着说道：
“感谢11号先生的参与。接下来，轮到5号先生发言，请5号先生按下说话按钮。”
没想到5号先生也放弃了发言，接着是6号。但是主持人通知6号先生之后，很长时间6号先生都还没发言，主持人罕见地再一次提醒6号先生。终于，6号话筒里传出了声音，却有些阴森可怖，先是阴沉沉地笑声，然后才低沉缓慢地说道：
“杀了她。”
这三个字环绕在房间里，浴缸里的水刚好有些凉了，我打了个哆嗦，全身汗毛直竖起来。我起身，拉开桑拿房的门躲进去，按启了开关。
“我可以杀了她吧？我想杀了她。不，我要杀了她。”6号先生又笑了起来。
“吓你们一跳吧？啊？呵呵呵······
我为什么要杀了她？问得真好。我为什么要杀了我曾经深爱的人啊？为什么啊？啊！”6号先生吼叫起来，话筒的声音因此变得尖锐刺耳，但主持人却没有阻止他。
旋即6号先生又呜咽起来，说道：
“为什么？我那么爱她，我们曾经都是那么地爱对方。现在，她还爱我，我知道，我知道，她还爱我。
但我原谅不了她，我原谅不了了，我不会再原谅了。我应该原谅她吗？要是她再哭着求我原谅，我要再原谅她吗？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再给她机会哭着求我原谅，不能再给她机会。
那天她跪坐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哭，我问她这是第几次了？她只是哭。我问她瞒着我多久了？她只是哭。无论我问她什么，她只是哭。
我也哭。我要打她，我的手僵得像木头。我想踢开她，我的脚一动不能动。
我只是哭。站在那哭，抱着她哭。
我原谅她了。那天我们做了，做得很开心，我抱着她亲吻她，她也亲吻着我。我安慰自己，是人都会犯错，她还像从前那样爱我，我也是，就还能重新再开始。
我像往常那样勤勤恳恳工作，无论再忙，忙完工作就回家。我还会想着时不时给她小惊喜，节日给她仪式感。我以为我们已经回到从前的日子了。
但是，但是······直到那一次，我们做完，她转过身去，我偶然间瞥见了她脸上的神情······一整个人就像堕进万丈冰窟，我开始颤抖起来。我找了个借口躲到卫生间里面，用热水从头往下冲着整个身体，一直冲，一直冲，也完全没有一点用处。
我开始偷偷跟踪她。没想到，还是那个男人，呵呵呵······”
突然，6号大声吼道：
“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杀了她？”说完又继续阴沉地笑着。
6号先生似乎沉浸在自己的笑声中，说是笑声，不如说是混杂着哭声、哀声、愤声的笑声。我不自禁从胸腔里叹了口气。
“现在请其他几位先生按下举手按钮参与建议。请开始。”
“请8号先生按下说话按钮发言。”
我就知道。
“好兄弟，其实我也不知道说啥，但就是想跟你说两句。听老哥的劝，放过自己。刚11号有句话就说得太他妈对了——远离伤害你的人。
好兄弟，痛痛快快喝场酒，把该忘的都忘了，重新开始。”
“感谢8号先生的参与。请11号先生按下说话按钮发言。”
真是位热心肠的老先生啊，我心想。
“真是伤脑筋啊。
我这个老头没多少年可活啦，剩下的时间除了想我老伴就是想我老伴。正因为活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懂一些道理。
不说杀人是件违法犯罪的事，老头我相信要是你真杀了她，也是打算好了一起结束自己的生命。
孩子，我了解你现在心里的痛苦和难受。我很想为你做一些什么，但是很抱歉，只有你自己能帮助到你自己。你懂得这个道理，你也迈出了第一步——就是来到这里，我很替你高兴。
孩子，你知道候鸟吧？我们人啊很多时候都需要谦卑下来向动物学习。
你看候鸟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进行迁徙，选择适合生存的地方捕食、繁衍。当一个地方一年四季都适合候鸟居住，候鸟就会变成留鸟留在那里。
孩子，把你的心迁徙到适合它居住的人身上吧。老头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她不爱你了。
但是，孩子，你要爱你自己。不管有没有人爱你，你都要爱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