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两声清嗓的声音，吸引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江暮雨放下手中的活，看见突然出现的刁鑫鑫，下意识伸出手碰默默的手臂，拍了几下后，转过头看见默默一脸困惑的神情，她才意识到，默默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每天上班时间都在摸鱼监视男朋友。
“干嘛？”
“老板来了，我以为你在摸鱼……”
“咳！”刁鑫鑫再次咳了一声。
所有人看见刁鑫鑫举起手里的册子，“大家还记得我们海外的新部门吗？作为集团海外战略扩张的第一步，我们计划在国外成立销售市场部，这一计划已经筹措了半年，这半年来，我们一直在选拔合适的人才，每个人的业绩与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
“诶，”默默碰了碰江暮雨的手臂，小声说道，“你机会很大哦。”
“但竞争也很大啊……”江暮雨说，“这是面向集团的选拔，又不是只面向我们部门……”
“江暮雨，”刁鑫鑫打断了大家的窃窃私语，“经过半年的观察，集团决定任命你作为海外新部门的部门经理。”
办公室里顿时哗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她身上，江暮雨的脑子和耳朵好像经历了一次爆炸。她懵懵地听着刁鑫鑫继续说下去，“如果海外部门和你的表现都够好的话，四年以后，你有可能晋升为整个欧洲的区域副总。”
气氛一瞬间彻底沸腾了。
办公室里的喧嚣中夹杂着兴奋、祝贺、怀疑、不屑、嫉妒……种种情绪把办公室塞得满满当当。而刁鑫鑫站在人群面前露出满意的笑，大家一齐等待着江暮雨的反应。
而江暮雨愣在那里，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和这个嘈杂兴奋的场合完全不符。
茶水间里，默默拉着江暮雨躲在角落。她担忧地看着江暮雨：“刚才你那什么表情呀，吓人都，想什么呢你。”
江暮雨低下头没有说话。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会要为了程开阳放弃吧？”
“我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有和他在一起的机会，我不想离开他。”
“哎，虽然我能理解你跟他确实不容易，但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四年就有可能晋升区域副总诶！万一欧洲区的业务好，你不就也跟着飞黄腾达了？”
“可我离开了，程开阳怎么办？他……又不能跟我一起去，我要真能晋升欧洲区的副总，恐怕十年内都回不来了吧，到时候就是异国恋……”
默默沉默了，如果是她自己，确实也很难抉择，这条晋升之路，的确也是一条不归路。
“那……你真的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江暮雨想到这个，就感到一阵纠结，“我……”
“诶！江暮雨！”一位同事走进茶水间，“恭喜你呀！马上要去欧洲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还没定呢……”江暮雨为难地笑道。
“刁总都放话了，还要怎么定！”同事说着，突然从包里拿出请帖，递了过去。
“这是……”江暮雨低头一看，发现是结婚请帖，“你要结婚了？！”
“嘘！”同事示意她小声点，“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发的，很多事还没弄好呢！但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去欧洲了，再见到你就难啦，所以先把请帖给你，如果你能来的话，记得安排时间来参加我的婚礼哦！”
打开请帖的一瞬间，立体纸人弹了出来，是一对跳舞的新人，洁白的婚纱很美，但此刻江暮雨的眼睛却好像被它们刺痛。
江暮雨勉强笑了笑，“真替你开心，终于修成正果了。”
“你还没去欧洲的话，一定要来啊！”同事拍了拍江暮雨的肩膀，离开了。
整整一天，江暮雨都坐在桌前出神，她一次次打开请帖，看着跳舞的新人弹出，一言不发。
下班前，江暮雨出现在了刁鑫鑫的办公室门口。
门一开就迎上刁鑫鑫那洋溢着满意与喜悦的笑容，这使得她的心更加沉陷下去，知道自己要让很多人失望。
她知道逃避没有用，干脆一鼓作气地对刁鑫鑫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老板，对不起。”
一听到这话头，刁鑫鑫的笑容就僵住了。
“外派的事情，您还是考虑别人吧。”
刁鑫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僵住的笑变成不解与愤怒，他伸出手指着江暮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看上去像是心脏病都要发作了，“你……”
江暮雨沉默不语，但眼神依然很坚定。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江暮雨说，“我已经很认真考虑过了。”
“你知道为了你的这个机会，我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吗？你也算打拼了这么多年了，你……”刁鑫鑫越说越气，甚至捂住了胸口，“你知道你未来能晋升到比我还高的级别吗？现在机会送到嘴边了，你竟然要放弃？你是不是疯了！”
“我知道这个机会有多珍贵，老板，我真的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我……我现在有了更想守护的东西。”
“你守护守护你自己吧！你怎么不守护守护我的血压？哎哟，你……”
刁鑫鑫捂住胸口大喘气，看上去真的气得不轻。
“老板，对不起……”
“你走吧走吧！我一个人冷静会儿！”
江暮雨一直走到门外，都能听到刁鑫鑫在里面捶胸顿足的声音。
江暮雨脚步沉重地回到家，甩掉脚上的高跟鞋，顿时如释重负，把自己的身体瘫进沙发里，一整个沉陷进去。程开阳的声音正在里屋和客户对话。
“不是，您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您这宣传册上真的已经加不进去什么字了……”
“加个字不是很容易的事吗？”甲方在电话里说。
江暮雨听到了程开阳的一声叹息。
“我是个摄影师，您让我拍完了照片帮您排版一个宣传册，看在钱的份上我帮了，但是您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审美，哪怕就听一丁点意见？这照片不搭设计、设计不搭文字的，而且它是一个宣传册，它又不是您家的族谱，加不下这么多家人照片和经历……”
“你就说能不能加吧。”
“这上面已经被您加得满满当当了，不说客户有没有耐心看完，他们想看也看不清啊！”
“能不能加吧，不能我找别人。”
程开阳又是重重叹了一声气，用手把额前的碎发抹上去。
“行吧，但是价格必须按谈好的来。”他妥协了。
程开阳挂了电话，江暮雨进来了，一眼看到桌上的宣传册样本，惊讶地拿到手里，“这是你做的？”
“嗯，拍摄和设计都是我做的。”
她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从后面抱住他，“你都会设计宣传册了！”
程开阳自嘲地笑了笑，“设计谈不上，甲方好像不是很认可。”
江暮雨看着那个荒唐的活像族谱的宣传册，安慰程开阳：“你已经尽力让它好看了，是甲方要求太过分！”
程开阳叹了一口气，搂住江暮雨。
江暮雨也不说话了，把下巴搭到程开阳的肩膀上，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仍然沉重与疲惫。
“我知道，你在努力赚钱。但如果你觉得太难缠的客户以后就不接了吧。少赚点也没事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我只想你高兴，只想每天都能看见你。”
过了一会儿江暮雨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我没有不高兴，一时的情绪而已。”程开阳把江暮雨从怀里捞出来，“你不用担心。”
江暮雨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因为我被困住了。以前的你那么自由，坚持着自己的风格，你的眼里是山川湖海、诗与远方。可是现在……你只能被困在我的身边，甚至还要为了赚钱帮毫无审美的客户修改他们可笑的设计。”
程开阳在椅子上坐下，把江暮雨拉到腿上，“没关系，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现在你才是我最重要的风景。只要我们在一起，你相信我，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会实现你的梦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江暮雨点点头，把脑袋靠向他的耳边，汲取着片刻的安心。
她愿意相信程开阳的承诺，这也是她想给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