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延天被他的激怒,当即肃威着面容站起身:“你身为皇子应该心系江山社稷,而不是整日将自己埋于细碎案件中,空浪费一身才能。”
“细碎案件?”
楚墨嘲弄的勾了勾嘴角:“父皇有后宫佳丽三千,母妃的死对你来说自然是细碎案件。”
“放肆!”
殿外宫人听着楚延天的怒吼赶忙将脑袋又埋低了一分,边上冯忠更是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楚墨从地上站起身,挺拔孤傲的身姿透着一股阴寒:“如今长安城赤瞳案已有十八起,荆州刺史更是被人碎尸埋于官道之上,在父皇心中这些也是细碎案件吗?”
楚延天沉着的面容微愣,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殿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银铃声,紧接着一个带着银纹面具的白衣男子便慢步走了进来。
他似是未察觉殿中的气氛,只安静俯身拜了一礼,嘶哑低沉的嗓音一如楚墨第一次听见那般诡异。
“拜见皇上、定王殿下。”
瞧见他,楚延天这才微微收了收情绪,冷着面坐入殿椅:“国师怎么来了。”
“听闻荆州刺史被人杀害,臣以为此事有异,故来见陛下。”
他的话叫楚墨目光一寒,顾文身死的消息并未传出,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眼前这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名叫宫冥,因救治八年前大梁爆发的瘟疫有功,被封为国师入住祈福殿,此人精通占卜且行踪诡秘。楚墨在小时候偶然见过他的真容,此后见到的他一直都带有银纹面具。
这些年他也多番暗地派人调查过宫冥,却发现此人极其神秘,有关他的背景根本无从找寻。
宫冥的话叫楚延天皱了皱眉:“国师以为有何异处?”
这些年荆州太守越发放肆,他才派了自己的亲信前去荆州探查,不曾料这些人胆子居然这么大,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便将人杀了,还刻意埋在官道上,简直是胆大妄为。
“此事臣还得问过定王殿下,才敢开口断言。”
见宫冥藏在面具下面的双眼盯着自己,楚墨面无表情的开口:“国师想问什么?”
“荆州刺史的死状。”
殿内亮着的宫灯透出明白色的光,给宫冥原本就神秘的银纹面具又镀了一层绮丽的色泽,将他整个人衬得越发奇异而魅惑。
“分尸。”
楚墨清冷的嗓音落在殿内,激起一阵冷寒:“他被人分为六块埋在城外官道上,至于其他的还得仵作验完尸本王才知道。”
外面寒风带着低呜轻啸掠过,殿内宫人被那声音惊得一颤,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人被分尸惨死的模样。
“近日长安城内可有类似的案件发生?”
宫冥声音依旧嘶哑低沉,在夜里带着一股淡漠的凉。
望进他藏着冰锋的双眸,楚墨不悦的凝了凝眉:“此事国师应该问刑部。”
“定王殿下聪慧过人,问你当胜出问其他人。”说着,宫冥便转身面向楚延天:
“回禀皇上杀害荆州刺史的就是朝中重臣,此人曾多次带兵出征,英勇无比且肃杀果断。若不出意外,年关前他还会再次下手,下手的对象也是朝中官员。”
楚延天被他突然的这么一通分析弄得满头雾水,好半天才缓过神道:“国师何出此言?”
“因为凶手将荆州刺史埋在城外官道上。”
楚延天还是不太懂,可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蠢,他只得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嗯……朕觉得国师此言有理。”
他话音刚落宫冥便冲他拜了一礼道:“话已带到,臣告退。”
“就走了?”
还在案件中一头雾水的楚延天闻言一愣。
“皇上还有何事未明?”
对上宫冥有些茫然的眼神,楚延天当即硬着头皮开口:“没有了。”
听着殿外银铃声逐渐走远,楚延天这才赶忙转过头看向楚墨:
“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朕怎么一句也没听懂。”
楚墨:“……”
见楚墨不理自己,楚延天只得将目光投到一旁的冯忠身上。
冯忠当即摇了摇头:“奴才蠢笨,也没听懂国师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楚延天心底顿时好受了些。
……
护国公府
自知道卫以洛提出要去书院上课之后,卫悭这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他这个心情是既激动又害怕。
激动的是卫以洛终于醒悟了过来,害怕的是卫以洛去到书院不是为了学习,而是又有了新的阴谋。比如跟着唐惍去斗鸡、去斗蛐蛐、去斗人等等……
想到这里他是越发睡不着,最后索性抱着被子跑到了殿门外,准备靠寒风给他理一理思路。
一大早卫翎照例起床练剑,突然瞧见自家亲爹门口蹲了人,当即警惕的提着剑冲上前。
“爹?”
