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府中库房这等东西多得是,你若是喜欢一会儿本王让人给你送几箱过去。”
几箱?
秦若双眸瞪得老大,嘴中却不忘客气一声:“这……这不太好吧。”
“既然不太好,那便算了。”
秦若:“……”
就在这时,那紫衣女子从三楼走了下来:“几位客官,我们掌柜在楼上等你们,请!”
秦若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心底对这黛雪阁的掌柜越发好奇。
之前见这紫衣女子盯着楚墨腰间的紫玉麒麟玉佩看的时候,她便猜到这紫衣女子肯定认出了楚墨的身份。既然认出了楚墨的身份那她必定会告诉她们掌柜,可即使是这样那掌柜也没有迎出来,还端着架子让他们去三楼见她。
她倒想看看是怎样的人,居然连当朝王爷的面子都不给。
一进入三楼秦若便闻到一股极淡的梅花香,不同于下面两楼暴发户式的布局,三楼的装饰意外的清雅别致。
只见屋中宽敞明亮,烟霞色的幔帐被人用繁文金钩挂着,雕着各色奇花的窗棂边,素白绘海棠的瓷瓶里折枝梅花开得正好。
十二扇绘美人游街景图的屏风置在屋中左侧,上好红梨木软榻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懒靠在上面,瞧见他们上楼才慢悠悠直起身子。
“几位想买什么?”
她的面容被白纱遮住,只看得见一双狐狸眼美丽而多情。慵懒好听的嗓音更是犹如毒药,只听得人心底微颤。
楚墨看着她面色未动,嗓音一贯的清冷:“国师宫冥的真实身份。”
“国师宫冥?”
那女子似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开口:“黛雪阁不涉朝政之事,几位来错地方了。”
“笼中之鸟而已,如何涉及了朝政。”
梅花清寒幽静的香气弥漫在楼内,阁楼外偶尔有马车驶过的车轮声响起,屋中一片寂静。
“看来王爷是去过了祈福殿。”
原本慵懒的嗓音褪去,那女子来了几分兴趣。
“江湖传言黛雪阁知天下事,一应消息皆以银钱兑换,今日本王带足了银钱,曲烟姑娘又何必故弄玄虚。”
见楚墨居然认识眼前女子,秦若心底禁不住一怔。
“乔书。”
边上乔书赶忙将袖中备着的画纸递到楚墨手中。
“这是祈福殿的布局图,本王外加五千两黄金换国师宫冥的身份。”
看着他手中画纸,曲烟一双狐狸眼微微眯了眯:“我如何知道王爷画的祈福殿是真是假。”
楚墨未回话,边上乔书却怒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家主子做事何曾掺过假。”
“据本王所知黛雪阁在长安城数十年,其间买卖过的皇宫消息也不在少数,怎么提及国师的消息却叫你这般为难。”
曲烟从软榻里起身,云丝织成的长裙顺着她露出小腿垂在地上,明明是白净纯洁的颜色,却叫人看得口干舌燥。
“殿下多虑了,黛雪阁同国师没有什么交集,只是涉及皇宫的事,我们都得谨慎些。”
取过他手中拿着的画纸,曲烟只粗略看了一眼便对身旁的女子道:“雪月,去把黛雪阁里有关国师身份的笔宗都给殿下取来,这桩生意我们接了。”
从黛雪阁出来,外面早没了晨时灰蒙蒙的低沉感,放眼望去天和气清连寒风扑在脸上都少了几分凌厉。
“主子,我们现在是去大理寺还是回府?”
