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若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那驼背的中年男人却突然走到一旁往墙壁上敲了三下，紧接着一个地道便在屋子中央显了出来。
取过壁上的油灯点燃，那中年男人先他们下了地道。
扫了一眼秦若身上薄底粉白绣樱花披风，楚墨皱了皱眉开口：“乔书去将马车上本王那件厚锦大氅拿来。”
乔书很快便出去从马车上将大氅取了进来，看着面前厚实得几乎可以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进去的大氅，秦若表示十分拒绝。
“暗道下面十分冷，你这件披风太薄。”
伸手将她胸前的披风带子解开，楚墨不由分说的便给她换成了自己厚锦大氅。
看着几乎要垂到地上的大氅，秦若陷入了沉思。
“这是行军的厚氅，虽然模样不如你的那件好看，但却比你那件抗寒。”
见她愣着，楚墨以为她是在嫌弃身上的大氅难看，忍不住开口辩解了几句。
“我就是觉得它好重。”
试着抬步走了几下，秦若苦着小脸开口。
看着她皱起的小脸，楚墨笑着勾了勾嘴角：“本王牵你。”
乔书：“……”
心机！太有心机！
从地道下去，之前那中年男人已经将两侧壁上的挂灯点燃，不同于外面阴冷，地道的寒气冷凛刺骨，即使隔着厚实大氅秦若依旧感觉冷。
似是感觉到她冷，楚墨牵着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最后竟直接将她整只小手都包裹了起来。
走过长长的过道，他们来到了一处石门前，侯在石门旁侧的中年男人见他们过来，当即取出腰间的钥匙往那石门的一个凹槽里伸进去，石门应声而起瞬间露出了里间停放着的十多具尸体。
“你们就在外面守着。”
吩咐完，楚墨牵着秦若走了进去，他们刚走进去没多久那石门便又关了上。
“怕吗？”
眼前十多具面色惨白的女尸整齐的躺在冰棺里，一双双赤红如血的眼瞳恐怖而诡异，便是见过许多尸体的秦若，也禁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她们都是这五年来长安城的赤曈女尸，越往里间排时间过得越久，你面前的这个便是前些日子死在玉香楼的花魁。”
面前冰棺里，一个穿着绣彩蝶云缎长裙的女子正惊恐的睁着双眼，纵横交错的刀伤将她原本的面容弄得残破不堪，早已辨不出往昔的娇艳美丽。
往里走了一步，秦若看着冰棺里面色紫青女子的开口：“那她呢？”
照着时间推算，这个女子应该是她才穿越过来时死的那一个。
“早年慎洲发大水，有一批难民涌进了长安城，这个女子便是那个时候到长安来的。”
“难民？”
楚墨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她是被人掐死后，抛尸在城西的水池边，巧的是在她前面死的那个女子，也是被人掐死的。”
“也是被人掐死的？”
秦若不解的拧了拧眉心，若依着自己的推理，这十八个女子应该死因各不相同才对，怎么会有重叠。
“她确实是被人掐死的不错，但两个人的死前遭遇的事情却不一样。”
寒冰的冷气不断往两人身上席卷，看着楚墨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背，秦若下意识将他的手带着往大氅里收了几分。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动作，正在仔细回想一众女尸死因的楚墨微愣。
“没……没事。”
伸手将她身上的大氅又拢了几分，楚墨嗓音难得十分温柔：“本王每隔一月便会来这里，不觉得冷。”
秦若俏脸微红的点了点头，又一次被自己愚蠢行为差点蠢哭。
他们一路往里查看女尸的状况，前十七个女尸都没有什么异常，可等到他们走到第十八个女尸面前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女尸赤色的双瞳里竟显出了紫色。
也就在这时，秦若手腕的符文突然开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乔书！”
守在石门外面的乔书赶忙将石门打开，当他看到楚墨怀中面色惨白的秦若时，顿时吓了一跳。
“大小姐怎么了？”
楚墨没理他，石门一开启便抱着秦若往外走了去，一直走出暗道回到早先那木屋里，他才将怀中的秦若松开摸了摸她的额头。
后方乔书同那中年男人也追了出来，感受着卫以洛开始发烫的额头，楚墨当即沉着嗓音道：
“去将马车卸下来，必须马上将她送回护国公府。”
