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听到他这么说,手狠狠的颤了颤。
她还是有所怀疑:“他真的,再没办法出来了吗?”
“公司上下乱作一团,不少人都狂抛股票,很难... ...”
“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心里瞬间像是落了空。
*
沈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昏昏沉沉失去的意识。
一直到天光大亮,她被冻醒,才发现自己在客厅昏睡了一晚。
她心烦意乱的下意识打开手机,却发现扑面而来的全是网络上的种种骂战。
自己的账号直接被无数人细扒,连同私信也全都是漫骂和人肉。
所有人都关注了那个全国美术大赛,营销号更是极力吹捧冠军天人之姿,仅仅放出画作的三分之一,就能够拔得头筹。
现在这幅画被指认跟丁一新作有很大程度相似,网上骂声一片。
【声名赫赫的前辈剽窃后辈作品,有名声却没人品,真是枉费那么高的身价。】
【丁一到现在都不敢在社交媒体上露脸,说不定其他作品也都是抄的,只是他这次不该抄到楚哥头上,我们《孔雀菩萨像》是独一份!】
【丁一那么高的名号,也用不着抄袭吧?说不定是央美的那股学生抄呢?】
【拜托,楼上看看时间线好吧,楚哥的作品先参的赛,那个时候可没听说丁一有新作品要发。】
【有小道消息传,丁一一直都是请人代笔,这次是看上了楚哥的画,想高价买,楚哥不同意这才直接拿走抄的。】
【这也太恶心了!】
随着不断争吵,热度更是蝉联前三。
得奖冠军的背景也被扒了出来,正是央美的学生会主席。
他本人的社交账号上,也紧接着放出了一条视频声明。
【是王均楚呀:对不起占用公众媒体资源,但对于近期的恶意引战和揣测,我还是想要严正声明:
我曾接到过丁一前辈的代理人何岩委托我的一次画稿创作,但并非是我参赛的那一副,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我得了本次比赛的冠军,就要被冠以抄袭的名号。这一幅画我只创作了三分之一,应雇主要求,也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会在近期内完成剩下三分之二的创作,来给公众一个交代!
我一直尊重原创,更不会有任何的纵容和姑息抄袭,原创至上,希望抄袭的人周知,抄袭可耻!】
他打出这么一番声明自证清白后,也直接内涵了丁一抄袭和请人代笔的事。
经这么一闹,王均楚的名声彻底被打响,公众几乎一边倒的选择了相信这么一位学生的无辜。
不少人调转枪头,反过来指责丁一空有盛名,却毫无人品。
这件事陡然间变的棘手起来。
沈然决定收拾一下,先去找何岩商量后再作打算。
... ...
她下了楼站在公园旁边打车。
却发现身后有几位老头说着说着吵起来了,原本她也不想理会,可听着越吵越激烈。
沈然刚一回头,就看见一个被众人欺负的老头直接被推到了地上。
“你自己不会起来啊?别想装受伤啊!”
她实在看不过去,走上前去把他扶了起来, “有没有事?”
说起来,师父现在也跟这位差不多的年纪了,她是在看不惯这些人倚老卖老欺负人。
这位老爷子被扶了起来,原本以为会缓和些。
没想到他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不服输反驳他们。
“这幅写的就是江湖体,书法最讲究章法,气韵,这些全都没有,你们讲不出所以然来就动手推人,有没有点别的本事啊!”
哪怕被推倒了站起来他也要说,简直像个倔老头。
其他老头见状,就故意说:“你这么会说,怎么不写个给我们看看?”
这里都是公园,不少人都拎着个水桶,拿着大海绵头的毛笔蘸水写字。
而这个被欺负的老头,就是因为一直不写,却要点评人家,让其他老人们都觉得他是在故意找茬。
倔老头一听要他写字,忽然就不在说一句话了,他落寞的就要走。
身边有人嬉笑,纷纷开口:“他就是吹牛。”
“就是,自己都不会写,还教别人呢。”
沈然扶住他,扭脸冲其他人说:“他说的又没错,你们为什么要找一个老人家的茬呢?”
刚说出口,她就觉得不合适。
自己扶着的是个倔老头,但眼前这一堆全都是老头。
其中那个推人的老头说:“我们好好练字,他说江湖体就江湖体啊?那倒写几个正经的字来看看啊!”
“对啊。”人群中有人帮腔。
“别光说不练啊。”
沈然不说话,径直上前拿了毛笔。
沉甸甸的毛笔在手上,跟平时画画的笔感觉截然不同。
有人调侃:“小姑娘手上没力气,这笔可沉呢,等下小心闹洋相!”
说完,其他人都是一阵哄笑。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几笔下去,就是一位老者的形象跃然而起。
正当所有人都看的啧啧称奇,沈然收了笔,淡定开口:“有谁能看出来这写了什么字?”
在场无一人能说出来。
倔老头也挪步在旁边瞅了瞅,他看完撇嘴,却没有当时就说出来。
沈然接着又说:“这叫做以书入画,上面组合起来是一句完整的话,这位爷爷没有说错,书法讲究气韵、章法,这就是明代传下来的书画风格。”
她自然也没必要真的让其他长辈下不来台,于是笑着说道:“叔叔伯伯们是为了练字静心,以后还是友好交谈,不然推一个老头就被讹几万,养老金都赔没了。”
他们脸上挂不住,连忙说好。
倔老头却不高兴了:“我摔了自己会负责。”
他才不是那种讹人的人。
“好好好。”沈然点头,“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倔老头拦住她:“骂完我就想走?”
“我哪有?”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写的字是:一群老头?你骂他们,连我也骂进去了。”
沈然心下好笑,却也明白这位老先生是真的有功底在身上的。
“爷爷,慧眼识珠。”
“这么急匆匆去干什么?”
沈然叹了口气,却像是忽然打开了话匣子,她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打了比方。
“我原本写了一份作业,想要交给老师,但老师还没看呢,就被不认识的其他同学给偷偷抄了,现在老师发现了两份近乎一样的作业,于是质问我们,谁知道... ...”
倔老头怀疑道:“那个同学说你才是那个抄的?”
她点头,越说越来气:“我就是写了个作业交上去,怎么就变成倒霉蛋被人抄了还栽赃了!”
老头听的来劲:“然后呢?”
沈然哀怨看了他一样:“然后我现在就得去跟老师解释清楚,人家都请家长自证清白了,现在锅全落我身上了呗。”
她说完,就准备走。
倔老头又问:“你什么时候再来啊?我教你练字啊,看你那字写的。”
沈然看车来了,连忙挥手道别:“有缘再见吧!”
说完,她就钻进车子里。
倔老头望着她离去,感叹道:“是块好苗子... ...”
说着,他轻啧摇了摇头,“就是倒霉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