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明天真的去不了……”
周六的晚上,江暮雨躺在床上和老板刁鑫鑫通话,刁鑫鑫要求她周日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江暮雨发现自己连起身都困难。
“我真不是偷懒……”江暮雨感觉浑身乏力,“这两天不知怎么了,身上没什么力气,可能是在外面折腾了几天,太累了。”
“你折腾什么了?每天坐在办公室,又没干过体力活,还天天喊累!”
“老板,坐办公室很累的……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你这个年纪再不努力,一眨眼就要30了,等你过了35,就相当于过了职业黄金期,到时候就算重新找工作都不好找了!你去查一查,今年外面有多少应届毕业生?要是丢了工作,你拿什么跟人家竞争……”
江暮雨叹一口气,把手机拿到一边放在枕头上,外放听筒里刁鑫鑫的声音听着像脱口秀节目,她去给自己煮了碗面,面下锅后回房间时他还没说完。
无奈之下,江暮雨只能做了一个妥协,她答应刁鑫鑫,周日会处理公司里的事物,但这几天身上实在乏力,不想出门挤地铁,只想在家里完成工作。
周日那天,同事从公司电脑为她发来了厚厚的压缩包,她草草吃完一碗面后,在折叠桌前坐下,开始处理一天的事务。
一坐就是整整一天,起身时,炽热的白日光已成为了金灿灿的夕阳。
她估算了一下剩余的工作量,心想大概没时间自己做饭了,只能点一次外卖,而且外卖袋子还要藏好或扔干净,不能被母亲或段启宁发现,不然又要被说了。
想着想着,江暮雨决定起身拿手机,突然感到腹部剧烈的抽搐,随之而来的是胃部的翻江倒海,她一下子倒回坐垫上,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顶着乏力的身体连续工作了一整天。
这时,客厅外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是母亲唐芸的声音,“小雨,是我。”
“哎呀。”江暮雨捂着疼痛难耐的胃部,顿时说不出母亲来得正是时候,还是正不是时候。
她扶着门框去开门,走到客厅时从洗手间镜子里瞥到一眼自己的脸,吓了一大跳,嘴唇和脸色竟然能苍白到这种程度,就像刚粉刷过的墙。
她一下子缩了回去,这要是被母亲发现了,不知道她又要担心到什么程度,而且自己只是胃疼,这样的情况以前发生过几次了,对自己来说疼几天就好了,但母亲肯定会大惊小怪……
想到这里,她躲在房间,看见几个唐芸的未接电话后,捂在被子里小声回话,“喂,妈……”
“你在干嘛?我敲门敲了那么久,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怎么都没反应呢?”
“妈,我不在家……”
“不在家你在哪儿?”
“今天公司加班,我一天都在公司……”说到这里,江暮雨怕唐芸提出会在家里等她,“哦然后,今天晚上公司聚餐,明天会去团建,所以这两天我都不回家了。”
“这什么公司,周末不团建,等周末结束了才来团建?”唐芸在那头咕哝着。
“周末都在工作,我们和国外有一天的时差嘛。”
“那明后天工作日,你们就不用工作了?”
“明后天……明后天国外放假!”
“放假?”
“对。”感受到唐芸依依不饶的态度,江暮雨迅速打开百度搜索着,“后天是……圣母受孕节!”
