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时送她回了沈母那边,车停在楼下,他鬼使神差的熄了火,车厢内一片昏暗。
其实他很想说,要不要送她上去。
虽然沈然一副平静的样子,但他却能够看出来她此刻情绪已经处在了近乎崩溃的边缘。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不管是网友群情激奋的恶意咒骂,还是亲人的突然离世,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沉痛打击。
所以哪怕知道会有些越界,他也忍不住想要问。
“那个... ...要不要我送你?”
他嗓子发紧,说出这话的时候竟然会有些紧张。
沈然愣了愣,片刻后摇头:“我自己上去就好。”
顾闻时眸色暗淡了些,默默说好。
沈然背着画,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沈母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电视上正是今天周年校庆的报道。
她看见沈然推门进来,忍不住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我听说... ...是你合作的人出了问题,弄丢这幅画导致的?”
“嗯。”
沈然不想多说,直接就想进自己的卧室。
可偏偏沈母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又多问了一句:“我看到你们学校里那个叫林柔的吧,她... ...她的伤是你打的?”
沈然停下脚步,她敏/感的听出了自己母亲话里话外的试探。
但她不知道母亲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责怪,还是害怕?
“是。”她直接承认,“是她伙同了另一个人偷了我的画,然后栽赃嫁祸给了她哥哥,我打了她。”
“你怎么能打人呢?人家年纪那么小一个女孩子。”沈母下意识拔高了声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的问题。
可她刚一说完,立刻就发现沈然脸色有些不对劲。
王芸抿了抿唇,攥住手机,小声说:“你有什么事都不和我说了,要不是今天你舅舅让我看新闻,我都不知道你原来画画赚了这么多钱,然然,我不求你赚钱之后全部孝敬我,但你不该瞒着我的。”
沈然本就满心疲惫,她没想到回到家之后,亲妈第一关心的不是自己如何,有没有受到委屈。
她满心满眼关心的都是钱,甚至还能顺带关心一下林柔的处境。
沈然也不知是哪里生出了逆鳞,她直接说:“那你以为舅舅告诉你是什么意思?他只不过是想要借此又想搜刮钱。你关心林柔?是她让别人烧了我的画!”
她说出这话时心中也有些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对母亲说这么重的话的。
可她控制不住心底里的火,亲人的不理解总是能够放大心中的情绪。
看着沈母不说话,沈然抿紧唇。
“我先进去了,你早点睡。”
她直接锁了卧室房门,半点没有再继续交谈的意思。
进了卧室,沈然小心翼翼的再次打开画卷。
《高山寒鸦图》被焚毁三分之一
所谓高山被烧的只剩下一半,寒鸦再也无落脚之地,还没选就已经落于枯枝。
苏老题的字也有烧灼的痕迹。
她呆呆的看着手中破败不堪的画,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卧室里只有昏暗的月光,她也只能凭借着月光窥探这幅画残缺的一面。
忽然,心就好像空了一样。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踏出那一步,纵然高山之上危险万分,会摔的人粉身碎骨。
可是她还是贪恋那一刻的温暖。
现在这幅画被烧毁,她才明白。
原来相遇即是神罚。
‘叮——’手机亮了起来。
顾闻时发了一条消息:【怎么不开灯?】
沈然看到了,关掉了手机,不打算回复。
现在,她也该摆清自己的位置了... ...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又发来了消息。
【我在你家门口,开门。】
【沈然,不要让我担心,给我开门。】
寂静的夜里,手机屏幕随着一条条信息而亮起,屏幕微光映衬着沈然惨淡苦涩的脸庞。
她无力的坐在地上,背靠着门。
回什么呢?
她就像是一间从未打扫蒙尘的屋子,门窗紧闭。
虽然他在门外走过来又走过去,她也听到了,可她必须要清楚,那只是路过的脚步。
不该再抱有任何期待的。
正当她闭上眼,电话却直接打了过来。
沈然不想接,可他一直打。
“喂... ...”
“开门。”
沈然睁开眼,心跳平缓到经不起一丝波澜。
“回去吧,我要睡了。”
“沈然,我数到三,给我开门。”
顾闻时加重了语气,他一早就意识到了她状态不对,现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揣测。
可哪怕他数到了三,沈然也没有开门的意思。
顾闻时直接了当挂断了电话。
沈然的手机掉落在地上。
她自嘲的想,他的脚步停留在了房门口,但那终究是路过的脚步,是迈向别人的脚步。
不是她的。
走吧,走了也好。
她闭上眼,任凭自己静静的消磨在黑夜里。
时间一点点消磨,她却听见窗外传来细小的声音。
随后,‘砰砰——’一只手敲响了她的窗户。
沈然猛地睁开了眼,她毫无预兆的看见顾闻时正狼狈的趴在窗户上。
而他的手此刻轻轻的敲了敲窗户。
沈然愣住,他又一次的敲响的房门。
她鬼使神差的走上前打开的窗户,看见确定时候他之后低声惊呼:“你疯了... ...”
这里可是四楼,而且旁边根本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
他若是稍有不慎摔了下去... ...
她甚至不敢往下想。
顾闻时紧紧扒着窗框,眼神发亮直直看着沈然:“别拒绝我,我会反复按下门铃,向你确认我的心意。”
沈然失声,她连忙把他拽了进来。
刚一进去,她就想要生气质问,可下一秒顾闻时就把她紧紧箍在怀里。
他的声线从她头顶响起,带着莫名令人安心的意味:“你都不知道我刚有多怕... ...”
她明明事事冷静,可自己刚才听着,觉得她都快要哭了。
沈然不敢回应,可两个人之间距离如此贴近,她听着他心脏传来的有力跳动,彻底没了推开他的勇气。
“我没事,只是想自己静静。”
“你想退缩,对不对?”
顾闻时总是懂她的,他从接了电话开始就明白,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他明明感受到她愿意为自己敞开那么一个小小的口子,允许他的涉足。
可后来,她把房门彻底关闭。
沈然不答,他却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
“沈然,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我的喜欢,你不开门,我也会想办法进来,所以... ...别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