看清蹲在地上的人是卫悭后,卫翎顿时惊悚的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房门:“你把自个锁外面了?”
“去去去,别挡着你爹的思路。洛儿再有一个时辰便要起床了,我得抓紧时间理清思路。”
卫翎一脸茫然的挠了挠脑袋:“你还有思路?”
“你个兔崽子,快滚去练剑!别在这儿碍我眼。”
眼瞧着自己老爹头顶都没有几根黑发了,卫翎身为人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忙分担一下。
想着他也跟着蹲到了卫悭身侧:“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爹!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只管说出来,我帮着你一起想。”
“你妹妹前些日子说她想回去书院继续上课,你说我要不要同意她去?”
“妹妹说她想起学堂!”
原本一脸信誓旦旦要帮忙解决问题的卫翎闻言,赶忙冲卫悭摆了摆手:“这个问题我帮不了忙,你是我亲爹、她是我亲妹妹,我这根本没法选择……”
一个时辰后,用完早膳换上衣裳出门的秦若,瞧见卫悭和卫翎二人正一脸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屋门外,顿时不解的凑上前:
“爹?哥?你们怎么了?”
原本还陷入混乱中的卫悭和卫翎闻言当即蹦起身,望着秦若身后丫鬟手中提着书袋,卫悭赶忙将秦若拉到一侧。
“洛儿,你老实告诉爹,你这次回去书院到底有什么计划?”
秦若不解皱了皱眉:“计划?什么计划?”
见状,卫悭赶忙裹紧身上的被子将声音放得更低:“比如翻墙出去斗鸡啥的,你放心爹爹问你这个绝不是要骂你,就是……就是想先有个心理准备。”
“我不去斗鸡,我去学堂就是为了习字读书,不为别的。”
卫悭闻言顿时笑着开口:“你看看你又想骗爹爹了吧。”
秦若:“……”
怎么坏学生一下变成好学生,就这么没有可信度吗?
“行!既然你不想说爹爹也不再追问,鉴于上次你在街上碰见过歹人,我这次特意给你买了几个有武功的随从,日后你随便去哪儿,他们都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说到最后,卫悭不忘添上一句:“你就是翻墙出书院,他们也可以保护你不被夫子抓住。”
“……”
好不容易摆脱卫悭,秦若终于走出了府门,可她踏出府门的脚步还未站稳,一阵整齐问礼声便将她吓得脚下一歪。
“拜见小姐!”
十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此刻正守在她马车旁,那体型是一个比一个壮,尤其是站在她马车跟前的刀疤男,即使隔着衣服她都可以看见他发达的肱二头肌。
“小姐,属下威虎,是老爷给小姐选的随从长;日后小姐不管去哪儿,属下都誓死保护小姐安全。”
威虎便是那刀疤男,此刻他恭顺拜跪在秦若面前,特有的大嗓门直震得秦若好半天没缓过神。
“小姐,时辰不早了。若是再耽搁恐赶不上夫子的早课,我们还是先上马车吧。”
相比秦若的震惊,珍珠就显得淡定了许多。在一群肌肉猛男面前,她的所有心思还是在秦若的早课上。
“难道我们要把他们一起带去书院?”
瞧着马车外围了一圈的黑衣随从,秦若表示很拒绝。
珍珠没理会她眼底的抗拒,一边扶着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碎碎念道:“现在不是关心这个时候,小姐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在书院跟夫子认错,叫夫子原谅你才是正事。”
“认错?我干什么了,要认错。”
珍珠往前走的脚步一顿,望着秦若干净茫然的眼神,她一咬牙开口道:“小姐上次同唐公子将夫子的胡子烧了,气得夫子大病了一场,最后还是皇上出面才摆平了这件事。”
秦若:“……”
早知道这样,她就自己在府里请个先生教她认认那些古字算了,何必要去遭这个罪。
“小姐赶快上马车,有关书院的事情,奴婢路上再同你细说。”
不给秦若半点反悔的机会,珍珠直接推着她便上了马车的踏凳,无奈之下秦若只得认命的钻进了马车。
待她上了马车之后,珍珠这才赶忙对外面的车夫道:“福海,将马车赶得快些,别耽搁了小姐上早课的时辰。”
福海闻言当即扯紧缰绳:“小姐放心,有小的绝不会耽搁时辰。”