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希拉斯-暗月发了当月的薪水,虽然加入的时间不长,但马库斯和弗雷这边都拿到了两周的周薪。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文森特和乔的份,因为他们的行踪相当神秘。
马戏团的狂欢还未开始已经有小孩子在帐篷旁边玩耍,一个小男孩在娱乐器材旁边追着另一个伙伴奔跑。弗雷在想自己的事情,冷不防被孩子撞到,他笑着把小男孩扶起来。
“要小心。”他说。
“汤米,别再和弟弟乱跑了!”一个女人从旁边跑出来拍男孩身上的灰。弗雷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忽然开口说,“这里的器材虽然牢固,但是还是有可能弄伤自己,一定要小心使用。”
“你说得对。小孩子就是这样,有时候你觉得可以制服两三个不到你腰那么高的未成年人,但是实际情况往往不像你想的那样,现在看好好地,五分钟后就可能是另一番情景。”孩子的母亲双手叉腰,随口应道。
“我是新进马戏团的,听说这里以前出过事故。”
“哦,真是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不,珍妮,他说的是对的。”路边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子女人插了话,“我记得那是好多年的事情,说是死了几个工作人员,真可怕。”
“哦?那是怎么死的?”
“不太清楚,那时候我还小。”女人说着,指了指铁匠铺,“那里的老铁匠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他似乎知道这事。我是听他们说的。”她见弗雷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老铁匠,忽然想起了什么,“年轻人,别不信。如果你只相信你们马戏团里的人说的,你永远都要被蒙在鼓里,你们的人肯定只会说:‘那是个意外,没他们说的那么恐怖。’我就不喜欢那种避重就轻的说法。”
“哦,谢谢,我会去的。”弗雷目送两个村民一边小声交头接耳一边时不时看着他离去,她们谈话的内容包括了对当年事故夸大的猜想,没说几句她们的话题就回到弗雷英俊的半边脸和另一边狰狞的伤疤上,走出几步回头看一眼,弗雷只能对着她们微笑,女人们赶紧转回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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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中午的时候,文森特才慢吞吞出现在马库斯身边,他的脸色不太好,眼睛下面多了一些深色。而刚刚恢复过来的高等精灵正抱着双臂横着脸站在马库斯的另一边,不发一言。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们保持在这个状态上,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马库斯抽了抽嘴角,即便是一贯油嘴滑舌的他夹在这两个人中间(——看起来他越来越像两个学生看管的一具骷髅标本),也要被左右两团低气压憋得有些受不了,他终于犹豫着开口了,“那个……文森特亲爱的,刚刚发了薪水……”
“是吗,太好了。”冷漠的声音没有一点高兴的成分,这让马库斯更不自在了。“那个……”他终于转向乔,“你也没到过暴风城吧?要是错过了这个参观的机会,那该多可惜。”
“无所谓,就算那些卫兵放下那些愚蠢的武器,用花瓣洒满大道欢迎我进城,我也会无聊得打哈欠。”
“啊——多么有趣的想法,你不这么觉得吗?”亡灵法师干咳两声,绝望地希望人类接下这个话题,哪怕是吵架或者打架也比现在好。
“不觉得。”人类的眉拧得越来越紧了。
“我的意思是……不如你们两个进城逛逛,顺便花花钱怎么样啊,啊?!就这么决定了,回见回见!”马库斯很快掏出一个钱袋,拉起文森特放到他手里,自己很快溜走了,剩下的两个人继续维持着僵持的状态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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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弗雷适时地拍了一下人类的肩膀,好歹免去了冷场的尴尬,“帮个忙。”
“哦。”文森特转身低着头往外走,直到拐到帐篷边上人迹罕至的地方才停下脚步,弗雷紧跟其后。
“你能进得了军情七处吧?我相信对你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暴风城的情报组织?我听说七处的人身手都很好,有些麻烦,……不过我可以试试看。怎么?”
“暗月马戏团被勒令不准使用铁炉堡到暴风城的矿道地铁,我觉得这和那一年的事故脱不了干系。立法院的备案我并不相信,这事牵涉到的人无权无势,他们不会详细查的,只有七处的档案会详尽一些。当年的死者名叫安芙拉,我需要她的死因和验尸报告,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找到当时涉案人员的口供,帮我找出来。”弗雷停顿了一会,“这只是为了证明我的假设,所以带不出来也没关系,看完之后记住就行,我相信你有过速记的训练课程。”
“是的,我能记住。”
“如果碰到麻烦,立刻放弃任务,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我的训练课程只提到过哪怕牺牲性命也要完成任务,你的要求我无法理解。”文森特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过……我会按照你说的……尝试一下这种新的方式。”
“你应该牢记这种新的方式。”弗雷抿起嘴唇笑着,“现在你身边有了关心你多于任务的人,你的那位(男)朋友也是。”
“谁……?”
“你知道我在说谁。”
“乔……迪格里?”
“没错。”长时间杵在那里太容易引人注意,弗雷伸手勾着他的肩膀往旅店走——那里正在供应马戏团欢乐套餐,每一份牛排上都会插上一个彩纸做的青蛙或者喷火龙,小孩子举着那些玩具尖叫着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打断了刚才的紧张气氛,“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无非是个搞不清状况的杀手,只要有钱什么都干的人,狡猾奸诈,手段残忍的……”文森特皱了皱眉,“你在怀疑他?……你觉得那几个人是他杀的?”
“在没有证据的时候,我不作评价。”弗雷停顿了,虽然他知道静观其变的好处,但他还是决定再进一步,“否则我早就会说那个人举止放荡,对于精灵来说他可真的算得上伤风败俗。精灵一贯注重自己的仪表和举止,我简直无法称一个在床上招待人的数字和杀人数差不多的人叫杀手,虽然他现在看上去不想杀你,但是下一个在肚子里面被缝老鼠的人说不定就是你了……”
“乔不是那样的人。”文森特粗鲁地打断了弗雷,他仍然低着头,不想和弗雷对视,“而且他从不玩弄尸体,杀任何人只用一刀。你也知道这一点。”人类刺客攥紧拳头,迅速从弗雷身边离开,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弗雷抱起双臂看着他消失,然后苦笑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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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马戏团开张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闪金镇周围越来越热闹,星期二穿着的那身鲜红的冬天爷爷装扮引来很多小孩子围着他,两个小女孩爬到他背上,揪他的胡子拔他的眉毛,星期二只顾哈哈大笑。
“冬天爷爷,你去年冬幕节没有来看我!”
“哦哈哈,那是因为我的腰围已经无法从你家的烟囱里爬下来。”
“我在袜子里写了我想要机械松鼠,但是你只是给了我识字卡片!”
“因为你的父母在他们的袜子里写了希望我送识字卡片,要知道,那可是二对一!”
“这不公平!”
“好了,校长,你该上去就位了。”一个高个子牛头人团员拍了拍星期二,他抓抓屁股说,“去试试看那个台子适不适合你。”
“什么校长?”
“正是因为如此没有人更像校长,我们大家一致决定是你。”牛头人一手轻松提起他往旁边走,“我的名字叫伍德洛尔-黑角,很高兴认识你,校长先生。”
“不,不!我年纪大了别这么对我!”星期二绝望地发现他们正走向一块竖起的木板,上面画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人类教师,在脸的位置挖上一个洞,刚好能够把头伸进去。旁边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打校长,20铜币一次,请自觉排队。
而在木板前面放着一个大水桶,里面丢着几块方形的海绵——在水桶前已经排了二十多个小孩子,每一个的眼神都让他想起发了疯的小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