……
护国公府
卫悭刚整理完年节各州的礼单，听见下人说楚墨带着秦若回来的时候，他心下还有些高兴。
毕竟依着卫以洛原本的性子，若真能嫁给楚墨这样的男人，也是他们卫家占了大便宜。
可等他真正迎出去，瞧见躺在楚墨怀中气息奄奄的秦若时，早先的想法瞬间便没了踪影。
“洛儿！”
后院正在练剑的卫翎，被自家老爹凄惨的吼声吓了一跳，正想着赶去前院瞧瞧的时候，楚墨便抱着秦若从廊道快步走了过来。
“妹妹！”
楚墨被这对父子的河东狮吼震得耳朵疼，也不指望他们给自己带路，凭着记忆便把秦若送回了她住的湘水院。
“你干什么？”
眼瞧着楚墨将秦若放在床榻上，便要解秦若手腕上的绑带，卫翎赶忙上前拦住他。
“她手腕上的符文发作，府中可有缓解疼痛的药膏？”
卫悭赶紧点了点头，从床榻边的红木箱子里面取出药膏递上前：“这个便是。”
接过药膏解开绑带，看着秦若手腕上变大不少的青黑色蛇形符文，楚墨略微皱了皱眉。
泛着奇香的药膏涂上符文，原本还满脸痛苦之意的秦若瞬间缓开了眉头。
“王爷，今日这是……”
等到楚墨将药膏跟秦若涂好，卫悭这才艰难的开口。
秦若手腕上的符文一直都是他们卫府的秘密，再此之前从未对外说过，可依着刚才楚墨的反应，他显然早知道了符文的存在。
“上次本王偶然发现了她手腕的符文，一番追问之下才知道了此事。不过卫臣相放心，本王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卫悭赶忙收袖冲他拜了一礼：“下官在此谢过王爷。”
看出卫悭不想自己知道这符文的真相，楚墨也不强求，只平淡的问了一句：“这么些年来，卫臣相可找到这符文发作的规律？”
“下官这些年来都在寻查此事，至今一无所获。”
“许是卫臣相找错了方向。”
卫悭闻言有些激动的看向楚墨：“可是王爷认识这符文？”
“在此之前，本王曾见过一次。”
“也是在长安城？”
看着卫悭面上的着急不像作假，楚墨当即点了点头：“不止是在长安城，还是在皇宫里。”
话音落下，卫悭同卫翎面色均是一变。
“五年前岁末宴上，本王曾在一人的锦服上看到过这符文，只是那次宴会之后本王便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屋外阳光明媚，若不是偶尔吹来的寒风冰冷凛冽，倒会给人一种夏日的错觉。
见卫悭父子不说话，楚墨便道：“过几日便是岁末宴，本王府中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就先回了。”
闻言，卫翎赶忙开口：“我送王爷。”
从后院长廊往前走，卫翎欲言又止好几次，可最终还是没能开得了口。一直到楚墨走到卫府门外要上马车的时候，他这才问了一句：
“王爷，可是喜欢我妹妹。”
楚墨刚踩在踏脚凳上的腿一顿：“你想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问这句话？”
“这句话很重要。”卫翎难得固执。
“自然是喜欢。”
丢下五个字楚墨便上了马车，等到马车从卫府离开好一会儿，他面上的红晕才终于消散完。
他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卫以洛的，起先的时候他只觉得卫以洛没有半点世家小姐的样子，在别的女子看到男子都会刻意回避的时候，她却动不动就翻定王府的院墙，爬他的马车。
而那个时候正好是他母妃薨逝，他自请去大理寺查案，人生最无助昏暗的一段时间。
现在想来那段日子也多亏有卫以洛整日烦他，才叫他没有彻底陷入悲痛中，进而这么快的振作起来。
……
承明殿里，楚延天正在案桌前作画，便瞧见冯忠抱着一盆双色牡丹走进了殿。
“陛下，这是梅妃娘娘命奴才给你送来的，你瞧瞧怎么样？”
一听是梅妃送的，楚延天赶忙搁下手中的毛笔，绕过案桌走到那牡丹面前。
“这双色牡丹极其难得，梅妃是从何处得来的？”
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冯忠赶紧回话：“这是梅妃娘娘命人在宫外寻的花匠新培育的品种，说是给皇上看个新奇。”
“难为梅妃有心了，将殿内那盆梅花换下来，把它搁哪儿去吧。”
殿外刚养好伤回来的商崇闻言，顿时在心底暗暗磨了磨牙。为啥冯忠帮着梅妃说话就没事，上次他帮着梅妃却落了罚？
将那双色牡丹摆好，冯忠这才抱着拂尘从殿内走了出来，瞧见立在殿门外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商崇，他赶忙往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