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架往前,身背长枪的大汉看着青铜棺柩,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师兄,你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等车架到近处,大汉一步跨上,然后坐在车架上,伸手扶住青铜棺。
“师兄你放心,师弟我这一次,定保徐海侄儿周全。”
听到他的话,姬子舒忍不住将目光投过去。
见姬子舒看自己,大汉咧嘴一笑:“我师兄的剑和黄金面都交给你了?”
他目光在姬子舒脸上打量一下,嘿嘿笑两声。
姬子舒脸一红,将头转过去。
马车穿城而过,望着中州京城方向去。
七方城,已经是中州的边缘。
……
七方城外,两位身穿黑色长袍之人立在那,看着车架远去。
“周师兄,这徐海的战力,怕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几分。”目光深邃的赤血宗弟子吴昊低声开口。
他身旁,就是通天周家凡尘执掌,赤血宗精英执事周浦的胞弟,周澄。
听到吴昊的话,周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剑修嘛,故弄玄虚的多,真打起来,全靠一腔血勇。”
“我赤血宗杀的剑修,哪个不是牛气冲天?”
吴昊点点头。
剑修号称战力第一,此外还有以防御与破坏力著称的体修。
但在界外,整个修行体系中,真正正统的,还是以法入道。
修真,修真,修真法,做真人。
哪怕是赤血宗这等旁门邪修,门中也有修到长生真人境界的高人。
不管是道门还是邪派,剑修还是法修,都各有其长处。
界外修行,法门万千。
孰强孰弱,不能一概而论。
“倒是那个背枪的家伙,有点麻烦。”
“我刚才没有出手,就是不想与此人直接对上。”周澄看着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车架,低声开口。
“血战宗铁狂人,不息一重境,却能越级而战。”
吴昊双目眯起,脸上露出冷意。
“徐朗的师门终于是来人了。”
“可惜,徐海不该杀了长歌师弟,不然,此事未尝没有转圜之地。”
血战宗在苍云洲也算一方势力,凭借不屈战意,蛮横不畏死的功法,倒博了些名声。
只是在五方执掌面前,还不够看。
如果仅是徐朗之事,看血战宗面子,赤血宗稍稍惩罚下那个徐海,说不定能留他性命。
可徐海竟是胆大到斩杀赤血宗行走弟子谢长歌。
这件事,凭血战宗,已经化解不了。
“走吧,有机会我们试探一下,看看那徐海是怎样破解我赤血宗护身法印的。”
周澄说完,身形化为一道血光,消散在原处。
作为坐镇通天周家凡俗世界的镇守者,周澄的修为已经达到不息之境。
吴昊不再说话,飞身跟上。
……
车架上,铁狂人将背上的长枪解下,然后靠在青铜棺柩上。
“小子,当年师兄让你来血战宗,你然后半道为何不见了?”
铁狂人看着徐海,高声开口。
铁狂人见过徐海,不过那时候的徐海还是个五六岁的孩童。
当时的徐海已经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清冷,行事果决。
徐朗本来是要将徐海送到血战宗的,只是不知为何,徐海半道留下一封书信,就再无音讯。
徐海并未回答铁狂人的话,只是淡淡道:“你来,是代表自己,还在宗门?”
听到徐海的话,铁狂人面色一僵。
一旁的姬子舒也好奇的看过来。
大将军的师门,到底是什么背景,以前倒是听说过只言片语,只是真假,谁也说不准。
“那个,小子,你也知道,当年师兄执意留在凡俗世界,已经算是叛出血战宗了。”
铁狂人挠挠头,低声道:“我来,也是寻了些老友,还有当年与你爹关系不错的同门。”
“宗门,对这件事,是不会出面的。”
血战宗不会出面。
徐海面色不变。
当年,他才几岁,血战宗曾来人要召回徐朗。
可徐朗不愿离开。
铁狂人之后去北境寻徐朗,还与徐朗打了一架。
结果,大抵是铁狂人输了。
只是从那以后,除了让人将徐海送到血战宗,徐朗再未提过宗门之事。
徐海也知道。
如果能借血战宗之力,徐朗不至于死在皇城。
血战宗在界外,不是无名之辈。
“既然代表不了血战宗,你以为凭你,能摆平这件事?”
徐海声音中的清冷,一如当年。
铁狂人张张嘴,轻叹一声。
“小子,我也是紧赶慢赶,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赤血宗的行走弟子,真是杀不得的……”
听到他的话,徐海转过头,面上露出一丝冷笑:“杀不得?”
“我剑下,还没有杀不得的人。”
看着狂傲如此的徐海,铁狂人微微摇头。
太偏激了。
血战宗号称“战疯子”,做事也不是完全不考虑后果。
看着徐海,铁狂人有些惋惜。
当年的徐海是个多冷静的人?这么多年,不知被哪个无名散修给耽误了,教导成这般孤傲模样来。
目光从徐海身上转向姬子舒,铁狂人心中一动。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柔乡是英雄冢。
看来,转机,怕是还在这小丫头身上。
——————
七方城外,一座茅庐之中。
一位须发皆白的耄耋老者,眼睛瞪着面前躬身的黑袍人。
“胡巍中,这就是你所说的诚意?”
“你让老夫来劝徐海回头,一面又派人刺杀子淑公主。”
“今日若是真的伤了公主,老朽一定杖毙你!”
老人虽然看上去老朽,中气却足,声音洪亮至极。
“老太傅,凭暗卫,怎么伤的了世子与公主?”胡巍中面色不变,微微躬身。
“这也是做给王谢看罢了。”
“徐海先斩谢九,又杀透沧澜江,陛下,也难啊……”
听他说完,老太傅的脸色稍微缓和些。
“哼,早说不要借那些修行者之力,他非是不听。”
老太傅气鼓鼓开口:“现在这般首鼠两端,像个什么样子?”
这样讲话,胡巍中也只能听一听。
“徐朗也是,什么宿怨难了,什么杀妻之仇,一个修行者,偏比凡人还血勇。”
“我也不知他在修行界那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完康帝,又埋怨徐朗。
胡巍中似乎已经习惯倾听,立在那,纹丝不动。
“行了,好在大错虽铸,也不是不能弥补。”
“我去让那小子到北境,一辈子别回来就是。”
老太傅拄着棍子,大步走出茅屋。
“胡巍中谢老太傅,为陛下分忧。”胡巍中躬身再拜。
“哼,他自己弄出的烂摊子,老朽帮他分什么忧?”
老太傅身形一顿,低喝道:“我不过是不想徐朗的儿子就这么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