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这些话是真心的，只是一说出来，不止是谢旭惊了，连苏宛都没回过神来。
或许，他们都对建宁感情一事理解得都有些偏差。
谢旭拄着拐杖的手颤颤巍巍的，一直在抖动，“孩子，你说的可当真？你自愿为衡屿守寡？”
建宁无比坚定地说道：“是的。我这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他了。”
殿外，梨花树下。
有风起了，吹落挂在枝头的花朵，梨花花瓣阵阵飘落。
建宁从谢家出来后又马不停蹄地进了皇宫，皇上对她心有愧疚，所赐的财物也丰厚了些，末了，他问建宁想要什么？
建宁跪下，希望夫家爵位不变。皇上要削谢家势力的企图她明白，所以她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希望皇上可以保留谢家的需号，不予实权也无妨。
皇上愣了半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你是一个好孩子。”他的声音竟然带了几抹苍凉。
可建宁只是按礼跪下，谢过皇上的赏赐，其间言语并无多少是一个女儿该对父亲有的亲昵言语。
现在她站在这里，回望这个她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深宫。
小时候，她不能随意出宫，衡屿就会经常偷偷地从宫外带一些好玩、好吃的东西给他。
好像也是趴在这墙头，少年的笑明媚如昨。现在却恍然随风，一切都消失殆尽。
一个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姐姐，你在看什么？”
小孩子的眼神清澈，其中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手上还拿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建宁蹲下来，刚好与他个头齐平。“姐姐想念一个人了。”
“想念？是娘亲说的那什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想念吗？”孩子话语透露出一抹天真，而他的年龄看起来不过只六千岁罢了。
建宁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一抹俏丽女声：“晃儿，你在和谁说话呢？快回来吧，等下夫子来了可是要检查你的功课的。”
孩子朝声源处回了一句：“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他又和建宁告别，“我娘亲说，如果想念一个人的话，那个人是会察觉到的。他很快就会来见你的。姐姐，我先走啦！”他挥挥手与建宁告别，又一蹦一跳地走开。
如果想念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就会来见自己么？建宁扬起一抹苦笑。
不了，这辈子他都不会回来了。
丹唇轻启，她念了一首诗：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同穴窅然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她一步一步离开这深深宫闱，身后却恍然传来孩童稚嫩的念诗声：“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
好像有一阵一阵风雪降了下来，风雪呼啸的声音大了，那念诗的声音反而听不真切了。
不知道为什么，建宁眼角突然就酸肿了，一滴泪深深埋入土里。
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颗心都被捏的紧紧的，它现在很疼很疼。
苏宛找到建宁的时候，她正在喝酒。
只是小碗的浅饮，苏宛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伸出两个手指问她这是几建宁毫不犹豫就答了二。看来没有醉。苏宛也就放心了。
“愁什么呢？”苏宛问道，喝了酒的建宁仿佛卸下全身的防备，眉眼也不再浸润着那么浓厚的愁绪和疏冷了。
“我今日进宫。皇上跟我说，你嫁给了老四，现在大夏就只有我一个公主了，希望我能去和亲，嫁给凌国的三王子，巩固大夏与凌国的关系。想想啊，我都觉得自己可笑。没想到到这个时候我居然还有利用价值。”建宁语气平静，听不出半分喜怒哀乐。
凌国三王子？苏宛是见过的。为人谦润有礼，待人也算真诚。哎。“你怎么答复皇上的？”苏宛问道，唤来小二再添一个碗过来，陪着建宁一起喝。
“那老头子对我心有愧疚，只能尊重我的选择。我说我剽悍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又是嫁过人的，嫁给凌国三王子恐怕不太好。不如皇上自己挑个看得过眼的，封为郡主，再派去和亲。”
夜风有些凉了，建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明明大漠要比京城更冷才对，偏偏她觉得京城的风更为冷冽，一下一下地似要划破人的皮肤，割进人的血肉里面。
“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不过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苏宛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说起来他们两个也算见过。我和凌国三王子也见过，他叫觅辰。倒是个不错的人。”
“茗卉跟我说过，她哥哥对柳家二小姐印象颇深，如果公主想真正远离这场和亲的风波，倒不如举荐一下柳家二小姐？我去调查过她的身世，出身书香世家，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想起第一次见这个女孩的时候，就觉得她谈吐和举止都不凡了。
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嫁给觅辰。
“下次见到皇上的时候我再提一下这件事情。”建宁连在私下里都再没叫过那男人父亲。
苏宛端起酒杯，不知道为什么闻到那一股酒味突然就想呕吐，连忙跑到一边弯腰大吐起来。
她是干吐，吐了那么久只吐出来一摊黄水。建宁眼睛却亮了亮，走上前去轻轻拍打着苏宛的后背，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苏宛的呕吐物一下卡在了喉咙里，得，那阵恶心感又上来了。
建宁火急火燎地将苏宛送回王府，还着急地让非凡去请大夫过来，非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是苏宛受了伤，刚想进房问苏宛出什么事情了就被建宁给推出了房门催促着快去请大夫过来。
她催促着苏宛脱掉鞋子上床躺好，又仔细帮掖好了被角，弄得苏宛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却浮现出茗卉那日的场景来。
她告诉茗卉建宁怀有身孕了，又问她什么时候要个孩子。那个时候皇上还没有对容介青眼相待，他也只有茗卉一个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