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说话间，苏文山老先生就在一众祝福声中走来。
他身穿了一套唐装，虽然头发花白，却看着精气神很不错。
脸上也难得挂着笑意。
他径直走到了顾奶奶身边：“你怎么来了？”
顾奶奶朝沈然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介绍我徒弟给你认识，沈然。”
沈然走过来，刚想开口问好，却在看见苏文山老先生之后愣住了。
她满脸的小问号。
苏老看着来的是她，也很是意外。
这不是公园里那个倔老头吗？
这不是公园里那个倒霉蛋吗？
两个人的心声不约而同，他们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奶奶看着倒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她疑问：“你们之前见过？”
沈然刚想回答，却被苏老抢了先：“我之前跟沈丫头见过一面，我俩忘年交。”
他冲沈然使了个眼色，显然是不让她把自己被推倒的事说出来。
这么丢人的事，她可不能说。
沈然立刻看懂了苏老的意思，连忙点头，“是，只是之前没有想到，会是大名鼎鼎的苏老先生。”
顾奶奶还是一脸怀疑，总觉得自己该问点什么。
可她随即看到然然对苏老如此崇拜，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就一个倔老头，有什么厉害的。”
沈然一听，深以为然。
确实，在公园里都被人欺负了，还倔强要指出人家的错误，确实倔。
苏老哈哈一笑，显然是习惯了顾奶奶跟他不是冤家不聚头的相处。
“我今天生日，让然然跟我们坐一桌。”
说着，他就招呼所有人都坐下用饭。
沈然坐在了最中间的那桌子，身边除了顾奶奶，都是一帮年过花甲的长辈。
这些不用猜，也都是苏老的朋友，各行各界有头有脸的大前辈。
她一时间顿感压力山大。
“诶，你们觉不觉得，沈然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席间，突然有人提了一嘴。
众人都跟着看了过来，发现果真如此。
“是啊，沈小姐跟苏老太太坐在一块，看上去真的五官上有些相似。”
“我觉得，怎么这么像苏老女儿？”
苏老太太闻言，也看向沈然，她看了好久，心里也觉得新奇：“是啊，沈小姐真的有几分像小宁。”
苏以宁，也就是自己的女儿。
“——姥姥，刚才我妈看到沈小姐的时候，早就发现了。”林迟隽脸上带着笑意走了过来。
他弯了弯腰，笑眯眯开口：“姥爷，生日快乐，您之前不是就夸王均楚的画有几分意境吗，我让他画完，赶着就给您送来了。”
苏文山一听，眼前一亮。
显然是对那幅画还有点念念不忘，他扭脸跟顾奶奶说：“之前学校请我过去，我看了一下，倒还真有些不错的，你懂画，要不咱们一起看看？”
林迟隽瞥了一眼沈然，故意说道：“这画画的人我也给您带到了。”
说着，他瞥了沈然一眼，似乎是有意要搅乱这场浑水。
他拍了拍手，王均楚走了过来。
“早就听闻苏老是书法界的泰斗，今日能够一睹风采，是晚辈的荣幸。”
王均楚为了今天的见面，特地穿了一身西装。
面对如此多的大佬，他的那股子傲气收敛了不少，此刻一副拘谨礼貌的晚辈模样，不知道多么想要讨苏老欢心。
他一开口，苏老就有些不太开心。
说到底，他不是很喜欢这种逢迎拍马的后辈，不过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开口。
“不用这么拘束，看画吧。”
王均楚打开了自己这幅画，上面赫然是一幅孔雀形态人身的一幅画像。
他有些紧张，解释道：“这幅画取名为《孔雀菩萨像》，是孔雀幻化成/人形，历史上也有这么一位菩萨，正是孔雀幻化而来，借着这幅画，恭祝苏老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看到沈然之后，心里更多了分不自在。
于是尽力想要在苏老面前表现的好一点，要知道他能够获得央美校方的力保，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学生会主席。
更重要的是，他还获得了苏老的亲口评价。
“这幅画，色彩运用的真是不错，那孔雀底座看上去精妙绝伦。”
“孔雀的羽毛都极富灵巧之态，确实不错。”
席间有人夸了下，不少人也都往这边围了过来。
苏老看着那幅画，眉头却稍稍皱了皱。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转头看向了顾奶奶：“你怎么看？”
顾奶奶只扫了一眼那幅画就收回了视线，她淡淡开口：“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一句话，等于当众没给他留面子。
王均楚脸色一变，想都没想就反驳：“您年纪大了，别是老眼昏花看不懂画吧，我这幅画，是得过奖的。”
他走到哪儿不是受人夸赞？哪儿轮的到这个老婆子在这里说三道四。
场内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都觉得荒诞可笑至极。
一旁有人开口提醒：“你眼前这位顾教授，可是清院特地聘请过来的，书画界多少是苏老和顾教授的弟子，你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在这里质疑？”
王均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想要道歉。
可顾奶奶却不咸不淡的扫了他一眼，说：“我徒弟也带了一幅画，不如请大家看看？”
说着，沈然就把带来的那幅画打开，直接展现在大众面前。
此画一露出，众人皆是一副震惊之色。
这两幅图都是画的孔雀和佛像元素，连色彩搭配都如此相似。
莫非，这是来砸场子的？
不少人窃窃私语，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瞟。
“两幅画怎么几乎一样啊？”
“该不会是抄袭吧？”
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端倪。
虽然相似，但后面这幅不管是颜色的运用，线条灵活，以及整幅画的布局，都堪称美学极致。
佛像怜悯之态栩栩如生，佛母半垂眼眸，仿佛真/佛拟化现世。
顾奶奶：“然然，不如你来说说吧。”
沈然点头，站起身来讲解：“这幅画，名为《大孔雀明王》，相传佛母有头冠，璎珞，乘金色孔雀，现慈悲相，这也是这幅画的创作灵感，而这幅画完稿于两个月前。”
她又说：“这幅作品，是丁一老师的新作，丁老师完稿之后就交由我们工作室，但因为工作室需要推出一份样图展览，所以只好委托画手，而王均楚同学正是此次接稿的人... ...”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不少人已经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沈然目光转向王均楚：“我们只向画手展示了三分之一的原稿，也就是下面孔雀宝座这部分。”
她目光咄咄逼人，“那么请问，为什么这两幅画的孔雀底座，竟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