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捏着那本《心经》,指骨泛着青白,她自然知道这本书必然不是皇后一时兴起递给她的,这本书她也完全不用多读。
《心经》?不,皇后只是想告诉她,别生事端罢了。她入宫,亦因容貌得宠,不然陛下也不会以丽字封她为妃,宸妃?一个亡国破落公主,也配让她动手。
丽妃眼里控制不住的丝丝狠意,皇后如此做,是认定了她会对永乐有所动作了?她冷冷一笑,素来被晋阳帝喜欢的艳丽颜色多了几分轻蔑,又或者,皇后故意做出维护姿态,好让她对永乐公主生出恨意。丽妃露出嗤笑,她能坐上妃位,莫非真的只是靠这张脸?
“你大方?是啊,皇后必定要母仪天下。”
丽妃不知想到什么,将书放好,永乐独宠,她的确不太舒服,可是还不到让她出手的时候,她相信如果今日这般得宠的是任何一个晋阳名门之女,她都不会这样平静,可是永乐,只能是宸妃,就算一进宫就给了她一个位在贵妃之下,四妃之上的宸妃之位又如何,她再如何,也不会威胁到她们最后的根本,难道入宫的女子,是为了争帝王的爱吗?
丽妃想到皇后掩藏在恭顺平和下的心思,不知该同情还是嘲笑,身为后宫的女人,不过是争帝王的宠罢了,有了这个宠,才可以让自己在后宫不至于人人可欺,才可以让自己的家族继续荣耀,才可以最后不被淹没在宫墙之中,帝王的爱,岂是她们可以去得的。
从过去到现在,得了晋阳帝爱的,不过容妃一人,那又如何,不管晋阳帝如何宠着护着,如何明里暗里的保着,不还是落得早早香消玉殒的下场,是容妃不够厉害,还是晋阳帝手段不够狠厉,不过是一个不该有爱的人有了爱,一个不想得这样爱的人,偏偏得了。
说来,丽妃和容妃没有仇,她自入宫就清楚她这一生只有一个主子,是晋阳帝,但是她没有丈夫。所以她不会蠢到去动晋阳帝的眼珠子,相反,她不介意对容妃表示善意,毕竟她们所求不同,故而她太清楚的记得,容妃死前,看向高高宫墙外天空的眼神,艳羡,希望又绝望。她也记得,容妃死后晋阳帝的眼神,狠厉,嗜血,还有发现自己根本保不住挚爱的悲凉,或许他一直在挣扎,想在万世帝业和知己红颜里寻一个两全之术,可是终究是做不到的,容妃死后的晋阳帝,变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帝王,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成为他的弱点了。
丽妃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为何今日想到了这些,大概是为了皇后这样浅显的挑拨,又或者,是因为阴差阳错,这位永乐公主,也算是林家送进来的吧。她扫了一眼书,勾起轻蔑笑意,她早就平心静气了,恐怕就连皇后有时候都迷惑,为何她争宠争的这样明显,为何她这样放肆,晋阳帝对她却诸多宽容,或许是因为多年前她对容妃的善意,或者是因为她从入宫之初,就对帝王之爱没有什么心思,她的目的太明显了,争得帝王宠爱,好保家族和自己的太平日子。
想来,她这样浅显又直白的目的,晋阳帝早就看懂了,可是看懂了又如何,难道晋阳帝缺人爱他吗,他偏偏缺如她这样,看的明白,又知分寸的人,只要给予她该有的恩宠,那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家族,对晋阳帝都是十足十的忠诚,何乐而不为。
怕她和宸妃争?丽妃冷笑,恐怕是巴不得她和宸妃斗个你死我活吧,丽妃含笑让丫鬟进来,笑道:
“明日本宫要去乐归宫,安排下去吧。”
大丫鬟旧辞颔首,躬身退下。丽妃低喃道:
“那怎么能不听皇后娘娘的安排呢?”
烛光摇曳,丽妃看着烛光,微微一笑。
次日,丽妃果然到了乐归宫,纵而听了宫中种种流言,可是第一次见到永乐,她还是被永乐的容貌所惊艳,不禁笑着说:
“妹妹这样的容貌,莫说陛下了,就是女子,连看七日也看不够啊。”
永乐似乎被逗乐,笑着说:
“姐姐怪会打趣我。”
说着请丽妃坐下,吩咐了下人送上点心茶果,笑着说:
“我也不知姐姐爱吃些什么,姐姐若觉得不合胃口,再让她们重新上。”
丽妃摆摆手,笑道:
“不用麻烦,我就是再馋,也不会抢妹妹的吃的。”
永乐眸光一闪,笑的更加温柔:
“姐姐说的那里话,这是妹妹的荣幸。”
丽妃闻言笑意更深:
“妹妹客气了,唉,本来是不该打扰妹妹的,可是妹妹不知道。我素来脾气急,连皇后娘娘都害怕我因为一时兴起和妹妹生出怨怼来,特意派人给我传话,故而我这才早早上门,也得告诉妹妹,你我既然入宫为了姐妹,自然是伺候陛下,和和睦睦才是。”
丽妃这话意味太过明显,永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着说:
“姐姐说的正是,我的身份,想来也不是个秘密,想来陛下也是怜惜我的身世,才多陪了我几日,姐姐这样明事理,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和我计较。”
丽妃闻言,笑着点点头:
“妹妹说的对极了,实不相瞒,我入宫的早,容颜不在,看到妹妹这样的相貌,喜欢都来不及,我尚且如此,何况陛下。你我既为姐妹,合该分彼此才是。”
永乐点点头,垂眸笑道:
“是呢,我见到姐姐,便觉得格外亲近,想来也是缘分呢。”
丽妃笑意更甚,随口揭过这个话题不提,倒是和永乐聊了些晋阳的习俗之类,顺带提了几句宫里的事,聊了许久,才款款起身,笑着说:
“扰了妹妹这半日的神,实在不应该,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找妹妹说话。”
永乐跟着起身道:
“好,那我等姐姐。”
说着一路将丽妃送出宫,笑看着丽妃离开,才近乎低喃的说:
“就连这晋阳后宫,都各个格外聪明呢。”
她说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在丫鬟的虚扶下进了宫内,丫鬟关门前她微微侧首,看了一眼门外,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