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紫檀2025-06-12 09:022,611

7

无论暗中多么波涛汹涌,明面上似乎大家都信了这个消息,选秀的呼声逐渐落了下来。

纵使有人不信,也不会主动去寻皇帝的短处,毕竟这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当然,也有一些不怕死的,暗中打探着,甚至打探到了我身上。

照他们的话说,我自幼做伴读,总会知道些内情。

消息自然是假消息,傅承熙举不举,我还不清楚吗。

但我不能说,只是回给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让他们猜去吧。

我知道傅承熙这一举动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单是无嗣这一点,就足够许多人蠢蠢欲动。

如今朝堂中的平静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皇族世家无一是好相与的,更何况他与先帝不和已经摆在明面上,即使傅承熙当初略胜一筹,顺利登基,前朝残余的势力仍不容小窥。

棋从险出,只等鱼儿上钩。

只要反叛者忍不住出手,傅承熙暗中的部署便会将其一网打尽。

他从不入没有把握的局,哪怕为了赢而把自己当作棋子。

我欣赏他这一点,也痛恨他这一点。因为我总能从这点窥见他薄情的性子来。

和薄情的人谈爱,属实笑话,可我们偏偏又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起码他现在没有漏出什么端倪。

纵使我对他的“爱”抱有怀疑,却又忍不住动心。

矛盾,但无可奈何。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叛军终于是没有忍住出了手。先是笼络了怀有异心的世家,又挟持了不知哪里的皇室宗亲,拿着所谓的先帝遗诏,打着“光复正统”的旗号,逼上了禁宫。

他们那份遗诏是假的,因为真的在我手里,没人知道。

这是先帝的杀招,只不过所托非人,找上了我。

这也是我的后手,如若当初傅承熙过河拆桥,我便与他同归于尽。

比起步步为营,我更喜欢隐藏锋芒,一击毙命。

刀光剑影,一夜无眠。

反叛来得悄无声息,去的却隆重。

带头的大臣被傅承熙斩首示众,株连九族。涉及的世家宗亲男子斩首,女子为妓,老幼流放,遇赦不赦。余下随从全部斩首,官道上的血一天一夜都没冲洗干净。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经此一事,朝中已然近乎是傅承熙的一言堂。

如此一来,傅承熙带回一个民间女子做皇后,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毕竟余威犹在,没人敢忤逆他。

而我作为“民间女子”,就要母仪天下了。

忘了说,谢氏镜敛和其妻子已经不幸丧命于叛军之中,如今的我与谢氏再无关系。

幼时被迫女扮男装,如今恢复女儿身也未曾问过我的意愿。

父亲瞒着我和傅承熙做了约定,用谢氏百年荣光,换我一世安宁。

若父亲身死,京城再无谢氏。自此,大昭权柄才算完全掌握在傅承熙手中。

若我有孕,有关皇帝的谣言也将不攻自破,他的位置也将越发稳固。

如此一来,既成全了他的“痴心”,又稳固了皇权。除他之外,再无赢家。

我穿上皇后的朝服,一步一步与他走上最高处。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与他第一次大婚的那天,只不过少了亲朋,多的是无上权力。

我微微侧头,撞进了傅承熙含笑的眼睛,他似乎很高兴,牵我的手甚至有些不稳。也是,若是我大权在握,美人在侧,我早就仰天大笑,忘乎所以了。

奇怪的是,我心里也有喜悦之情,我将此归结为年关将近的激动。

对,我是真心喜欢过年,才不是口是心非,我想着,眼里也带上了笑意。

8

我确实是过了一阵快活日子的。

作为后宫仅有的一位女主人,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可以说后宫是我的后花园。

除夕前夜,我操办完元日宴的日程,准备用晚膳。

因着最近食欲不振,今日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我最喜欢的鱼羹。

平日我能吃好几碗,不知为什么,今日只吃了一口,就放了碗筷,甚至有些恶心。

贴身的婢女看我胃口不佳,本面带忧色,可看着我恶心,却又恍然大悟般带上了些喜色,盯着我的肚子。

“娘娘,要不要叫太医?”

我想了想最近身体的状况,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只说去请平安脉。”

看着婢女退了出去,我才用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尽管心中思绪万千,最终也是落到了期待上。

太医来的很快,我看着他像往常那样请了脉,又听着他像往常那样说道:“娘娘一切安康。”

一切没有什么不同,我心中的期待也慢慢消散。

我沉默不语,于是我身旁的婢女又向太医急切地说着我近日的症状。

“娘娘近日操劳,微臣开几副安神的汤药,喝上几日便好。”

我却没什么心思听太医絮絮叨叨地嘱咐,吩咐身旁伺候的都下去,只留下太医一人。

“你对本宫说实话。”

问题还没出口,心中冥冥间就已经有了答案。

“我是不是不易有孕?”

太医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深深地跪拜下去,我便明白了,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那年冬天的池水,到底是伤了我的身子。

这便是我发了善心的后果。

说实话,我其实并没有多么喜欢孩子,但是我需要一位太子。

虽然平时表现不着调,但我仍是有野心的。

我要将来这天下有我谢家一半。

这是皇家欠我们的。

我也终于想通为什么父亲要和傅承熙合作,因为我没有后路,所以父亲要为我搏一个机会。

宣告天下,是皇帝“不举”,而非皇后“不孕”。

这样一来朝臣揪不到我无子的错处,只要傅承熙信守承诺,我就能在皇后的位子上安安稳稳地坐一辈子。

可我又不得不多想,若父亲身死,失去庇荫的我还能相信这位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吗。

我知道父亲在赌,赌一位皇帝的仅存良心。

这是一招昏棋。

我要杀出另一条路来。

第二日夜,傅承熙与我一同守岁。

因着接近年关,政事繁忙,这几日他一直没来看我。他让伺候的下人守在屋外,然后与我讲着我俩幼时的回忆,通常是他在说,我偶尔回应两句。

似乎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发冷,我打断了他的话,他似乎看出我想说些什么,沉默下来。

“你一直知道,对吗?”

京城里到处是他的眼线,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太医院。

“对。”

“我父亲也知道,对吗?”

“对。”

“但你们都瞒着我,把我当傻子。”

“……”

我们两个都比想象中平静,却比大吵大闹更让人疲惫。

电光火石间,我又抓住了什么。

“你是故意让我去侍疾的。”

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敛下眸子,沉默了一会,但还是回答。

“……是。”

我越发肯定,心慢慢沉了下去。

“你知道遗诏在我手上。”

“是。”

“这也是你和父亲交易的一部分?”

“是。”

像是在逃避什么,他答得越来越快,最后他抬起头,对上了我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我。

“你还想知道什么?”

天啊,我几乎要溺死于他眼中的深情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同意他要我侍疾这个不合礼法的要求。

他和父亲都不会下昏棋,而我甚至算不上一颗棋子,他们根本没有把我放在棋盘上。

那我算什么,赌注?还是奖品?

“我想你们去死。”

我几乎哽咽着说出这句堪称大逆不道的话。

傅承熙静静地看着我,只有皱着的眉诉说着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最后把我拥入了怀里。

他在愧疚吗,我想着。

那就愧疚吧。

我承认,我没有他们那么聪慧,但蠢笨的人一般没心没肺,而慧极必伤。

我宁愿蠢笨。

我要看着他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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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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