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不答，脸上冷笑已经足以嘲讽他的痴心妄想。
“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人，处处都存在着我的手笔... ...你赢了我，我从此以后不再纠缠，如何？”
他这最后一句话，直击沈然内心最要紧的软肋。
鬼使神差，沈然看着他，冷静又坐回位置。
两个人分别抽牌，第一轮整局下来。
沈然共计：17点
顾闻时共计：15点
她胜，他推出了五百万的筹码。
连带着筹码上的，是一张小票，上面是用餐的账单。
沈然目光扫下，地址正是那家她和柏臣聿约见的餐厅。
顾闻时满脸平静：“那天高层聚餐，我买单撞见的你和他。刚才能赶到，是我在隔壁有饭局。”
沈然一愣，久久回不过神来。
可他却叙述了这一句话就不再多说，甚至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下一轮，又是沈然赢。
而这一次，他推出了一千万的筹码。
他又说：“逼你去医院那晚，我说了谎话，直到今日我都很后悔，对不起。”
那晚、医院... ...
她脑海像闪回一样不断回放着那天的画面。
昏暗车厢里，他绝情的声线。
——“不被祝福的孩子，那他确实不配来到这个世上。”
——“你说过期待他的降生的... ...”
回忆如潮水袭来，几乎要冲垮她的理智，她几乎又重新看到了那个懦弱无助的自己，躺在冰冷的医院地板，无能为力看着满地的血迹。
沈然一颗心沉入谷底，她嗓子发紧，厉声打断他：“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太多误会。”他眼眶发红，手不断握紧，艰涩出口，“我要全部说清楚... ...”
第三轮又要发牌。
沈然攥着牌，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最后一局，只要再赢最后一局，她就彻底大获全胜。
可第三局，他又会说出怎样的话？
往日那些伤疤一一被揭露开，她又是否真的能够承受得住？
第三轮，刚开始。
沈然看着手中数字，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直接把手中扑克丢了出去。
“我弃局。”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下任凭是傻子也明白过来了。
这位恐怕就是顾总曾经对外高调宣布的顾太太了。
只是看起来，他们两个人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仇敌。
沈然强忍心中的翻江倒海，故作看不懂的问他：“顾总，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就玩到这儿吧。”
说着她起身要告辞。
顾闻时也不恼，只是起身跟着她。
她越走越快，出了会场，快速摁下电梯。
顾闻时则直接拉住她的手：“别走！”
“你放开！”她甩不脱，脸上已然浮起不耐。
顾闻时尽是无奈，他苦笑道：“如果我不这样，你会相信我的解释吗？”
他不肯放开，牵着她又往走廊尽头走去。
尽头包厢的门一推开，入目便是各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在谈事。
不过好在只开了一个缝隙，谁都没有注意到这边来。
顾闻时关上了门，低下头恳切道：“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她满腔的愤怒，即使他伪装的再好，骨子里都还是这个样子。
“——你还欠我一顿饭。”顾闻时在她身后喊住了她。
见沈然停下，他走上前，低声强调：“你让人上门带我走那天，是我生日，你答应过我的... ...”
电梯门打开，沈然清晰透过电梯镜子反光里看到顾闻时双眼通红的恳求表情。
她知道，如果不还他，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想去哪家饭店，我付现给你。”
“地点我挑。”顾闻时率先走进电梯，他目光毫不避讳看向沈然，“你不敢？”
他的眼神让沈然无所适从。
她迟疑片刻，还是选择进了电梯。
“没什么不敢的，吃了这顿饭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
他带她来到了臻园别墅，沈然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再次主动进入这里。
站在客厅，沈然质问：“在这儿吃什么饭？”
自己是蠢到极致，怎么会错信他是信守承诺的人？！
顾闻时不答，只是趋步到厨房冰箱里拿出了食材。
他把准备好的食材放在了厨房，转过头来看她。
“一碗长寿面而已，家里就能做。”
说着，他取来了围裙递给她，见她一动不动，顾闻时反问：“我给你带？”
“不必了。”沈然拿过围裙系在腰上，她打了鸡蛋在碗里，随后切起了葱花。
顾闻时就在旁边倚着门看她，看她在厨房忙碌，他不由得想起之前。
她每一年都会给自己煮好一碗长寿面，陪着自己吃饭的。
他想着，眼眶不由得微微湿/润，鼻尖泛着酸涩。
随着油热，两颗橙黄的煎蛋就漂漂亮亮出锅，一旁面条翻滚，被沈然丢进两颗青菜烫的翠绿。
两碗面出锅，她撒了些许葱花点缀，虽然素净却也看着诱人可口。
“我来吧。”他在她身边越过，端起两碗朝餐桌走去。
两人相对而坐，各自不言低头吃着饭。
餐桌顶暖黄色的灯光打下来，看上去无比的温馨和谐。
可此刻两个人却是各怀心思，形同陌路。
沈然食不知味，心中更是难以平复方才情绪。
忽然，她听见他缓缓开口：“... ...柏臣聿的话，你不要信，他在骗你。”
见她不回答，他又解释：“柏臣聿趁乱砸了顾氏股票市场，他是怕我查到他头上不好向他老子交代，这才迫不及待需要你入股，有了你的资金支持，我必然投鼠忌器不敢动他，你信我... ...”
他把所有利害关系能讲的不能讲的都和她摊开说了。
可沈然只是面无表情打断他。
“我的事，跟你无关。”
纵然她不会那么轻易相信柏臣聿，她也照样不会信顾闻时说的话。
顾闻时表情僵硬一瞬，随后装作若无其事说：“那为什么不敢听我说完刚才的话？”
他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凑巧出现在那里。
也说清楚了，当日在医院她心中最深的芥蒂。
她为什么不敢听第三局，自己会说些什么？
究竟是不介意，还是不敢面对？
沈然心头一震，她明白，他终究是要打破彼此之间的平静。
她放下筷子，“我不想听。”
顿了顿，她又说，“我觉得我做到这份儿上，你也该满意了，顾闻时... ...外面喜欢你的女人那么多，你找谁不是找？”
“可我只要你... ...”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眼底那直白的占有更是看的沈然暗暗心惊。
她低估了他的决心，可此刻她必须理智。
“所以呢？”沈然冷漠反问，“你想回头我就必须答应吗？”
她拿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别忘了，是你亲口说林柔回来了，要和我离婚的... ...你大概忘了，你提离婚那天，正好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