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弗莱雅~~弗莱雅小妞~~你看上去像是从中古世纪的坟墓里爬出来。”马库斯站在那里手里攥着一瓶僵尸酒对我摇晃,“过来陪一把孤苦伶仃的骨头喝两杯怎么样?”他扯出一个看上去很猥琐的笑容,和他形成剧烈反差的是,仿佛一团乌云笼罩着的文森特,抱着双臂一声不吭。距离他们两个去暴风城逛街回来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从他们两个之间的争斗来看,一切正常。
“还有一个哪里去了?”弗雷微笑着用眼神询问马库斯,温和的表情换来亡灵法师一个“了解”的眼神,后者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化妆间。
幸好像乔这样的精灵显然无法很好的隐藏在不起眼的人群中,一群舞娘穿着红色的长裙从排练室走出来,最后只剩一个人坐在里面的镜子前,贝莉莎正拿着一把银色的蝴蝶往他松乱的银发上绑。
乔穿着一件紧身短褂,胸。部以下到腹部完全。裸。露出来,下。身套一条低腰的镶金边鲜红纱裙——天晓得这个暗夜精灵是怎么想的,乍一看根本分不出男女,但是看第二眼的时候也觉得这样的装扮没什么不好,不,不仅如此,他看上去像是一颗燃烧的红宝石,让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乔站起来,高挑的个子在一大群舞娘中间鹤立鸡群,同样的红裙子,但是没有一个可以盖过他的光芒。
他看到文森特盯着他的阴沉表情,微微勾起嘴角将一支烟管放在唇 间,站起来走到蜡烛边点起。抹在腰间的银色闪粉随着身 体的转动缓缓闪耀着,乔银色乱发垂在脸颊前,有些慵懒,镂花精致璀璨的银色与红色的蝴蝶在发丝中间若隐若现,眯起的妩媚双眼藏着一丝不易察觉冷艳。
“哦,别跑,靓妞,你要错过最好的部分了。”贝莉莎连忙追上来,同时朝后面喊:“姑娘们,准备好,你们该上场了!”她手中拿着最大的一只蝴蝶饰品,银质的蝴蝶上面粘着鲜红的碎钻,她示意乔把蝴蝶戴在身上。高等精灵接过来想了一想将它叼在嘴里,和舞娘们一起往外走。
人类刺客深色的皮甲像是墙上一道抹不去的污痕,他抱着双手,低着头背靠在出口处的墙上,陷入自己的沉思,等待着、
乔手里托着烟管,垂下眼睛故意不看文森特,以一种优雅傲慢的姿势往通道外走去——直到靠在墙上的人影慢慢抬起一条腿踩在对面的墙上,将对方的过道封死。
乔不得不停下脚步,挑衅地抬起眼睑斜瞄着对方,跟在他身后的舞娘们见到这种场面纷纷交头接耳,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唇窃笑起来。
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文森特的表情更加阴沉了,他收回姿势,低沉地说了一句,“小心些。”
高等精灵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斜睨了人类一眼,从他身边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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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走过去的是闪光的加百利小姐吗?”马库斯目瞪口呆了一会儿以后用大拇指指了指那团红色的影子。
“嘿嘿。”弗雷跟着笑了两声。
“你们看到的是我最近几个月来顶尖的杰作,”贝莉莎收拾完了化妆箱走到他们身边,“为什么你们不去看看完成以后的效果呢?”
火光在人群中闪烁着,这是一段描述罗密欧与朱丽叶在欢乐的派对中一见钟情的舞蹈,舞娘们将在舞台下面和观众一起旋转着起舞。
宽大的细钢圈上均匀地包裹着三团小小的棉布,浇上燃油后点上火,舞娘需要用腰部的运动使它在腰间保持旋转,不被火烧伤,也不会让钢圈掉下去。
越来越多的人将视线集中在乔-迪格里身上,耀眼的火焰在他身边旋转,细碎的蝴蝶们似乎拥有了生命,它们随着银色长发一起跳跃着,肆无忌惮地折射着光芒。
“你失败了,让他这样搅局,朱丽叶怎么办?”马库斯无奈地拍了拍贝莉莎,“难道朱丽叶不应该是最耀眼的人吗?”
“确实……我漏了这一点。”贝莉莎叹息着,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不过谁在乎呢?我就是爱看他。”
“你应该自豪,你是舞台的英雄。”弗雷保持着一贯的微笑。
“见鬼,那团火刚才差点就能烧到他了,真可惜。”人类刺客阴沉的说,旁边的三个人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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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让弗雷关心这两人的事情,他很快再次被拉上了台。
在幕后准备的时候,艾蕾拉换上一条橄榄绿的长裙,不经意地经过他身边,一不小心被弗雷的衣饰勾住了头发。
“啊哦……”艾蕾拉抓住疼痛的头发,弯下腰来。周围的人并未在意,只有弗雷看清了她的头发只是捏在手里,按在自己的衣饰上而已。
“哦,抱歉……”
“为什么要找安芙拉的死因?”她很快地说,“追究遥远的死亡并不明智。”
“我不得不这样,这几天我听说了一些关于黑色幽灵的传说。”弗雷给出一个担忧的眼神,“死了三个人了,你知道的……就算是死我也不想死成那样。”
“你这……”艾蕾拉挫败的叹了口气,“你该上场了,他们都看着你!”
