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起姓汪的还有丫鬟，杜培然眉头一皱，脸色也瞬间难看了下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见他语调不好，余白忙将莫竹护在了身后：“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东来书院的学生，就是想跟你打听下那个丫鬟现在在哪而已！”
“你们为何想要知道她在哪？”杜培然还是一脸戒备。
莫竹有些奇怪。
按说这个丫鬟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才是，当时听他说起时，似乎也没什么顾忌。
听起来甚至还有些责怪的意思，如今为何却又这般态度呢？
如此想着，莫竹便说道：“我们来跟你打听这些并没有恶意，只是我们怀疑我们认识的一个孩子可能就是她丢掉的那个孩子，所以……”
“你们认识那个孩子？”这个消息让杜培然一惊。
然而，顷刻间，便又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身旁的新堆的坟头道：“就算你们所说的那个孩子是她的又怎样？既然当初她扔了那孩子，如今也不可能再领回来！”
一番话说的莫竹心头一紧，也随之一痛。
这个可能她不是没想过，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想要问一问，她为何要扔掉这个孩子？就算是将他寄养在别人家也好过扔在乱葬岗让他等死的好。
身为人母，爱子之心不是最起码的吗？
“你说的那个丫鬟该不会就是你那天从迎春楼里抱出来的女人吧？”余白突发奇想。
可此话一出，杜培然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
“我不许你侮辱曼曼！”原本颓然的杜培然突然站起身来，瞪着一双眼与余白对视着。
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杜培然太过于悲伤，这会站起来看着竟还没有余白高。
但他这突然的动作还是把余白吓了跳，护着莫竹往后退了步。
“我什么时候侮辱她了？我不就是问一问吗？你至于这么大反应？”余白斜斜的白了杜培然一眼。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站起来没多会杜培然就再次跌坐在地，趁着夜色，都能看得出他脸色一片苍白。
“你没事吧？”莫竹关心道。
杜培然扶额坐在原地沉默了半晌。
继而便笑了起来，却笑得凄凉笑得悲怆，最后仰起头直接倒在了地上，眼角有两行泪缓缓滑落。
他的样子让莫竹看着揪心：“你真的没事吗？你该不会从那天起就一直都在这守着吧？”
瞧他的样子这也不是不可能。
“守着又能如何？曼曼再也回不来了……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浪迹天涯的，可是她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我……”
说至此，杜培然紧闭上双眼，似是在强压下心中那股悲伤。
莫竹能够感受的到他在压抑，也许从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这里守着，心里的悲伤和痛苦连个可以倾诉之人都没有。
看了余白一眼，莫竹突然松开了他的手，缓步上前来到坟前深深鞠了一躬。
才又转向杜培然道：“可以跟我们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杜培然身子明显滞了下，随即便缓缓坐起身来，定定的望着莫竹。
见他一直盯着莫竹瞧，余白忙又将莫竹拉到身后，似是担心杜培然会对莫竹怎样。
轻笑了下，杜培然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扫过，便捧起两抔土洒在坟头。
就在莫竹以为他不想跟他们说的时候，杜培然却突然开了口：“我和曼曼从小就相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杜培然的话匣子像是被打开了一般，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讲起了他和孙曼的故事。
孙曼家就在他家隔壁。
小时候，他们两家只隔了一道栅栏，两人也从未把彼此当成外人。
杜培然比孙曼要小两岁，所以孙曼一直都很照顾他。
加上杜培然一直在念书，身子又弱，出去玩经常会被欺负，每次都是孙曼挺身而出保护他。
那时候，在他的眼中，孙曼就像个大姐姐一样。
可渐渐地，两人长大了，杜培然再不会受人欺负，倒是孙曼因为有个好赌的父亲，所以经常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
想着以前都是孙曼在保护自己，如今也是自己保护孙曼的时候了。
所以，只要有人说孙曼坏话，一向文文弱弱的杜培然总会发火，甚至跟人动手。
也正是杜培然第一次动手开始，两人也各自明了了心意。
这之后，别人再说什么，杜培然总是会说孙曼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
如此一来，大家的议论声也渐渐少了许多。
然而，事情若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他们现在怕是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一次，孙曼的父亲又输了钱。
回来之后，将孙曼大打了一顿，孙曼骂了他。
那天晚上她父亲一直没回家。
原以为第二天他消了气就会回来，毕竟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也不是没争吵过。
可第二天回来的并不是她爹，而是迎春楼的老鸨带着几名壮汉，二话没说就把她给带回了迎春楼。
后来，杜培然才知道，原来是孙曼她爹赌输没钱还，直接将孙曼卖给了迎春楼。
孙曼本就长得好看，老鸨也是花了心思让人来教她。
起初她也是不从的，因为她心里还有杜培然。
可迎春楼是什么地方？进了这里的姑娘根本不可能还保留着完璧之身。
在孙曼第一次被夺走之后，她便像变了个一般，不再见杜培然，接待客人时，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哭丧着脸。
渐渐地，她在迎春楼的名气也高了起来。
但杜培然一直都不曾放弃，甚至跟他爹娘闹都坚持要给孙曼赎身，甚至不在乎她已不是完璧之身。
这个想法杜培然只要去见孙曼就会告诉她，他会努力挣钱，会一直等她，等她愿意跟他离开的那一天。
有个人能够不顾一切的对自己好，孙曼又岂会不心动。
只是，心动归心动，她如今的情况，即便是赎身跟了杜培然，也只会让他落个不好的名声。
所以她一直都不曾同意。
经过一番努力，杜培然终于攒够了给孙曼赎身的钱。
当他带着钱来找孙曼的时候，孙曼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愧疚。
这么多年，他即便只有一个人也还在坚持着，自己若是再拒绝他，是对自己的残忍，也是对他的残忍。
那天，她终于接受了杜培然的好意，并跟老鸨说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