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瑞山只是嘴上说说,还没到撂挑子不当县令的地步。
“周都头不瞒你说,本县令我……我特么把官印给弄丢了。”
面对施瑞山的坦诚,都头周新报以神之微笑。
“夫人啊,你还有银子没有?”施瑞山伸手要钱,“给周都头一百两银子,这两天他没少跟我折腾。”
谷秋秋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在外人面前,又不能不给施瑞山面子。
“大人啊,这钱我可不能要!”周新坚决不收谷秋秋送过来的银票。
周新没拿银票,施瑞山的心里顿时温暖了不少。
他不由感慨,这世上还是有重情义,不爱财的人啊!
施瑞山仍然想要给周新一点儿补偿,感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周都头你还是拿着吧,本官官印一丢,这县令也算是当到头了!”
“既然县令大人你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
周新话一出口,施瑞山感到不那么温暖了。
想想这样也好,周新收了银子,也算是两人互不相欠了。
“大人你看这是什么?”周新把银票揣进怀里,手却没空着出来。
“哎呀,这是相公你的官印啊!”谷秋秋眼尖,一下就把官印给认了出来。
“这下我家大人算是有救了!”薛碧莲喜极而泣。
“哎我去了,周新……周新你特么玩儿我是不是!”施瑞山找不到更贴切的语言来形容此刻过山车般的心情。
“施大人这回你不用走了,可以安心地当溪源县的县令大老爷喽!”周新很慷慨地把县令官印塞到施瑞山手里。
“周都头,这玩意儿……我是说这个官印你是从哪儿找到的。”施瑞山决定弄个明白。
“这个么……”周新欲言又止。
“怎么还怕我听了去么?”谷秋秋杏眼圆睁。
周新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夫人你多心了!”
“那就是怕我在这里碍眼了!”薛碧莲委屈巴巴。
“碧莲……二夫人你也多心了,我可没那意思。”周新转而又跟薛碧莲赔不是。
“哎呀呀,咱们都是一家人,她们都是你嫂子,你有啥说不出口的事情呢!”施瑞山跟周新靠近乎。
“不是不能说,是因为……因为……”周新鼓足勇气,“其实我们是……是想在那几个西夏奸细身上发点儿财。”
“呵呵,原来你们是想发死人的财啊!”谷秋秋立刻了然于胸,“这等龌蹉之事,难怪说不出口。”
“秋秋你别这么说啊!”施瑞山觉得谷秋秋有些刻薄。
都头周新并没觉得谷秋秋的话有什么不对:“夫人说的没错,我跟赵捕头……我们几个也知道办这事儿过于阴损了。”
“秋秋,咱们也不能怪这帮兄弟。”施瑞山说了句公道话,“人死财空,与其让别人捡了便宜,还不如兄弟们得些实惠呢。”
“大人说的是,我们几个也是这么想的。”施瑞山的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周新的心坎里,“我一看是施大人你的大印,我怕大人你找不到官印担心,所以就提前回来,把官印送过来了。”
施瑞山问:“怎么西城门那边还没处理完么?”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得先把尸体运到西城门外的一处乱坟岗,还要挖坑把人给埋了……”
“这工作量是挺大的呢!”施瑞山做出体谅下属的姿态,“秋秋你再给周都头拿些银子,权当是给衙役和兵丁们买酒喝了。”
“施大人你千万别再拿钱了。”周新很不好意思,“方才都已经敲竹杠了,可不敢再收施大人的银子。”
施瑞山乐得被周新敲竹杠。
一百两银子虽然不算小数目,然而跟官印相比,还是物有所值的。
“那一百两银票是给周都头你的,这些银子够你们喝酒了吧!”谷秋秋捧着一些散碎银子,执意让周新收起来。
“你嫂子给你的你就拿着!”施瑞山又打起了亲情牌。
周新连声道谢,之后乐淘淘而去。
施瑞山拿出官印,薛碧莲找来印泥。
施瑞山戏谑:“秋秋,替本大人盖个印!”
谷秋秋也不谦让,过了一遍盖印的瘾。
“一百多两银子就这么没了!”薛碧莲开始心疼起银子来,“这些银子够买多少丫鬟,多少仆役呢!”
施瑞山敲了下薛碧莲的头:“有了官印就有了生财之道,银子以后还会挣,官印没了,你们两个就跟着我喝西北风吧!”
谷秋秋对施瑞山有些失望:“夫君,如果你当官只是为了发财……”
“你看看你,我就是这么一说!”施瑞山连忙哄佳人开心,“我挣钱了也都是你的,你让我做个好官,那我就做个好官呗。”
薛碧莲意见相左:“好官……好官也都很有钱啊!”
谷秋秋不想再说孔方兄的问题:“夫君,你不觉得县衙的火着得很蹊跷么?”
“秋秋你说的对,我也觉得这把火很不寻常。”施瑞山心中已经酝酿了好久,“那帮人没把床点着,却把棺材给烧了。”
“烧了不正好!”谷秋秋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权当是二哥他……他替你挡灾了。”
有薛碧莲在,施瑞山和谷秋秋不可能把话说得那么明了。
施瑞山心里明白谷秋秋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正如谷秋秋所说,烧了棺材属实相当于给施瑞山挡灾。
真县令被大火毁尸灭迹,他施瑞山便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秋秋,我弄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了报复,毁了二哥的尸体,又把官印给偷偷带走……他们为什么不把官印也投入火中一同毁了呢?”
谷秋秋想了想:“把官印投入火中,即便是被火损坏,也只能算是相公你的过失……”
施瑞山明白过来:“所以他们偷走官印,这样本官就会遭到更大的惩罚!”
谷秋秋补充:“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拿这枚官印反过来要挟夫君为他们做事。”
“哎呀呀,这帮家伙太歹毒了!”施瑞山一阵后怕。
“他们能这么做一定受了高人指使。”谷秋秋说得笃定。
“会不会是账房先生让他们那么做的呢?”施瑞山想不到别的人。
“施大人……大人不好了!”
周新去而复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