“什么节?”唐芸到现在都还没搞懂上次那个瓜达卢佩圣母节。
“圣母受孕节……哎呀,妈,你下次来应该先给我打个电话的,这样就不会白跑一趟啦。”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手机立刻从江暮雨手里滑下去,手已经完全失去了掌控的力气,整个身体被自己扔在床上,像任人宰割的羔羊,唯独胃部翻涌的疼痛感,还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渐渐地,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已经痛到不知痛为何物,在麻木中失去意识。
醒来时,房间被黑暗笼罩,窗外朦胧光亮分不清是余晖还是月光,巨大的孤独占据了整个空间,但此刻,她无比渴望一杯带着温度的水。
“我好像真的需要一个人在身边了。”她想。
绝对不能找唐芸。她否定了叫母亲过来照顾自己的想法,胃痛的事情,从来没让她知道过。
也不能找段启宁和他的家人,他们的反应说不定跟唐芸是一样的。
……
手机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点亮屏幕,看见有几十条未读信息,顿时有一种热闹,短暂驱散了她的孤独,解锁后发现全部是催工作的信息,不是刁鑫鑫就是其他的同事,更巨大的孤独感袭来。
无奈之下,她选择打给默默,一接通还没说话,就听到那头默默的明朗声音,“小雨,你猜我在哪里呀!”
“我……”
然后是许博的声音传来,“哈哈!猜不到吧!听外面这个声音能不能听得出来?”
“快把手机给我!”默默从许博手里抢着手机,顿时巨大的音响声传进听筒里,“我们在音乐节呢,现场可嗨了,你听……”
“默默,我不舒服……”
“你说什么?”
歌手的声音响起时,一片刺耳的尖叫声传过来,江暮雨赶紧切断了电话。
她打算起身为自己倒水,又听到了电话铃声,来自于程开阳的那部手机。
“你昨天没有来。”那一头传来程开阳的声音。
闯到男厕所的经历涌上心头,但江暮雨现在没力气吵架。
“我现在人很不舒服,不想骂人,什么经纬度,什么书店,当时我就多余管闲事,应该把手机直接丢在纪念馆。”
胃部又是一阵揪痛,江暮雨想站起身,没想到这一痛直接脚下一软,咚地坐在地上,手机也落在地板上。
听到动静程开阳停了一下,“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胃。”
“你身边有人能送你去医院吗?”
“没有。”
程开阳叹了口气,“你现在一个人?这样吧,我教你一种按摩方式,你试试,看会不会好一点?”
跟着程开阳的指导,江暮雨将两根手指放在腹部,绕着肚脐画圈,顺时针36圈后,又逆时针画了36圈,进行几次后,逐渐感受到手指与腹部摩擦的温度,从肚脐的位置传递到整个身体。
“好点了吗?”程开阳说。
“好多了。”江暮雨好像真的渐渐缓了过来,但还没忘记程开阳的爽约:“你可别趁我脆弱的时候示好,我不会忘了你耍我的事情。”
“我耍你?这位女士,我手机在你手上扣着,几次约好都拿不到手。你一直不还手机,不会是想借机缠上我吧?”
“别做梦了你!”
程开阳轻笑一声:“今天你不舒服,不说了,早点睡。”
“你这么气我,我能睡着?”
“行,那你现在回床上躺好,我问你一个问题。”
江暮雨胃疼了半天,确实也很疲劳,她爬回床上躺好。
“你见过最奇怪的生物是什么?”
“如果是什么脑静急转弯之类的我可没心情回答。”
“我认真问的。”
江暮雨想了一会儿回答:“你。”
程开阳隔着手机笑了起来。
“那你见到的奇怪生物品种可太少了?”
江暮雨把手机放在枕头边,给自己盖上被子。
“你见识多,说个给我听听。”
“你听过深海美杜莎吗?”
“没见过……”江暮雨慵懒翻了个身。
“我上次在菲律宾潜水时见到的。你想象你在蓝色的海水里游动,向着更深的水底探索,你能感受着水的阻力……”程开阳的声音又轻又缓,不知从哪里倒腾出了模拟海浪和水声的背景音放着,听着倒是很安心。
“这时候,在你前方,更幽暗的水中,出现了一捧会动的植物。它像彩色的水草,又像一只拖把。它有无数条触角,随着海水的水流涌动,再生能力非常强,折断一根,又能像树叶一样再生长出两根,所以他们叫它深海美杜莎……”
在海浪声和程开阳的叙述里,江暮雨忘记了疼痛,困意逐渐包围了她……
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程开阳知道她成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