弗雷点了点头,离开了她的身边。
朱丽叶在舞台上等着他。
这段情节是朱丽叶的表兄溜进小姐的闺房向自己的表妹表白,以阻止她答应罗密欧的追求。弗雷经历过许多更加需要演技的场合,但是在小舞台上演出言情剧始终不是他的强项。
“朱丽叶,嘘,听我说……”弗雷蹲在床边,伸手捂住从梦中惊醒的女孩的嘴,“忘记那个家伙!他是我们的仇人!”
“你在做什么啊!”女孩尖叫。
“只有我们……只有我们才是彼此血脉相连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朱丽叶……你恐怕不会知道呆在你身边装作一个无害的堂兄的日子是何等的煎熬!”
“你喝醉了!”朱丽叶开始用力挣扎,她看上去很用力,其实只是事先安排的动作,一种空虚的能量感让弗雷觉得有些想笑。
“我等不及要得到你!”又一句更烂俗的对白已经脱口而出,“我从来……没有拿你当妹妹看待……”
“放开她,你这个无赖!”当画着舞台妆的罗密欧冲上来的时候,弗雷几乎要欢呼了,要不是有假发遮挡脸部,观众都会看到他忍笑忍到内伤的表情,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好笑的——他自己未必有那种勇气说出这样的台词,想象一下,站在那家伙面前,正义地大喊“放开那个可怜的瞎子!”是什么样的场面。
弗雷有些沮丧地抬起头,他的余光看到台下热闹的人群中,有几个孩子在嬉戏打闹,莽撞的男孩们不小心撞坏了一个木板做成的小丑广告牌,脑袋掉了下来,男孩们就把那个小丑脑袋当成足球踢。他们就在观众中间跑来跑去,大人们有时候会咒骂几句,然后忽略他们。
“正等着你呢,蒙太古家的臭小子,你玷污了我的天使,看看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弗雷站起来,从腰间拔出剑来,然后他有一瞬间忘记了台词,只能凭借一些随机应变的经验叫起来,“我有哪点比不上你!”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台下一群兴致勃勃的家庭主妇大叫着“没错!”这让弗雷哭笑不得地对台下说了一句“谢谢。”
演朱丽叶的斯黛丽忍不出笑了一声,小声提醒:决斗,决斗!
【弗莱雅,我的好兄弟,向我保证你明天就会忘了我在台上念了什么。】
——“我应该相信你从我身上学到了嘲讽的奥义吗?”
“我要和你决斗!”弗雷接着演下去,从我头疼的程度来看,只要下面站着任何一个以前认识他的人,他就会永远的离家出走。
他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罗密欧迎上来一拳打过来,他的拳头在离开弗雷的脸半寸的地方停下来,而弗雷立刻往后摔。脸孔仰起的时候,他看到艾蕾拉的新郎玛尔塔爵士脸色绷紧,跟着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走远,离开后台的时候,防备地看了一眼周围。
一瞬间的分神让他的脚底滑了一下,后脑撞上了地板,碰的一声让前排和舞台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弗雷自己倒不觉得怎么疼,只是有些晕,脑袋里就像是装了几部攻城车同时在开炮。他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被扶下台的,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舞台剧已经演到了中段。
不远处男孩们的足球游戏还在继续,前一天似乎下过雨,每个孩子都玩得浑身脏兮兮的,裤腿上沾的都是泥浆,一点点黑色溅上了孩子们的衣服和脸。越来越脏,越来越脏。
正在此时,其中一个男孩一脚抽飞,小丑的广告牌向弗雷这边飞过来,他自然抬脚停球。那东西撞上他的脚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坚硬,包围着软软的物质的硬物颇有些分量,砸得脚面有些发麻。弗雷垂下眼帘,却发现自己白色的戏服裤腿上也沾上了点点深褐色的污迹。
他睁大眼睛,诡异的目光缓慢的扫过每一个小孩子的脸,一开始他们还在等待弗雷给他们踢回去,但是渐渐地他们顺着弗雷静止的视线转向了自己的身后——一开始他们踢着玩的广告板正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泥地里。
星术师重新将视线锁定在脚下,小丑的头颅下隐约露出一个白色的圈,几丝肌肉和筋脉沾满泥浆,无力地拖在外面,肮脏而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