身后黛雪阁的店门被人从里面合上,楚墨这才抬步上了马车:“去城郊义庄。”
从主街出城,听着车轮压在官道上发出的声音,秦若忍不住想起上次的场景。
“在想什么。”
将面前添好清茶的茶杯推到秦若面前,盯着她若有所思的面容,楚墨忍不住道。
“我在想荆州刺史的死,同薛南星被害会不会有联系。”
“顾文是得了皇上圣令才去的荆州,本王查过在此之前他同薛家没有一点交集,更不认识薛南星。”
秦若:“既然是这样,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见她又要推理,楚墨当即手中茶杯搁下,撑着脑袋做洗耳恭听状。
“第一种可能,杀害薛南星的凶手,同杀害顾文的不是同一个人;杀害薛南星的凶手之所以选择用顾文的死法动手,就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这是一桩连环杀人案,好借此扰乱我们的视线趁机逃脱。”
“第二种可能,杀害他们的是同一人,凶手之所以会选择薛南星,可能冲王爷和我来的。毕竟第一次在官道上碰见顾文的尸体,可以说是巧合;那第二次薛南星的死,也被我们两人碰上了,凶手还特意给大理寺递密信,这一点就不得不叫人生疑。”
听完她的分析,楚墨顿时笑着开口:“卫以洛,本王发现你在马场摔了一次后,好像变聪明了不少。”
秦若:“……”
“王爷觉得哪一种可能性高一些。”
“第二种。”
墨蓝色的围帘纱脚被寒风吹起,掠过桌上放着的白荷青瓷茶杯,留下一抹浅暗的蓝色光影。
“可若是第二种,那凶手为什么要杀杨誊。”
这一点是秦若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的,若说凶手杀杨佑是为了灭口,那凶手为什么要把无辜的杨誊也杀了。
“其实凶手真正要杀的杨誊,薛南星同杨佑的死,只是凶手为了在长安城制造混乱所为。”
“制造混乱?”秦若不解的皱了皱眉:“凶手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几日后的岁末宴。”
将一枚生锈的箭簇放在秦若面前,楚墨懒靠在身后锦垫上:“这是仵作在顾文的胃里发现的,杀死杨佑父子的也是这种箭。”
“胃里?”
将那箭簇放在手心仔细看了几眼,秦若越发觉得迷茫。
“若本王没猜错,凶手原本准备用此箭将顾文射死,可没想到一时失了手被顾文逃脱了。逃脱后的顾文虽然没死,但因为他知道了凶手的身份,所以猜到自己肯定是活不了,所以便将这箭簇吞到了胃里。”
秦若:“所以是后面凶手又找到了他,为了泄愤才将他杀了分尸埋在官道上?”
如果是这样推理,便能够解释为什么顾文消失了一个多月,最后才被人埋尸于官道。因为他这个多月里,都在躲避凶手追杀。
“他是死了之后才被凶手找到的。”
楚墨的话叫秦若一愣:“王爷的意思是,顾文是死于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不是,他是死于一种叫乌狱的蛊毒。”
“蛊毒?”这下秦若彻底蒙了。
“昨天夜里本王叫江南来的仵作给薛南星他们三人验了尸,在他们三人体内发现了一种名叫乌狱的蛊毒。后来为了证实这一点,本王又叫刑部将顾文的尸体给那仵作又验了一遍,果然在他体内也找到了乌狱毒发的迹象。”
几条关键的线索砸下来,将本就扑朔迷离的案件又蒙了一层迷雾 ,秦若呆坐在软榻里正想着推翻从头疏理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
“难道这些事情都与那个国师有关?”
楚墨靠在锦垫上看着她勾唇一笑:“果然是变聪明了。”
秦若此时没有心情同他扯这些,只严肃着面容开口:“王爷还查到了什么。”
“你可认识这箭簇?”
盯着那箭簇看了一眼,秦若当即摇了摇头。
“这箭簇乃宫廷内侍专用,因其射出时会带有哨声,所以被取名为惊云箭。如今皇宫里,只有皇上同国师身边的人,才会使用这种箭。”
秦若:“所以王爷怀疑这些事情都是国师所为?”
楚墨微微坐直身子,将目光投向被寒风吹动的围帘:“上次发现顾文尸体,本王曾入宫见过父皇。那天宫冥曾说凶手还会动手,下手的对象也是朝中官员。”
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秦若现在的心情,那便是混乱。
他们正说着,外面马车便停了;一个陌生的嗓音在外面响起,待秦若回过神时,楚墨已经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小的拜见王爷。”
拜礼的是义庄的看守人,一个有些驼背,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
“起来吧。”
“谢王爷。”
那男人从地下站起身,秦若正好从马车里出来,对上那男人有些阴森的眼神,她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看着她有些发白的小脸,正想着带她进去的楚墨突然转变主意:“若是不想进去的话,不必勉强。”
闻言,秦若赶忙摇了摇头:“没事,我不怕这些的。”
“不怕这些?”
“嗯。”
见她执意如此,楚墨也只得作罢。
从外面看义庄只是两间简陋的木屋,除了有泥土垒起的院墙,四下便皆是空寂无人的山林。
从古至今,活人对死亡多是害怕,便是与死亡沾边的东西他们也都忌讳莫深,殊不知生死本就两面,谁也逃不掉、谁也避不开。
走到木屋前,乔书赶忙将用凉醋浸洗过的锦帕递给楚墨,这才伸手将闭着的屋门推了开。
刚一打开屋门,一阵极寒的凉气便从里面蹿了出来,就在秦若以为被冰冻的尸体马上就要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却不料眼前空荡一片,连半具尸体的影子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